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42、四一、怒意

　　“看小姐样子不似卓然人，或许不知道下面讲学的人是我三弟。他打小就爱扎在书堆里，两年前钻研起了《道经》，整日整日地研读，偶有心得便记在纸上，几遍下来记出了一本册子，于是拿出来与百姓讲讲。”
　　“三王子果真与传闻一样，是个才子。”
　　“哦……”二王子满是好奇地问忆然：“那小姐可否告诉在下，小姐所听的传闻中，在下是个什么样子？”
　　忆然再笑了笑。“有关二王子的传闻不止一种，说来话可长了。”
　　二王子拱手时与忆然说：“在下玉弘文，虽是玉王爷的二子，但也有自己的名字，还望小姐莫要以‘王子’相称。至于传闻，说来话长也没关系，反正喝茶只是为了聊天尽兴，弘文愿意听小姐慢慢道来。”
　　“二王子愿意听，那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今日出来已玩耍了许久，必须回去了。若是有机会再相见，下次再说也不迟。”
　　“敢问小姐所住何处？”
　　这么直接问一个女子家住何处简直无礼，忆然想要骂他几句，却陡然止住了那种念头。心里很挣扎，她似乎都看见晚月生气的表情了，但她站起身来再与玉弘文施礼，还是将脑中想好的恶言全都改了：“二王子若想知道，自有您的办法。小女子先告辞了。”
　　就如忆然所说，玉弘文若想知道她住哪里，有何难？
　　“跟着她。”
　　“是！”一随从领下命令，随即便悄悄跟上了忆然。

　　忆然逃也似的下了楼，心跳还砰砰的。
　　香云到底去哪里了，买个瓜子都这么半天不见回？她纳闷得很，逃出茶楼上了街道，在一个游摊前面看见了香云。香云也是看见她之后才迎面过来的，拉住她问她怎么走得那么急？忆然什么都没说，只叫她赶紧随她回去。
　　到了宅子，各回各屋，有人给忆然提了个手炉来，忆然端着它都觉得心里毛焦火辣的。她知道那二王子有心上人，可他看她的眼神实在不能让人往普通里归类。要是他心血来潮想要纳了她做侧室，在卓然国的国都地界上，晚月哪里有权力去拒绝？那骗人的招式又只能使一次，如果不是用来骗取雪莲，那么他们真的就是前功尽弃了。
　　小王爷还未将公主娶过门，玉弘文肯定还没娶妻。那时候的陡然间，忆然心中生出了一种念头，可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包括晚月在内。比起今天那么偷偷跑出去，忆然那时想的事情才能让晚月愤怒至极。可她还是那样做了，将晚月之前跟她说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晚月是下午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忆然憋在屋子里好久都没出来了。晚月问她怎么回事，丫鬟胆怯地回答说：“早上夫人与老爷出门之后，忆然小姐和香云小姐也出去了。”
　　“忆然也出去了？”
　　“是的。”
　　晚月无语，挥手让丫鬟退下，自己去了忆然那里。见到忆然的时候，忆然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她，她又无语又无奈地，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了？”
　　忆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撒娇地挂在了晚月身上，说：“我没听你的话，对不起。”
　　“你出去了？”
　　“嗯。但是只出去了一会儿，没耽误多久时间。”
　　晚月掐了掐她的鼻子，满是宠溺口吻地问她：“真不明白你怎么总爱上街去玩，街上就那么好玩？”
　　“不是街上好玩才出去，是家里太无趣了。”
　　“难不成是在怪我没陪你？”
　　“不是。”忆然以前也爱上街玩的，这一点晚月又不是不知道。
　　到了古道来，忆然真的也憋坏了，晚月确实知道她爱上街的喜好，觉得让她呆在宅子里不出门也怪难受的，于是说：“明天早些起来，我陪你出去玩。”
　　“明天不想出去。”
　　“为什么？”
　　“因为……”忆然环着晚月，和她抱在一起。“明天只想和你安静地呆一天。”
　　“好，明天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陪你。”
　　“嗯。”

　　晚月似乎，觉察出了忆然的一些微妙。她去找了香云，想从香云那里知道些什么，可香云说自己外出时的某一段时间没有跟忆然在一起，并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忆然慌慌张张地就拉着自己走了，然后就再没跟忆然有过交流。
　　香云说的话听来不像假话，却总让晚月觉得不对劲。
　　“过几日我会安排你去见玉王妃，你做点准备，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会遇见三王子浩文。”
　　香云反应冷淡得很，只回了一句“知道”。
　　可是事情安排好了，晚月还没来得及将香云带出去，就等来了登门造访的玉弘文。

　　张鹤匆忙准备了一下就出去接待这位王子，还未寒暄上几句话呢，玉弘文便开口直说自己是来见忆然的。他这么直接地开口，张鹤无从应对，只好找了借口说忆然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玉弘文也不作刁难，留下王妃回赠给晚月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不过走之前他说了两句话，一句“张老板的妹妹是否尚未许配人家？”一句“忆然小姐身体不适，弘文明日带上一些补品过来看望她”。
　　玉弘文走了之后，张鹤将这事情告诉了晚月。晚月听完出神半晌，后起身叫张鹤跟上，去了忆然那里，将张鹤留在院子口守着，不让人接近。
　　忆然刚就听说了玉弘文来拜访的事情，所以晚月的来意她也猜到了几分。
　　“那天跟香云出去，你是不是见过那个二王子？”
　　忆然只点头，不语。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话不多，也没什么内容。”
　　“那天回来为何不跟我说你们见过了？”
　　忆然故作无知地回答她：“不是说目标是三王子浩文，而不是二王子弘文么，那么我见了弘文也并非什么大事。”
　　“他也尚未娶妻成家，于你来说也是一份威胁，他今天的到来无疑就说明了这一点。”晚月觉得心口不舒服，表情就跟着难看了。“他若只是冲着张鹤的妹妹而来，我倒能让香云顶上，可他偏偏指名要见你，你要我怎么做？”
　　忆然深吸一口气，似想要迟疑，却硬是吐字出口：“那就如他所愿。”
　　仅几个字，晚月便觉得全身无力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缓缓地吸进去。她觉得，无法对忆然的话做出回应。在一段无言相对的时间里，晚月沉重的呼吸声，声声都让忆然觉得十分紧张。沉重未见消去，晚月只问她：“是不是那天你就瞧出了他对你有些意思？”
　　忆然点头，晚月咬了咬牙，不再多说一句，起身便走了。

　　“晚月！”
　　忆然赶紧叫住她。她站住了，却没回头，又问了忆然一句：“我说过你不要过问这个事情，你是不是忘了？”
　　“不是我想过问，事实是玉浩文只是个书呆子，巴不得跟他的书过一辈子，而玉弘文却一眼看上了我！机会自己就找上门来，已经不需要我们花心思去制造了！”
　　晚月失笑回头，走近忆然，眼中尽是怒气，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逼她扬起了头。“所以你才不告诉我你见过他了，你在等他上门来，如果他不来，你是不是还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主动去找他？”
　　忆然被她扯住头发，放不正脖子，咽喉处不自觉的吞咽动作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动作显得她是多么的难受，晚月心疼起来立刻就松了手。可忆然竟对晚月的问题作了很肯定的回答，晚月不想理她，她却跟晚月认真解释起来：
　　“千年雪莲本是你需要的东西，一朵却被我吃了。而那一朵是我轻易就得到手的，也是被我随意就吃掉的。这一点，是我欠你。你的病，若不是因为我，怎会生在你身上？所以，是我欠你的。若不是我再出现，晶晶又怎么会离开这里？这一点，也是我欠你。
　　害了你的人是我，想要和你一起过幸福生活的人也是我，仅仅是这两点，帮你的人就应该是我不是香云。而香云本身也是可怜人，不过想要一笔钱财过一种能吃好活好的日子，我们何必还要将她牵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骗局里面？
　　再者，玉弘文八成是真的看上我了，你再拿‘我不是张鹤的妹妹’这套去跟他说，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与其花费精力去做两边安排，不如顺水推舟，让我用了这个身份来帮你把雪莲要过来。最后成也好败也好，起码我都是跟你在一起的，我无悔。”

　　忆然以为，自己这些肺腑之言能让晚月为之动容。可晚月依旧无语，最后还是要走。她再叫晚月的时候，晚月便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因为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张鹤在院子口，什么都没听见，可是看见晚月的表情，多少能想象她们谈话的情景。回去的路上，晚月将怀里的扇子取了出来拿在手上，任由那只手臂垂在身体一侧。
　　当张鹤跟在后面看见那把扇子出现在晚月手中的时候，他知道晚月开始想事情了。
　　“从现在开始，忆然与你兄妹相称。你有空常就带她去街上逛逛，好好见见卓然国都的风光。”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事情都交给香云吗？”
　　“一会儿叫香云过来见我。”晚月直接无视了张鹤的疑问，在她作安排的时候，扇子随着手比划起来，动作看来绝不多余，甚至干脆得有些绝情。“明天玉弘文要是真的过来，让他跟忆然见面，你尽量撮合。在那之前你去与忆然对一下口风，就说是你患了一种病，需要千年雪莲来医治，让忆然去跟玉弘文要雪莲，要不到的话其他事情免谈。”
　　“你等等！”张鹤挡住晚月前行的道路。“你确定要让忆然去做这些事情？”
　　听着这冰冷无情的声音，若是看不见前面的人是谁，张鹤确信自己无法想象说话的人是那个什么事都先替忆然着想的晚月。
　　“你搞清楚，是她要做，不是我要她做！”晚月稍微正眼看了张鹤，表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极为认真的。等张鹤再多问一句，晚月就明显不耐烦了，转身回来拿扇子指着他：“你可以选择去做事，也可以选择去问她，唯独不要来烦我。”
　　晚月一句话，张鹤满心疑问地站在那里。他是不打算跟晚月回院子了，而是想要去忆然那里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