1、第 1 章 ...
-
一
樊优紧紧抱着自己。她不冷，刚刚九月的夜，怎么会冷呢？她只是想找个依靠，觅了好久，只能指望自己。
校门口的石阶上，她就那么突兀的格格不入的坐着。及膝的黑裙子被风卷起，她又用手压下去。车来车往，人头攒动，这个夜晚如此繁忙。及颈的碎发被风拉扯着凌乱起来，她抬手看表，九点四十五分，已经等了十五分钟。
门口的警卫开始注意到她，也许他会误会，以为她是个在酒吧寻欢的不良女酒醉后在此落脚。樊优不安的把耳机掏出，又塞进耳朵，伤感的音乐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她常回头，想象连成军突然从身后走过来，怜惜地俯下身，抱住她，说声“对不起”或者，沉默。那她一定会把头埋进他的米黄色体恤，不介意他身上的烟草味，无声的啜泣。
九点五十五分，不远处最后一家店铺熄灭了灯。
二
连成军终于答应她一起散步。于是她高兴地像个孩子，手舞足蹈。她边走边和他说笑，而他始终深沉着。也许他工作不顺利，抑或有其他烦心事，樊优不知道。她只清楚，连成军是如何都不会向她倾诉，无论如何。她开始觉得不甘心，于是不住的以开玩笑的方式招惹他。当她用伞遮住他的视线时，连成军爆发了，他不耐烦的拨开樊优握伞的手，蹙着眉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樊优愣在那儿，这应该是连成军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她发泄不满的情绪。她突然就觉得好委屈，脑中纠结成一团时，连成军转身走开。樊优愣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这场冲突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很伤心，心上那个小口子被硬生生地扯开。她眼里噙着泪始终舍不得落下，这里人太多，也许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哭出来。当连成军彻底消失在人视线中时，樊优开始无目的地在人群中乱走，她不知要去哪，只是不想傻站着。
仿佛过了好久，她决定回宿舍，但一定不要哭着回去，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样大家就不会担心。当她要穿过车流时，莫名的侧脸看了一眼，心上恍然被照亮了一片。她知道，那个人在身后，突然就心安起来。她甚至想不管什么交通规则，就这样径直走过去。那他，连成军，会不会照料她的安危？可是，纵使她爱幻想，此刻也不会那么傻。她只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那样默默走着。
快要到校门口了，樊优知道，如果她不“发现”他，那么，他定会在门口停下来，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于是她微微一停，连成军便冷不防撞上来。
“你干嘛跟着我？”连成军的表情始终那么自负，甚至不会说上一句软话，那么一切的委屈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噢……”连成军仿佛大脑短路般地站在那儿，不再说话。
樊优突然就想发脾气，可她隐忍着，转身向他身后走去。于是连成军又跟过来，并揽上她的腰。樊优用力一挣，却又被他拉回。她不敢有半点松懈，也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她要给连成军点教训，让他不再这么怠慢她轻视她。
连成军拥着樊优，陪她走到后门的方向停住：“不走了好不好，我肚子难受……”说着便蹲下身来。
樊优看着她拧在一起的眉毛，心想，连成军，那么现在的你不幼稚吗？妄图用这种耍赖的方式就将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吗？她在那站了好一会儿，而后对他用平淡的口气说：“你走不走？”他作痛苦状摇头，于是樊优转身走进校门，夜那么黑，看不清前面的路。如果他真的在乎，会追上来。她几乎是撞进那团漆黑里，回头，她扯动嘴角，苦笑，他果然没有跟来。那么自负，只在乎自己的家伙……
她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眼睛干涩，无泪。突然又后悔起来，或许不该这么任性，也许他真的不舒服。或许他会在那等着，就像我等他那样……她没有想下去，折身往回跑去。
等她停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时，有光射进眼睛里，泪滚出来。
他果然，不在了。只有她依然执着。
她仍不死心，相信他不会真的就放心她一个人在黑夜里游荡，于是她弯下身，坐在石阶上。等待着奇迹发生。
十点十分，原先定好等到十点的她又拖了十分钟。回忆那么深，她陷在里面拔不出来。掏出手机，登陆□□。
“四十分钟，我坐在这片黑暗中，等了你四十分钟，眼泪流不出来，你会回来吗？”
她不知连成军能否回复，亦不知他是否屑于看她的“无病呻吟”，他是那么瞧不上她年轻的心。只不过比她大三岁而已，只不过比她早些走进社会而已，只不过经历过一次而已……
那么，即使看到了，也不会理会她一个人坐在这个渐深的夜色里吗？也许，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却仍愿赌一把。
警卫大叔终于走过来，樊优略微不安地看着他，等待他下“逐客令”。
“姑娘，让一下吧，你挡了后面的车……”樊优缓缓起身，双腿却不听使唤，她努力往路边踉跄着靠了靠，身后的车便打着灯呼啸而去。
既然已经起身了，便不能再坐下，十点半的钟声敲响，她听得格外分明。几乎是倒退着进入校门，她不想错过一丝的希望。
“忘了今晚发生的，祝你明天有个好心情……”将这条信息发出去，樊优觉得浑身无力，他不会回复，结果也未出所料。假如她在这个夜里真的消失了，他会在乎吗.？哪怕一点点……她痴痴地想。手机响起，心里燃起的一簇火苗又熄灭，舍友的语气充满怜惜：回来吧，孩子……
也许她们看到了她的□□状态。她苦笑，抱着双臂消失在黑夜。
三
不爱从来都是清醒的，樊优变得患得患失，心里眼里似乎只有连成军，渐渐失去了自己，不再淡然如初。她心中有太多委屈，压抑着得不到发泄，终于在那个晚上对着丁一，将她许久的愤懑和委屈都倾吐出来。这个可怜的舍友，眨巴着眼看着她，始终没有插话。樊优说了好久，也许累了，也许她觉得自己过分了，便停下来，看着丁一。那一瞬间，丁一觉得樊优安静地像只小猫。
“对不起……”樊优低下头，既而看向窗外。
“对不起什么？”丁一莫名其妙地说，“你没有对不起谁，要说也是他对不起你！”
樊优睁大眼，又急忙说：“不，不，他很好，你别误会，是我做得不够……”她忽然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丁一，你说我该怎么办？真的，我好痛苦，我那么在乎，却又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该跟他谈谈，如果他真的瞧不上你的在乎，那这个人也不值得珍惜了！”
樊优愣了一会儿，丁一的话是在暗示她分手吗？这两个字从未出想在她脑海，虽然她没打算天长地久，可也不敢这样想。
四
失去联系的第五天，樊优想，从宿舍到他住的地方，以她的步速要二十分钟，这么近的距离，她却觉得远在天边。
当她发现自己站在他的楼下时，她犹豫了好久，望着长长的楼梯，她莫名生畏。终于走上去，门外的她却不敢敲门，该如何面对他？挣扎了十几分钟，手心冒出了汗，敲门的时候，手竟不受控制。
门是自己打开的。这一幕上演过无数次，樊优进门，对面的连成军则是忙着升级他的游戏，这一次也不例外。看来他似乎过得不错，也许她樊优就此消失对连成军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只是，桌子上堆满烟灰缸的烟蒂及满屋的烟味儿狠狠揪着她的心。
这个星期天的早上，樊优就那样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连成军的侧影。她把头歪向一侧，眼泪终还是没有流出来。连成军终于注意到她，右手移开鼠标，伸手拉过她的书包，扔在床上。看着樊优说：“你来干什么？”
樊优失笑，苍白着嘴唇说：“我不能来么？”她就那样立在门口，不进也不出。连成军伸手握住她抄在口袋里的手，走路都会流汗的季节，她的手竟那么凉。他条件反射地一怔，随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没这样说啊……我是说，你不该上自习吗？怎么又来了？”
她坐在连成军的身侧，单薄的身体被他圈在胳膊里：“我们有五天没见了……”说完她转过脸，正对着他，好久没见了……他的脸色看上去不错，只是看起来好像熬夜了。连成军没说什么，只是用胳膊环住她，慢慢低下头，吻住了樊优。她怔住，似曾相识的亲吻，竟成了他搪塞她的借口。她不甘地挣扎，却被连成军箍得更紧。
她不想再这样“请放开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连成军没有说什么，收手放开她，坐起来又投入到游戏中。樊优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心像一团被揉烂的废纸。
这还是那个当初温暖平和的连成军吗？为何此刻这么陌生？亦或许，她樊优，从就不了解这个男生，不，男人。这个当初被称为学长的人。
她轻叹了一口气，静静的房间里，这声叹息混在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中，听不分明。
五
丁一告诉她，他其实没那么爱你，如果这么让你痛苦，那这份爱也不值得拥有。她陪樊优在海边走了好久，海水扑打过来，浸湿了樊优的帆布鞋，樊优吸了一口气，继续走着。丁一禁不住把手放在她肩上，她看起来那么瘦弱。
“谢谢你，丁一，”走了好久，樊优终于开口。她忘记是怎么让丁一走进她的世界，也许该感谢连成军，让她和这个曾无交集的女孩熟稔。
“优，在我，我们眼里，你一直都是坚强的，”丁一停下来，“只是你太善良……”
樊优眸中一亮，丁一看在眼里，以为她要说什么，可那簇火花瞬间又熄灭，她疑心自己看错。
六
晚上，八点。月亮那么圆，樊优在宿舍阳台上看得出了神。
八点半，她给连成军发了一条信息：我要去找你。
他从没回复这么快，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樊优按下了发送键，走出了宿舍。
开门。没等连成军说什么，她便上前一步抱住了他。连成军怔住，放在她胳膊上的手环住了她。
距离这样近，樊优仍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若即若离，他的温柔冷漠，让她始终恍惚着。
“我爱你……”樊优被自己这句话吓了一跳，这么久了，她一直被动地接受着，从未主动表示过什么，她以为自己要注定沉默了。
连成军轻叹道：“你，还不懂……”说着松开手，看着樊优泛红的脸颊，平静地说。
樊优直视他一字一顿地说：“是吗？那么你爱我吗？”
“不爱。”
丝毫没有犹豫，回答的这样干脆简洁。樊优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生疼。“不爱？可你记得吗？你说过你爱的，你说过你爱我！在你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在你抱住我的时候……”樊优忽然觉得自己好不要脸，像个被抛弃的疯女人。
“我也不懂，我没资格，你也没资格。你要，你要先学会爱自己……”连成军有些激动。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是你的谁？床伴？还是其他什么？”樊优涨红了脸。
“你谁也不是，你是你自己！”连成军有些绝情地说，但声音却沙哑了。
樊优冷笑：“那你，连成军，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很好听，可……
他将头偏向一侧：“没有，我没有，你也不要那样以为……”
樊优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么冲动地来了，这么冲动地说了，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脑袋空空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泪滑下来，一滴又一滴。
“对不起……”樊优说着，转身出门。她动作那么慢，奢望连成军拦住她。可他是连成军，他不会。
她不知有多晚了，大概十点。她不知去哪，脑袋像灌了铅。
七
如果一直安于朋友的关系，多好。第一次见面，她紧张而拘谨，却让连成军觉得她更可爱。他晚上陪她走多远都不喊累，晚上陪她聊多晚都不先睡。他甚至不敢当面向她说出“我喜欢你”。
他们终还是在一起。他大胆牵她的手，于是她脸红了一路。他看着她熟睡在自己的床上，嘴角也挂着笑，却只是看着。当他结巴着说，我能抱一抱你吗？樊优想了一瞬，顺从地点头。他第一次吻她，樊优手足无措，却还是安顺地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手指所触，滚烫滚烫。她慌了，连声说对不起。可却后退着，不肯妥协。被他逼到墙角，她哭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连成军紧紧抱住她，“对不起……”他说。仿佛这三个字就可以让樊优心安，她竟在他怀里睡去。
连成军眼神复杂地看着蜷在他怀里的那个身体，网上，她深沉伤感，有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而现实中，却是这么单薄的女孩，不懂自护，善良敏感。他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樊优并非不解男女之事，她懂，而且深深惧怕。她希望，连成军永远是那个温暖的学长，不会强迫伤害她。她笃定爱情不是占有，可以不掺杂情欲。她不知自己是否爱连成军，可是他喜欢她，于是她接受，也学会适应，并投入。
八
这一年，樊优二十岁，为了爱，她可以不顾一切，坠入尘埃。可这样敏感脆弱的她也许真的不适合爱上什么。我们太相似，注定不会有完满的结局。她这样对身边人说。她心里有大片的阴霾，而连成军也不够阳光，于是，两个人在一起不会互相取暖，反而会加剧彼此的寒冷。
后来樊优也迷上了游戏，像是报复一般，因为连成军不让她碰。朋友惊讶，她向来反对沉迷网游，如今却为之废寝忘食。她也悲哀，也许是在糟蹋自己，她想让连成军难过。但她高估了自己，他对她的世界向来不感兴趣。
当她抢他的烟时，她有些怕。她并不是真的要吸烟，只是和他过不去。所以手指夹住烟的那一刻，她犹豫了一下，就又被连成军夺了过去。她毫不服气，怒目相视，如一头不安分的小兽。连成军竟扑过来，吻住她，于是，浓烈的烟侵入每一个毛孔，她几乎要窒息。
九
连成军在躲她，她知道为什么，她又不知道。
樊优从没要他做什么承诺，她本就看不了那么远。她对什么车子房子票子全然没有概念，她更不是受不了苦。即使连成军现在说Game Over，那她樊优下一秒就会消失，绝不纠缠。只是，连成军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能不能“爷们”一点？
连成军的感情经历并非一片空白。樊优老早就知道，但她不知道，他大学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似乎不再相信。樊优以为自己不该承担他这种不公平，没有谁是错的，更不会有心伤害。纵使不能原谅，也不该记挂一辈子，那会委屈后来的人。可她没资格，因为她没爱过，何况他对她的不成熟从来不屑。
但樊优真的能理解，他的所有，包括不温柔。
这个夜晚，樊优一个人在黑夜里，想了好久，那些过往，如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剧情。她不只一次的想，既然自己的存在对连成军那么无足轻重，那她真的离开，他也不会挂怀吧……
抿紧双唇，她第N次一个人在二十分钟的路上游离。
后来，别人提起时，她说不清分手的过程。也不记得是谁先提出，她只记起，那个下午，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樊优对他说，你要少吸烟，晚上别再熬夜，没事出去走走，泡面不要多吃，游戏不要玩太久……她唠叨着像个老太婆。
连成军说，以后多上自习，好好学习……男人就是比女人干脆。
最后一个拥抱结束以后，她转身跑下楼。黑夜里，她在人群中泣不成声。
这一次，他没有跟下楼，因为再没有资格。
十
餐厅的包间里，她和鱼点了一桌子菜，这个和她关系匪浅的女生，不安地看着兴奋的她，说：“优，你没事吧？”
樊优咽下一玻璃杯啤酒，特豪爽地说：“没事，就是想和你聚聚！”
第二杯酒见底，樊优的手指陷进头发里，脸颊开始泛红，她眼神有些迷离地看了鱼一眼：“嘿，我跟他分手了……”
连干三杯，兼职的男服务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女酒鬼，却被樊优一个白眼赶走。连带鱼的那份，一共三瓶啤酒，酒量尚浅的樊优一口一杯，全部喝光。突然就想起，那次连成军发现她藏在床下的两瓶啤酒后，大发雷霆，樊优连哄带骗才平息了他的怒火。只是这次，那个不让她沾酒的人，再也不会抢夺她的酒杯了吧。
酒足饭饱的她连掏钱包的力气都没有，最后鱼付了钱。她没醉，只是头疼欲裂，腿脚也不听使唤。鱼扶着她踉跄着下楼，她把头靠在鱼的肩膀上，昏昏欲睡。走了一会儿，她孩子气地说，我想上厕所，鱼又无奈地陪她去洗手间。出来以后刚走几步，樊优便赖在路边的石凳上，不肯起来。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的头沉得抬不起来，于是无力地对鱼说：“你，先走……我，睡会儿……”她哽咽着想哭。
等丁一赶来时，樊优像一滩烂泥伏在路边，狼狈不堪。丁一鼻子有点酸，和鱼一起吃力地把她扶起。
一路被两个人搀着，樊优的头就如被钝物敲打一般，阵阵地疼，走到公寓楼下时，她挣开她们的搀扶，蹲在路边的草丛前，干呕着。丁一急忙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
樊优用力地哭着，仿佛要把眼珠子哭出来，她不管眼泪鼻涕混做一团，有多难看。她醉了，她不在乎了。丁一忍不住也啜泣着，优，你要记得，大学里，我第一次哭是为你，而第二次也是为你，你要好好的……
樊优侧耳听着，她没醉，她还感受得到……
她永远记得，连成军说，你那么好，我配不上。假如看到别的男生牵你的手，我会嫉妒。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赶来问候她时，樊优睁开迷蒙的眼，宿舍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没有起床，也没有接着睡去，只是躺在那儿，静静地，静静地，看着窗外。
失恋就如一场宿醉，终会醒来，终会好起来，是不是？
十一
那天，连成军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完婚，从书桌上翻开一本杂志，樊优潦草率性的字刺得他双眼生疼：我们只是爱上了不孤单。但如果爱你让我更孤单，那就许我在没有你的世界自生自灭。
他突然捞过桌上的一包烟，打火机随手颤抖着，就像是第一次吸烟，不住地咳嗽，眼泪濡湿了睫毛。
当连成军拖着行李箱离开，空荡的小屋只剩下，被打湿的字迹和满地的烟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