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点雨山前》墨妖

1、诡异的相亲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可是偏巧碰到了紧急状况，等杉雪从计程车上爬下来时，抬手看表，已经是四点十一分了。
　　第九号咖啡屋就在面前，落地的镜面玻璃上照出了杉雪的七分狼狈，出门时刚烫好的嫩黄色雪纺连身裙裙摆上有了褶皱也就罢了，居然还挂着好几卷狗毛。齐小姐紧急送来的那只长毛柯利牧羊犬正值退毛期……好在味道倒还正常，没有宠物身上特有的气味。可是一场紧急救助已经把整理好的发型毁得一干二净。
　　再次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四点十五分。那位八成已经走了。既如此，反正来已经来了，喝点东西解解渴也好。

　　五月的D城已经进夏，但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场不算小的中雨，所以天气还算凉爽。
　　推开第九号咖啡屋的下班门，一串银铃响起。穿着雪白短衬衫的WAITER热情的招呼上来：“小姐几位？”
　　杉雪刚要说一位，就看到第九号桌面上居然坐着一个穿着米色T恤的男人？平头，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回想曲婉口中的叙诉后，杉雪惊喜交加。几个快步来到了九号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一脸灿笑：“真是对不起，有事来晚了。我是杉雪。”

　　大方的伸出手，可对面男人却视若无睹，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杂志。
　　《宠物杂志—狗迷》？
　　杉雪心里笑着蜜甜，今天真是自己的幸运日。不但千年难得一见的碰上一个肯等四十五分钟的男人，还是同好？虽然有点傲娇，可是没关系，杉雪快速打量了一下对面男子的外形特征。没话说，曲婉办事真是靠得住，这次介绍的这位真是个上好的货色。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长得周正，不是帅哥却自有一股英气。杉雪虽然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对于帅哥向来眼馋，但是找男人和看男人是两个绝对不相同的概念。放在身边的男人只要对得起社会安定团结就好。
　　至于这种男人嘛……“喜欢狗？你家是阿拉斯加马拉缪特还是西伯利亚雪橇犬？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家狗狗剪毛了没有？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噢，全剪掉的话很容易引起皮肤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到专门的宠物门诊进行修毛打薄。既可以让狗狗过得凉快一些，也不会影响到毛质和健康。”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抿紧唇三秒钟后，果然把眼睛从杂志中拔了出来。杂志放倒的一片，上面一章正好是宠物过夏的新期介绍。杉雪一双圆眼笑成了眯眯，虽然说这本杂志才出刊没有三天，但杉雪是专职宠物医师，国内外一概杂志都有第一手资料，所以……搭讪也是需要技巧的。偏生又是同好，杉雪再一次肯定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
　　见男人抬起头后，笑眯眯的端起了杯上的清水：“对不起啦，陈先生，我一向是不迟到的。可是今天快出门时，碰到了一个狗狗挂急疹。吞咽异物……当主人的太不当心了！”杉雪没好意思说那狗狗到底把什么吃到肚子里去，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是毕竟还是陌生人。更何况今天的场合是相亲。

　　噢，对了！
　　曲婉好象说，这位陈先生不喜欢拐七抹三，凡事直来直往，而且时间并不空闲。既然人家已经等了四十五分钟，就不用再玩客套了。
　　杉雪招手叫过WAITER，点了一杯康宝兰。男人眉头挑了挑，左右看了看其它桌上的小姐，大部分都是卡布其诺，这位杉小姐：“杉小姐早上喜欢喝什么咖啡？”

　　“那不勒斯！”虽然很苦很烫，还杂着柠檬的酸涩，但是对提神真的很有效。
　　男人眉头又动了动，刚才僵硬的表情略微有些放松的意思，让杉雪心中越加高兴。轻轻尝了一口飘在咖啡上的冰奶油后，决定珍惜陈先生不多的时间，开门见山：“相信陈先生已经从曲婉那里听说了，我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婚姻关系存在期间要求忠诚，可是只要另有新欢，也可以和平分手。房子我自己有，婚前财产登记对大家都有好处。我是专职宠物医生，自己有家小诊所，收入还可以，不需要你负担我的生活开销。至于夫妻义务，家务多的话我有经济条件可以请得起保姆帮忙，所以不会存在因为家务分担不均而导致吵架的可能性。至于我的父母他们各自再婚，都在不同的城市，平常不怎么往来，一年也就见面一半次，彼此都不会干涉个人生活。我平常的爱好也很简单，上上网，旅旅游。固定的一年两次旅游，随兴另置。做的饭菜也可以，衣服也会洗熨。不抽烟偶尔喝酒。”

　　“喝酒？”男人的眉毛又挑了起来。
　　杉雪嘴角弯起了一个新月般的弧度：“和朋友出去聚会时喝点红酒或者啤酒，平常在家没有那种爱好。碳酸饮料是女士大忌，一般我比较喜欢喝鲜榨果汁。这个季节海南瓜刚上市，鲜气很足，我喜欢在里面加上一个油梨，你嗯？”从这位刚才眉头挑的角度来看，应该对鲜榨果汁这个话题还是感兴趣的。

　　果不其然，男人第二度开了金口：“对于水果我不挑，除了榴莲。”
　　这样啊！杉雪拧了拧眉头，虽然说是个小差异，但是并不防碍共同生活的大方向。痛快点头：“这个问题可以解决。我的情况已经说了，陈先生，您对未来的设想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男人面前放着的是一杯纯正的黑咖啡，气味很香，可味道就有点那个了。只是这位仁兄一口啜下去，竟然连半点眉头都没皱，而且隐隐还有喜悦之感，看来是咖啡党。天知道，杉雪只有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喝咖啡。理由简单充足：提神。

　　牧野没想到，刚回国居然就碰上这么桩奇事。但是……很恰巧的这位小姐碰到的问题，也正是牧野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悄悄回国躲到D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头子查人象查牢，三个月内必须有个‘光明正大’的强壮理由让老头子同意牧野留在D城。眼前这位天外飞仙杉雪小姐……个头一米六七，两寸的高跟鞋蹬上直过一米七。符合牧野对另一半的身高要求！虽然传说中的‘爱情’和身高没有关系，但是牧野一米八五的个头在这个南方城市就显得有些过高了，天龙配地虎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景象。而且在某些方面也很失调！对基因也没好处。至于模样嘛，牧野必须得承认，对于这桩奇事能忍到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位杉小姐长得不错。虽然不是顶级美艳，却也是百里挑一。而且气质纯净，言谈爽朗。头发没有烫卷也没有染色，指甲留得很短，大概是医生的洁癖或者习惯。脸上的妆有些花，却仍然一副蛮不在乎的自在模样。大概平常也不是素面朝□□。要知道，在国外呆了近十年，牧野实在是受够了外国女人的浓妆艳抹而且刺鼻的香水味。可这位杉小姐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
　　很理想！
　　理想到偶尔无耻一把也不算什么。反正她之前约的那位陈先生已经走了，既然大家都有需求，那么就先谈条件，再签字画押。

　　“具体计划倒是没有，只是有几点要事先说明：我母亲虽然脾气温婉，父亲脾气却不大好。两个哥哥都很严肃，嫂子们不大往来。当然，他们都不在D城。我蛮喜欢这里的气候，城市不大不小，既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也适合现代生活。最重要的是我比较喜欢微雨的天气。”

　　微雨的天气？
　　D城倒是多的很。一年四季就连冬天都会偶尔飘点冷得发抖的细雨丝……男人和女人的体质果然不同。
　　不过没关系，D城虽然没有暖气，但是有空调。这点爱好，不是问题。至于家庭问题：“公公脾气不好，没什么可怕的。他说他的，我听我的。”至于照不照做，反正不在一起，犯不着顶杠。

　　牧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笑，啜了一口咖啡后，继续道：“日常生活方面我没有特殊爱好，衣服我会自己买，做饭也可以。衣服有洗衣机或者送洗，不需要你动手。至于家务，雇钟点工或者自己动手，我都可以分担。喝酒的话，心情好的时候会喝点，不会失控。倒是吸烟，对于这点你很排斥吗？我做不到戒烟。”

　　这位陈先生的坦诚真是让杉雪既欣赏又咬牙。欣赏的是这种坦诚的态度，戒不掉就是戒不掉，不会打着各种名义打理由。咬牙的是杉雪真的很讨厌烟味，而且二手烟有污染。
　　见杉雪不说话，牧野又啜了一口咖啡。活到三十三，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张口就能说出海誓山盟，天打五雷轰。戒烟的难度太高，牧野没那个毅力，也深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作为日常生活必备品，关于这个问题的调节……
　　“你抽烟时我可以要求回避吗？”听曲婉说，这位陈先生现在的住房是三屋两厅，应该换个空间不是什么大事。除非他是老烟枪，烟不离手。不过看食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牧野眼中亮了一下，心底某处象被猫爪子轻轻的挠了一下，痒痒软软的：“可以！我的烟瘾不算大，回家的时候可以尽量避免。要抽可以到厨房或者阳台。但是严禁到卫生间体罚！”

　　噗！
　　杉雪忍不住笑了出来，舀了一块冰奶油，滑入嘴里的感觉丝绵香腻，令人愉悦。婉婉这次办的差事太靠谱了！不过话说到这儿，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关节了。对于这件事，杉雪把事先想好的腹搞又酝酿了三遍后，严肃的抬起了脸：“至于孩子的问题，我希望等到三年以后再考虑。我们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不想把祸害遗留给下一代。”

　　牧野怔了一下，他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和这位杉小姐搭腔，也多半是因为条件不错，可以考虑。但是，听她的意思似乎是很急着结婚？一时间有些味然，低头又抬头，反复思量了两次后，伸手了右手：“杉雪小姐，您好。我不是您等的那位陈先生，在下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