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40、三九、交易

　　在马车里颠簸着，忆然有种头疼欲裂的难受感。晚月不得不让老年拨转马头，驾车去了离瑶乡县城最近的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一个镇子离瑶乡县非常近，百姓的生活都算富裕。他们在一家客栈歇下，要了三个房间。晚月陪忆然进房间休息，嘴上没忍住就说了一句：“你看，让你多呆一天再走的。”
　　“反正都是你一句话，既然不愿意，你何必要答应今天就出发？”
　　“那好，反正今天也没法赶路了，我让老年准备一下，现在就回去。”
　　晚月以为忆然会发脾气臭骂她两句，结果她都把门拉开，人都快要出去了，忆然却是理都没理她地走到床边准备解衣服睡觉。在床边摸了摸，她觉得床铺太冰凉有些不敢躺上去。从响水城出来她就觉得，越往北走就越冷，于是站在床边纠结。
　　忆然在想，前两天骑马时候感受到的温暖肯定是假象，因为从响水城一路过来，越走天气就越是冷得厉害，像要瑶莱这种比锦城还要靠北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暖和的感觉？结果一会儿工夫，那种假象就又出现了，她才明白，那不过是当时那种心理上的温暖与那并无太多温度的阳光一起发挥了作用罢了。
　　晚月看出忆然望着床铺时心里的纠结，很是有趣地就折返回来在后面抱住她，故意问道：“不是要睡觉么，怎么站着？”
　　这样倒真的挺暖和，但是忆然还是挣脱开了她，咬着牙脱了一件衣服钻进那冰冷的被铺里。虽然冷得很，但她还是装着没事，更是则过身朝着里面，不想理晚月。
　　为了和这个背对自己的忆然说话，晚月只好趴在床头，贴在她耳朵边。
　　“你在闹什么别扭？”
　　“谁闹别扭了？”
　　“难道是我？”
　　忆然转过头，白了晚月一眼，原本就裹得紧的被子，更是把自己的半个脑袋都包住了。晚月好笑地拿手把被子拨开一些，至少让忆然的耳朵露在外面，不然她怎么咬？忆然很烦她，干脆翻身过来推开她凶道：“你知不知道扰人睡眠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
　　可是晚月很无辜地看着她：“所以说，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睡得着？”
　　“你什么时候说你也要睡？谁同意你睡了？”
　　“难道草民要睡觉还得皇后娘娘您的同意才行？”
　　忆然两眼虚成一条缝，不悦地对晚月说：“你若是希望，以后倒可以这么规定。”
　　“娘娘饶命！”
　　忆然就哼了一声，又裹了被子背对晚月。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晚月问。
　　在别扭什么？是她醉时胡思乱想来的那种后怕，还是对施晶晶的同情而来的难过？忆然说，她不知道，她只捂在被子里说：
　　“从你成为晚月的那天起，千年雪莲就是你唯一的目的。不管我是不是会再出现，你都一定会踏上去卓然的路。那么，你得到雪莲之后呢，你病好了之后呢？我知道，凭你的个性，是绝不会来找我的，哪怕你得知我并没有跟着皇上去到丘城。”
　　“那你是在别扭我不会去找你，还是担心如果你没出现，我就和晶晶在一起了？”晚月凑到忆然露出来的半个耳朵上，将几缕耳旁乱发勾到了耳后，像是对着一个熟睡的人在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也知道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吗？”
　　忆然轻轻“嗯”了一声，有些迟疑，但听来并不是不愿意承认的意思。
　　“我若是会跟她有什么，早在你来之前就有了。而事实是你出现了，我们还在一起，她也离开了。既然如此，你说的如果就不会发生。那我们何必还要去想那些？”晚月隔着被子抱了抱忆然，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想过。
　　“那你呢？”忆然谈谈开口问，在转身回来的同时让自己朝里挪了一些。“你不是也要睡？”
　　晚月抿嘴一笑，就对着她施个礼：“谢娘娘恩典。”
　　很难得的，忆然竟用了扑哧一声笑来回应晚月的这声“娘娘”。

　　入睡之后没多久，房间的门被叩响几声，晚月在外住店休息时向来警醒，所以听见敲门声便抓起一件棉衣披在身上，拉开一条门缝便看见了香云。
　　“你在睡觉？”香云问。
　　“有事？”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但我没想到会打扰到你。”
　　“我倒没什么，就是忆然才睡下不久，怕吵醒她。”晚月裹了一下棉衣，说：“你回屋去等我一下，我收拾好就去找你。”
　　“嗯。”

　　忆然迷糊中听见晚月与人在说话，便强行醒了过来。“谁来了？”
　　晚月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香云，她说有事，我去她那里坐坐，一会儿就回来。你睡吧，晚些我过来叫你吃饭。”
　　这般交代好，晚月很快收拾完毕。香云才提起自己想要说的事情，晚月就觉得在房间里谈话不方便，于是邀请她去街上逛逛，一边走一边谈。
　　街上遇见了老年，晚月才知道现在忆然一个人呆在客栈，忙忙地就将老年差了回去。其实她很想自己回去的，可是香云要说的话对她来说利用空间太大，她不得不留下。
　　香云说，想要一笔钱。晚月问她要来做什么，她说：“你行骗的目的就是那朵千年雪莲，如今终于也朝着卓然去了，等你得到雪莲也就不需要行骗了。那个时候你和忆然一起过日子，我还跟真你们一起又算什么？”
　　一开始决定行骗的时候，晚月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香云提出来，她也觉得应该为这留下来的最后一位姑娘做打算了。不过，在沿着这繁华小镇的街道走了一段之后，晚月并没有直接答应她什么，而是说：“那你帮我最后一次，之后我给你一笔钱，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都够你无忧无虑地生活好几年。”
　　这话说来，似乎询问的意思并不多，而是像一种交易一样，如果香云答应，那么事成之后那笔钱就是她的。
　　“你不过是不想忆然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何必要用那笔钱财来跟我谈？”香云笑了起来。“只要是与忆然扯上关系的事情，你都表现得那么自私。”
　　“每个人都有在意的人和事，若是杨柳还在，你也一样会什么都为她。”
　　“为什么要提她？”
　　“对不起。”见香云皱了眉，晚月便道歉。“可是道理是这样的，而且忆然她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要是搞砸了，我得不到雪莲是小事，大家都丧了命才真的什么都没了。命没了，你又要怎么离开？你若活着，说不定还能有和杨柳在一起的机会。”
　　香云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晚月说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她自己想了什么。她跟晚月说，不要再提杨柳，最后一次，她帮她就是了。
　　晚月当然高兴极了，陪香云再逛了逛，再忍不住那份欣喜想要回去告诉忆然这个好消息。香云无奈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去了。

　　回到客栈，忆然熟睡的脸庞有让晚月有些不忍将她吵醒。她守在床边，忍着没有去打扰，可过于兴奋的呼吸远比平日强劲，这便加重了她的存在感，害忆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又从梦中醒来。当她还在想为什么睡个觉都不得清净的时候，醒来就看见晚月在眼前。想起刚才的梦，又看着晚月，忆然那脸蛋不经意就红了。
　　“你就回来了？”
　　“嗯。”晚月干脆地回答一声，将床另一头的棉衣给忆然拿过来，说：“起来。”
　　忆然紧裹着被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地说：“我还没睡够呢！”
　　“那也别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明天赶路你又要不舒服。”说着，晚月就去扯棉被，可是忆然拽得相当紧，气得晚月只好去挠她腰间敏感的地方，让她笑得无力了，清醒了，才成功地让她披上棉衣坐了起来。
　　“有事要告诉你。”晚月笑得神秘又暧昧。
　　“瞧你这样子，看来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晚月说：“香云刚刚答应我，这次的新娘由她来做。”
　　“她？”忆然有些诧异。“她先前不就说了不再做‘亲娘’了么？”
　　“一个人要做的事情，是会根据自己的目的而改变的。所以她现在答应了帮我，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除了杨柳，还有什么可以让她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说帮我最后一次，若是成功了，就让我给她一笔钱，她想过自己的生活。”
　　“她这么想也是应该的。”忆然想了想说：“那一宅子的姑娘为了帮你，也都跟了你一些时日了。她们总有自己想的要的，也不能一直都跟在你身边。更何况，此次去了卓然，等你拿到雪莲，也再不用出来行骗了。”
　　“嗯。”说到雪莲，晚月才想起这几天自己一直都想跟忆然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犯病的次数少了？”
　　“你的情绪养得好，自然不会犯病。”
　　“不是不是。”晚月摆手，解释说：“是药的关系，这次多放了许多雪莲的药。”
　　“真是雪莲的作用？”
　　“八成就是了。”
　　“那我该庆幸张鹤拿去货行的雪莲没有卖掉。”忆然想，既然如此，到了卓然就把留下来的那些雪莲拿来给晚月制上一些药丸，等她们跑到安全的地方再把千年雪莲拿来给晚月制药。

　　那朵千年雪莲就像是已经在对晚月招手一般，她将要得到它，这几年不敢想的事情都有希望了。思绪飞远了又收回来，晚月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在忆然身上，拉起她的手想说什么，只是那种还未确定要不要到来的喜悦让她不敢过早开口，于是只是拉着忆然，望着忆然。
　　晚月想表达的，忆然都知道。晚月现在不敢说了，是因为那种希望越来越大，她的想法就越来越保守，于是忆然替她说，因为忆然所想的与她是相同的。
　　“那你不要忘了，就像你说的，等你拿到雪莲，我们就向南走，去一个只有你会叫我‘皇后娘娘’的地方。那里最好四季如春，花木虫鸟时时都在。等我们安顿下来了，等你的病都好了，再回来看我爹我娘，说不定还能让爹给我们置办些田产地产呢。”
　　忆然自己说着都笑了。
　　一个大小姐，即便做好了只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的准备，却还是会有不想吃苦的想法。如果可以得来一些财产，晚月也是愿意接受的，她又不是男子，何必去介意那些东西是不是自己挣来的？不过忆然这么一提起余老板，晚月不禁要去想他敲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她还是害怕的，害怕最后自己被余老板算计了。

　　眼前的事情尚未真的到眼前，晚月何必要想更遥远的事情？对晚月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香云当成宝贝一样地对待，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晚月都会答应。
　　在香云眼里，晚月对她的好，背后透着的原因都是忆然。晚月真的很喜欢忆然，无论是她的语言行为，还是一些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觉，都表示着她很喜欢忆然。香云很羡慕晚月，也很羡慕忆然，她觉得，原本她也有这样的机会的，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