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点雨山前》墨妖

46、后记

　　上帝很奇怪，有些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的事，只能用幸福来证明。
　　而有些不想为人所知的事，却总会在一个奇怪的时间被人发现。

　　三年后的一天，牧野才下了楼，车还没有开出小区，突然想起了有份文件忘带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杉雪知道牧野的那些重要文件都锁在保险柜里，钥匙藏的地方只有他和她知道。拿了钥匙打开，那份文件就在最上方。正准备拿出来给牧野送下去，咣的一声门开了，然后一个影子风也似的刮了进来。
　　“你这么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给你送下去吗？”杉雪让吓了一跳，看着牧野直拧眉。
　　牧野呵呵笑了笑，神情迅速收拢，速度虽快，可还是让杉雪发现了。瞟瞟那个柜子，衅然：“难不成这里面放了什么好东西？”做势翻拨，眼睛却盯着牧野的表情，见他露出一种颇为古怪但并不害怕的表情，好奇心上来了。低头仔细翻，果然，在最底层发现了一堆的照片。

　　全是自己曾经的那些和男性朋友合照的相片。
　　丹阳的那张摆在最上面，柏原、希勤、河源、祈连唔居然连泽口也有，这张上面的男人……
　　“这是谁？”本来无所谓，却在看见杉雪紧盯着一张看后，觉得有些不舒服。
　　却岂不料，杉雪满脸困惑，拧着眉使劲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未了，抬头看牧野，有点好笑的申明：“我只记得他好象是个广州人，旅游时候碰到的，也是学西语的。所以留了个纪念。”至于叫什么？杉雪忘了！
　　忘了？
　　牧野楞怔一下后，笑倒。杉雪囧：“有什么好笑的？只见了一面，话说了没五十句，谁会记得那个？你能记得你旅游时碰到的人叫什么名字吗？”杉雪觉得自己能记他这人是学西语的，还在广州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了不起，很了不起！
　　不过更了不起的是那个女人。“那妞是干什么的？你这种纪念照片还朋友人手一张？”
　　杉雪的神色落了落，但很快就调整得差不多了。这三年没再和她们联系，不过地球就这么大，有些事还是听说了。丹阳和丹辰还是结婚了；岑染彻底没了呼吸，火化后正式下葬了；花泓和祈连同居了，搬回了长沙，没有结婚但也和结婚差不多。至于这个女人，摸摸照片上曾经的自己，杉雪感概：“她和丹辰很好很好，丹阳是收养的，和丹辰并不是亲兄妹，可因为那层关系一直没办法在一起。她们家你是听说过的，要想冲破很不容易。丹辰等了丹阳很多年，大概最后还是等得不耐烦，或者坚持不下去了吧？偏巧那年，希颜心脏病发死了，差不多同一天岑染变成了植物人。她们彼此认识比我早，感情当然比我好。”
　　“所以你就变成了出气筒？”牧野嘴角开始抽。
　　杉雪吐了一口气：“也不能算是出气筒吧？我在有些事上的看法和她们不太一样。我觉得希颜完全可以把她有病的事和齐磊说清楚，齐磊能接受大家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分开，何必那么藏着躲着，把事情搞成那样？”

　　这件事牧野是早听莫晓东说过了的，虽然牧野也承认杉雪说的是很好的办法。可是：“要承认这种事，不大容易。”不是分就是和，甚至有可能被误解成欺骗，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那岑染嗯？”程识一直不结婚，气得程妈妈上窜下跳，可这个儿子早已经不听她的话了，尤其是岑染正式下葬后，母子几乎成了路人。牧野和程识不算太好，但也算不错。看朋友那般自苦，牧野也不好受。试探的问：“你觉得岑染应该给程识一个机会？”
　　杉雪很痛快的摇头：“程识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风流鬼，染染根本不可能看上。我觉得，她根本不该答应结那个婚。岑家倒了就倒了，岑印自己把自己折磨得不象个模样，还不如让他受个大大的打击，也许还能清醒过来。她牺牲了自己，却并没有换来什么好处。岑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样没少，岑爸爸的那些二奶三奶小崽子们照样在岑家吸血吸肉，她那么做……太不值得了。”
　　当然不值得归不值得！
　　“要下那种的决心也并不容易。”如果只是岑家倒了，岑染还不至于那样。可程妈妈抓的小辫子却信念是染染最亲近哥哥的。有可能坐牢，不是一件小事。

　　沉默无语。
　　还是牧野打破了这份无奈：“因为这个，你和她们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只是在丹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添了两句。”然后就成了叛徒，气急败坏的丹辰几股火并在一处：“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和我吼，干脆你们两个在一起算了。”

　　真够恶心人的！
　　牧野没有再往下问了，起来拿好东西准备上班。当然，临走的时候不忘抱抱杉雪。
　　“晚上咱们一起去接宝宝。”
　　牧野是九点上班五点下班，杉雪在附近的宠物诊所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当然薪水不算高。但总算是学以致用！本来还有一份翻译的工作可以接，但是因为工作时间太不稳定，放弃了。接笔译在家做就很好。

　　幼儿园的入园时间是八点到六点。
　　按说有接送车，可今天早上杉雪心情不太高兴，所以牧野决定晚上全家出去HAPPY一下。
　　先接了杉雪，然后去接儿子。
　　小牧同学三个月前才上的幼儿园，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教的内容是拼图片。把一个苹果和一个梨的图片各切成四片，然后混在一起，看小朋友们谁最快的拼好。小牧得了第一，一路上和牧野杉雪显摆。有这个小家伙，什么烦恼都忘了。晚饭吃的很高兴，回来时间已经不早。杉雪去放洗澡水，牧野给儿子脱衣服，脱到一半接到个电话。转到书房，打完回头一看……

　　“你干什么？”
　　好不易哄得小家伙睡着，牧野却把杉雪往书房拉。脸上有些涩，杉雪一向觉得书房是很正统的地方……
　　“想什么嗯？”牧野很高兴杉雪想歪了，唔，好象是没在这里玩过。不过今天，有个更重要的。把杉雪拉到了书桌前，然后七张照片重新拼了摆在一起。

　　杉雪好象明白，可看来看去没看大明白。
　　牧野狠狠的叩了老婆一个响头，然后指着图片：“这张照片是不是在对杯湖拍的？这张手里的杂志封面是不是网王里的不动峰中学？这张后面的店铺名字叫起苏装煌？合在一起念念？”
　　对不起？
　　杉雪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
　　而牧野则又指着接下来的那四张，这回不用牧野解释，杉雪也能拼出来了。
　　我爱北京霓虹灯的‘我’；不知道哪张宣传片让截了一半，第一颗是个‘是’字；小野商行的‘小’；杉雪曾经的那间宠物门诊的左窗户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狗’。合在一起：我是小狗？
　　对不起，我是小狗？
　　这算是认错吗？

　　牧野还没有走出书房门，身后已经传来了女人对骂的怒吼。关上门，具体吵了什么没有听大清楚。但无非不过就是面子和傲娇两件事罢了！
　　女人！
　　再聪明再懂事的女人也有小心眼和钻牛角尖的一面。牧野只庆幸，杉雪傲娇的那面没冲他发作过。如果杉雪和自己也这般用这么拐弯玄幻的迂回方法相处，大概累也累死了。不就是道个歉嘛，至不至于搞这么复杂？
　　无聊抽烟，却突然心念一动。也许、也许当初陆晴神经兮兮纠缠不放，要的也只是一句这样的东西。
　　想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几年没联系，不知道号码变了没？结果、竟然是通的？
　　“喂？”怪声怪调，然后就没了音。
　　牧野想笑，停了两下，还是说了：“对不起！”她有错，可如果陆晴碰到的不是自己，也许不会碰到那样的事。
　　手机那头好一会儿没有声响，牧野也觉得甚不是滋味，才想再加一句，陆晴已经开话：“没关系！”几乎可以想象出陆晴傲娇的扭脸冷哼模样。可话筒里却突然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牧野眉头拧了拧：“你结婚了？”
　　“废话！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一直闹？”事隔三年总算是出了这口气，陆晴傲娇的摆手让罗恩把孩子带走，这边则轻笑愉悦：“牧野，你太太说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不值得。世上又不是只剩下你一个男人。”

　　黑线……
　　牧野开始后悔打这个电话，陆晴却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讲了一通她丈夫如何体贴，孩子多么可爱之类BALABALA.直到牧野卡的一下挂了线，陆晴才志得意满的去哄宝宝。
　　看着漆黑的屏幕，牧野无奈的摇头。女人！就因为三个字，闹成那样？志得意满就气顺了？

　　一个小时后，杉雪眼眶红红的转回了卧室。牧野靠在床头，拍拍身边的位置。杉雪钻了过去，却气愤仍难消：“什么意思嘛！她说她怕直接道歉，我会骂她。那她那么说我就对了？”
　　“她还说柏原也是她挑唆的，就是想试试你象不象个男人。我的男人，用得着让她操心吗？”
　　“她还说她让双星给你寄照片，而后故意挑火，是想借着机会一劳永逸。可她那些鬼照片，谁看得懂？她还骂我没上过幼儿园。我小时候就没上过怎么样？我们那里流行学前班，不教拼图的。”
　　…………
　　牧野很配合的听杉雪吐糟，时不时还拍两下背，防止她呛过气。至于时间，唔、牧野很恶趣的暗中计数，一直吐了59分33秒。
　　最后，定论：“和好了？”
　　杉雪冷哼一声，没有答腔。
　　看来还在别扭期，牧野无奈，转换话题把刚才给陆晴打电话的事说给了杉雪。“你说，我先挂机，她会不会很高兴？”这个男人被我的幸福刺激怕了如何长短之类的。
　　杉雪本来一肚子气，听到牧野这种版本的解释，忍不住笑了出来。确实如此！女人有时候很难搞，可有时候也特别容易哄，端看气顺二字。想起来确实很幼稚，有时候还挺可悲。

　　思及此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伏在了牧野怀里，闷闷的说：“其实我那时候想结婚，理由不只是因为杉庭。”
　　这件事，三年前就知道，可理由到底是什么？牧野一直没有问，当然并不代表他不好奇答案。放下报纸，摸摸杉雪的顶发，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她们说的那个，为了证明清白随便找人嫁的事，并不是那样的。我在D城经营多年才有了那样的房产！是，为了躲开杉庭，我可以到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可是那样并不合算！况且、那个时候……她们都让希颜和岑染的事弄怕了，本来就是一堆剩女了，还又受了那种打击。婚姻是挺无趣挺可怕的。我一直不喜欢那种买卖，打算独身。可是……牧野，她们帮了我很多忙。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她们和我一起渡过了难关。是的，丹辰那么说我，我是很气愤也很难过。但是……我不想再借助她们的关系来抵御杉庭。前后思量，也许结婚是个很好的办法。”
　　所以就订下了那么一个跳楼大甩卖的条件？牧野好象明白了。
　　可杉雪却似乎还有想说的：“我这个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的人，如何经营一段婚姻？话说很无感的。完全摸不到门路，只是照最好的方向做。你有没有觉得我挺书呆的？”

　　“书呆？”牧野没大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杉雪嘲讽的撇了一下嘴：“难道你没看过那个现代男性对妻子的渴望帖？”

　　那是个什么东东？
　　牧野一头雾水，杉雪见状几乎想吐血，跳床打开本本翻出帖子来给牧野看。这种国内网站牧野很少涉猎，更不用说这种毫无学术性的八卦帖了，真是头一次看。看得牧野几乎失笑，这是哪个天才写的？“郭达是不是演过一个机器人老婆的小品？”依稀好象有这么一个印象。杉雪翻白眼，然后按住牧野狠狠的‘揍’了一顿……

　　“其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维持婚姻。”
　　“可你做得很好。”再好不过，好得牧野挑不出一点的毛病来。当然，这是在牧野的眼里。
　　在别人的眼里：想想程识如今依然看杉雪不顺眼，觉得这妞太狠心太薄情了，对自己老爸狠成那样。可牧野觉得那不算什么！格真庭来南京几次，杉雪连面都不露，这种不能帮男人搭扯裙带的老婆，格真庭觉得很没用，可牧野觉得杉雪这样很好，长袖善舞的女人牧野看了就觉得心烦。齐磊如今倒是不大玩乐了，可也觉得杉雪太呆板了些，牧野却觉得杉雪并不呆板，她只是有点单一，只对喜欢的人好。牧野巴不得杉雪只喜欢自己一个。可见这‘好’字，到底是需要缘份的。“我们只是很有缘份。”就这么简单！

　　杉雪笑笑，想起刚才电话里，丹辰的关心：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那种背景复杂，曾经风流的男人吗？杉雪不否认。可是牧野的那些事不算风流吧？同时玩弄好几个才算，他是一个完了才找另外一个，一共三个，历史交待得十分清白。至于419，三十多的男人，又在那种地方，算是正常。更何况，他和自己在一起后再没有起过别的心思。至于家庭复杂……再复杂又如何？他从来不用自己插手那些事，连杉家的事也不用自己管嗯。缘份？是啊，很好很好的缘份。
　　头一次咬紧牙关，决定走出自己的玻璃房，就碰上这么一个……越相处越喜欢的男人。
　　可见，上天给每个人都是准备了最适合的缘分的。
　　杉雪花了很久很久的时候学会了怎样把握，怎样控制自己。
　　但是，如果不从玻璃房里走出来，一切也都只是空想罢了。

　　“牧野，我很高兴，碰到的那个人，是你。”
　　杉雪的喃喃听得牧野嘴角起弯，那个陈先生终于成了败将。杉雪是他的，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