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情已深》箫紫陌

79、第 79 章 新光4

　　向晴转过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我来找你，正好看到你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回来，吐得一塌糊涂，站都站不稳，所以我就跟你一起上来了。”佑曦一手撑着沙发垫慢慢坐起身，一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向晴惊讶地盯着佑曦，又问：“昨天你睡这里了？”
　　“昨晚你吐了好几次，还一直喊着难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佑曦停了停，低声问了句，“一个人住，怎么能喝那么多酒？”
　　向晴依然不敢相信：“昨天晚上，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佑曦苦苦一笑：“从来都是别人照顾我，我怎么会照顾别人。”说着叫她坐下，说早上给她出去买了些早点。
　　估计不知道她要吃什么，佑曦买了很多东西，袋子里有牛奶、面包、沙拉、南瓜粥、小笼包，还有其它小点心。正好装了满满一袋子。
　　向晴笑说：“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了？”
　　买这些东西，她应该跑了不少地方吧。
　　“小笼包应该已经不好吃了，这粥还热着，你昨晚喝了酒，估计也没吃多少东西，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佑曦小心翼翼地把粥从一个保温盒里取出来，然后递到她手里，说，“这家店的粥很有名的，你尝尝。”
　　向晴接过粥，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喝了两口，才想起忘了跟她说一声：“佑曦，昨晚谢谢你。”
　　佑曦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什么都没做，谢我什么？”
　　看到她眼里的血丝和微肿的眼皮，再想起她睡觉的样子，向晴突然觉得好歉疚。
　　佑曦拿了一片面包，撕掉边上的面包皮，咬了一小口，才摇摇头说：“其实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不会照顾人。”
　　“照顾别人是不用学的。”
　　佑曦手里停了一下，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向晴姐……”
　　向晴也停了一停，等了一会又见她不说话，就说：“这粥很好喝。”
　　“真的吗？”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两个人忽然间同时沉默了下来，谁也不说话，只顾吃着手里的东西。佑曦吃完手里的面包，又拿了一片，还是先将四边的面包皮去掉，然后才一口一口地咬着，等第三片面包吃完，她突然双手抱脚，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向晴，辛宇哥怎么会让你喝这么多酒？”
　　“他不知道，知道了我一定不敢。”
　　“你们……你们没什么事吧？”佑曦吞吞吐吐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伤感，像是藏着一丝歉疚，又像在担心着什么，“你……有多久没见到辛宇哥了？”
　　向晴不知道佑曦为什么会这么问，也许她是在担心自己之前对她所做的事会影响到她和区辛宇的关系。
　　记得佑曦曾经对她说过，辛宇和佑辰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现在，大概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区辛宇，她在为他们的感情担心，更怕自己的过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到她。
　　向晴宽慰她说：“最近公司事情很多，我也回了设计部，这两天我忙，所以也没上去找过他。”她一边说着，心里也认真的算了起来，上次见区辛宇，好像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原来，时间过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佑曦说：“昨天下午，辛宇哥的妈妈叫我过去吃晚饭……”
　　尽管区辛宇一直让她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把一切的问题都交给他去处理，可一提及区辛宇的母亲，向晴的心里就莫名的慌了起来。
　　佑曦低垂的眼睑和令人无法捉摸的神情，似乎是在暗示着她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然无法掩饰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向晴也拿了一片面包，一点一点地撕下面包皮往嘴里塞，直到塞得咀嚼不动。
　　佑曦继续说道：“我去了之后才知道……”她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着头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辛宇哥也离开了。”
　　离开？！
　　这短短的几个字，对向晴来说，根本没办法消化！
　　她捏着面包的手悬在半空中，含糊不清的问：“‘离开’是什么意思？”
　　“向晴……”佑曦声音一梗，望向她的眼里噙满了眼泪，“辛宇哥也走了，和哥哥一样，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他失去了公司，失去了你，他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一个人偷偷走掉了。”
　　向晴还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失去公司，他怎么会失去公司呢？佑曦，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辛宇哥没有告诉你吗？这个傻瓜……”佑曦像个孩子一样，突然呜咽着哭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告诉她，“那两千万……你之前被人绑架，绑匪向他们勒索要拿两千万来保你平安，你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不是辛宇……”
　　“那么短的时间内，辛宇哥去哪里凑那么多现金出来……还有我哥……”佑曦忽然打住不再往下说，站起身背对着她，在向晴的一再追问下，她才娓娓道出了一段她根本不知道的实情。
　　佑曦说：“那两千万，是辛宇哥向他爸爸借的，但是借钱的唯一条件就是……区叔叔要辛宇哥把他的公司归入区氏集团的名下，成为区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辛宇哥从小就叛逆，他一直想向区叔叔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甚至说过，有一天他会胜过区叔叔，所以他一直不让区叔叔插手他公司的事。可是辛宇哥毕竟是区叔叔的独子，区叔叔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这就是借钱的唯一条件。”
　　向晴自言自语地说：“他骗了我。”
　　“两千万不是个小数目，辛宇哥没有其它办法，所以他答应了区叔叔，同时也失去了他的公司，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
　　听完佑曦的话，向晴整个人已经缩进了沙发背里。她抱着膝盖，头伏在臂弯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佑曦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向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完了佑曦的这一番话。
　　她无力的质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区辛宇什么都没告诉她，她想忘记那晚的场景，所以对于那天晚上还发生过些什么，出院后，她一个字也都没提起过。
　　“你知道辛宇哥为什么不告诉你，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希望你能快乐。”
　　“为什么？……他是想成全我和你哥吗？”
　　佑曦沉默地转过身。
　　“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佑曦依然沉默不语。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星期前。”
　　“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
　　“我不相信！佑曦，告诉我实话，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佑曦的睫毛轻轻一颤，望着她，声音也颤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辛宇哥了。我没有骗你，我不会再骗人了。”
　　也许是酒精刺激后的缘故，向晴觉得整个头越来越沉，脑子里像有一根根针在扎一样，全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区氏在海外也有业务，因为近年来效益提高明显，所以区叔叔一直有拓宽业务范围的打算，公司被合并前辛宇哥还答应过区叔叔，只要给他两千万，他就答应接手区氏，也许那时候他就想好了，如果……他就一个人躲到国外去发展。”
　　向晴仿佛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要走？”
　　“也许，他是不想勉强你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希望让你好好想清楚再决定。辛宇哥为了你……真的变了很多。”
　　向晴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她以为自己亏欠了梁佑辰，所以不管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可是却忽略了另一个人的感受。
　　结果让他的爱，变成了对她的成全。
　　“佑曦，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以为我和你哥哥分开，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向晴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梁佑曦。
　　佑曦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你和哥哥之间的误会，还有哥哥约了你回学校，还有……你以为他不知道的事，其实他都知道。”
　　“可是……我都跟他解释清楚了，也告诉了他我的心意，难道他以为我一直都在欺骗他吗？”
　　“也许他是想给你时间想清楚，他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向晴问她：“所以，都是因为我是吗？”
　　佑曦没有回答，顿了顿，嘴里念念有词的问：“不管要等多久，你都会等他回来的是吗？”
　　向晴反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区叔叔说，只要一两年。”
　　“两年……”向晴苦楚的念着，“两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他还是那样自以为是。”
　　整个下午，向晴都躺在沙发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不知道佑曦是什么时候走的，也许她打过招呼，只不过她没听见，也可能是她在沙发上睡着之后，替她盖了被子她才走的。
　　蜷缩在沙发里，向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想起了区辛宇，也想起了梁佑辰。
　　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突然消失了。
　　他们两个也许是约好的，为了惩罚她，所以留下了她一个人。
　　向晴不记得这个周末是怎么过去的，两天她都躲在家里，饿了的时候就起来吃点东西，剩下的时间不是睡觉就是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
　　偶尔，她会拨通区辛宇的电话，不过对方永远是“请在‘嘟’声后留言”。
　　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他一直都很忙，找不到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也许他出差了，也许他手机弄丢了，也许他被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所以才没时间来找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会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掉！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一，向晴5点不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为了打发时间，她把公寓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把周五换下的衣服洗了。天一亮，随便吃了两口面包出了门。
　　上班以来，向晴第一次打车去了公司。
　　下了车，又直接乘坐电梯去了十九楼。
　　也许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梁佑曦是骗她的，说不定她到了十九楼，区辛宇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办公了。
　　向晴到了十九楼，发现办公室的门都还锁着，林淑怡也还没来。时间还早，她靠着办公室的大门，低头又陷入了沉思。
　　向晴将最后一次见到区辛宇时，他说过的所有的话，一字不漏的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了起来。
　　直到感觉有人推她，向晴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人。
　　“向晴？”林淑怡吃惊地注视着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淑怡，我有事找你。”
　　“到里面说，你先等我一下。”林淑怡把她拉进了她的办公室，然后又进进出出的忙了一阵后，才得出空闲跟她说话。
　　“向晴，听说你回设计部了？我这两天忙的一点时间都没有，我也正有事要找你。”
　　“淑怡，你先告诉我，区总去了哪里？”向晴什么都顾不得了，开门见山就问，“他……是不是很久没来公司了？”
　　林淑怡先是一愣，短暂的沉默后，她试探着问：“公司最近发生的事，你还不知道？”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口，那一刻的心慌将她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之前所有的不安以及这两天来的绝望又一次朝她席卷而来。
　　向晴摇着头问：“我才回公司，我什么都不知道，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淑怡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公司已经正式更名为‘区氏’，成为集团下的一个独立子公司，但这应该也是暂时的，总公司已经派人来完成交接手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年前，合并案是年前突然启动的。”林淑怡发现向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身体也靠在后面的墙上，于是不安地说，“那时候你不在公司，我以为这些你都知道……”
　　向晴一句话也不说，一直低头听着，浑身无力地倚着墙壁，像是被人蒙头一棒，敲得她再也无法思考，过了很久，她忽然喃喃自语起来：“原来佑曦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淑怡也慌了：“向晴，你没事吧？”
　　又像是一下子被惊醒，向晴猛地抓住林淑怡的手臂，声音嘶哑的问：“区辛宇呢？他人在哪里？”
　　林淑怡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才开口说：“我不知道，区总没有交代他的行踪，他已经离开公司了，交接手续都已经办好，总公司派来了陈总接替他的职务，还有丁副总……”停了停，她迟疑地问，“向晴，区总没有跟你说他去哪里了吗？你们不是……”
　　“我不知道……要是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向晴终于彻底清醒，可是一切都迟了，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向晴擒住眼泪，望着林淑怡一字一顿地说：“淑怡，我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所以，请你什么都不要瞒我，把你知道的一切，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离开公司时有没有提到过我？……请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区总去了哪里，我想他应该是回总公司了，区董事长一直希望他能回去帮他……”
　　“他没有回去。”向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接受他的不辞而别，她把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压在了林淑怡的身上，“淑怡，我知道他一直很信任你，从他有秘书开始，你就一直跟着他，这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他不会就这么放手不管的。你好好想想，他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是不是他让你瞒着我的？”
　　林淑怡顿了顿，大概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她转过身背对着向晴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回身又静静望了她一会儿，才把这些日子里所有发生的事，以及她知道的事，陆陆续续的告诉了向晴。
　　淑怡说：“你离开公司后，公司里的人一直在议论你和区总的关系，区总为了保护你，做了很多事，包括你现在能回设计部复职……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停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区总跟我说过，他不想离开公司，因为他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和精力再重头开始了，也许他是打算认输了。
　　“向晴，自从我来了公司，我还没有见过那样毫无斗志的区总。公司被合并的事发生的很突然，区总似乎也没预料到……我以为这些事你都知道。”
　　林淑怡跟她说了很多，有些是她已经从佑曦那里知道的，还有些是她现在才知道的。向晴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慢慢将这些话消化，也慢慢理出了头绪，她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加上佑曦和淑怡告诉她的全部，她大致串联起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区董事长只有区辛宇一个儿子，他一直希望他的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可是偏偏区辛宇和他的父亲一样，不肯轻易认输。
　　也许没有她，他永远都可以像从前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场阴差阳错的绑架案，改变了一切。
　　两千万的赎金对区辛宇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可是去年，公司在连续的几个大项目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加上后来和“凌盛”那个合作案的不顺，区辛宇已经为资金流动问题伤过脑筋。在这样的状况下，要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两千万，他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那时候，他一定很无助，也一定很彷徨。
　　向晴甚至可以想到，他一整夜坐在窗边，眉头拧在了一起，不断地抽着烟，想要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一丝光明。
　　想着她的安危，他一定如坐针毡。
　　去见他父亲之前，他一定已经料到了结果，可是，他还是去了。向晴甚至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区董事长早就计划好的。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事，却对她只字未提。她还固执的以为，他永远那么自以为是，却没发现，那个高傲自大的男人，一直在为自己慢慢改变。
　　原来，她才是那个一直自以为是的人！从没在意过他的感受，从没设身处地地替他想过，所以他才会默默地转身，一个字也不提就偷偷地走掉！
　　他真的走了！
　　梁佑辰走了，他也离开了。
　　他们是不是约好的？
　　向晴现在才知道，那天区辛宇说可以站在她身后，放手让她追逐梦想，却含糊其辞地一再推托抽不出时间陪她去趟三亚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也早就决定了。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大概是因为他舍不得，更想亲手为她送上祝福。
　　他早就决定了，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出来，也许那天，区辛宇来见她时，心里是抱着一丝幻想的，以为她会有所发现……
　　他一直有暗示，可她丝毫没听出来，她太粗心了！
　　当曾经的谎言烟消云散时，她和梁佑辰都选择了放手，她选择放手是因为她不能再回到梁佑辰的身边，所以只好转身祝他幸福，而梁佑辰，因为爱她，最后选择了成全。
　　区辛宇走了，但他一定没有料到，梁佑辰也同样的选择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