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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九、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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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消灭她俩做了坏事的证据,趁着天未亮,晚月就把床单扯下来,拿到院子里去洗,还要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一边洗,晚月一边觉得有些好笑,觉得半夜偷偷摸摸洗床单好笑,更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好笑。
忆然笨手笨脚地在床上铺了一张干净床单,虽不太规整,却也有些成就感。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水声才想起晚月来。
“还没洗完?我很困了。”蹲下.身,忆然贴着晚月的背,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觉得这样的拥抱比起以前的都要来得真切,才是令她觉得开心和幸福的。
晚月将脑袋轻轻碰了一下忆然,说:“刚洗完。”说着,她就倒了盆里的水,把床单丢进盆子里,又打水来把床单整个泡在了水里。“明天就说,你递水给我的时候把茶杯打翻在床上了。”
忆然忍着没笑,表情相当别扭。晚月问她,床单可是铺好了?忆然忙点头,虽然铺床单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对她来说算是新生活上的一大进步。
晚月想,忆然一定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所以也没有帮她重新整理,直接躺上去了。
其实刚才的事情之后,晚月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那会儿没有熄灯,没有这般漆黑便不让忆然觉得如此寂寞。忆然认为是自己对晚月做了过分的事情,所以晚月才会这样。毕竟她是愿意将给自己给晚月,晚月却是毫无准备地被她要了。
再次搂住晚月的腰,忆然让自己靠向了她。“对不起……”语落,忆然便咬住唇,将头埋进了晚月怀里,想要靠汲取晚月的香气来填补自己丧失掉了的那些勇气。
晚月抬起手轻轻扣住她的脑袋,手指顺着柔顺的发丝一边抚着,一边极愧疚地说:“要道歉的是我。我没想到教你弹琴时说的那句话,能将你伤害得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我,我是错的。”
“你是错了!”忆然突然斜支着身子坐起来,漆黑中二人虽都看不清对方,她却表情极为认真严肃地说:“不过错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太过自卑的怯懦。”
这样的话对晚月来说,直接得像是一把利刃,当即便见了血。她曾经对忆然说,怕忆然后悔,所以忆然想她做的好多事情她都没有做。忆然一直没告诉她自己还是处子之身,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到现在,晚月还是说着同样的话,因为害怕忆然后悔。以前的青蝶不过是个一无所有,好运被忆然赎了身的青楼女子,而忆然是堂堂余老板的宝贝千金。就算现在晚月拥有了一些钱财,却没了最宝贵的时间,这样她似乎更不能耽误忆然了。
忆然对晚月的理由哭笑不得,她以为晚月接受了她,就等于是抛开那些事情了,结果那些依旧是阻碍。这便是她总觉得晚月离她很远的原因?
“我来问你。”忆然俯身过去,离晚月极近。“刚才的事情发生了,你可后悔?”
晚月一时没说话,忆然便以吻惩戒,直到她摇头说了没有之后才罢休。既然没有,忆然继续又道:“你都不后悔,我为何会后悔?以前的青蝶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忆然同样一无所有。可是青蝶有忆然,忆然有晚月,这样不就足够了?”
青蝶有忆然,忆然有晚月,这样就足够了。
晚月断定自己是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语言,胜过曾经所受过的所有称赞。只一句话,将她打动得近乎喜极而泣。她从未想过忆然是如何看她,只一味由着那些自卑压在身上,压弯了腰,抬不起头。偏偏她又有着与这种自卑背道而驰的自我尊严,所以好多事她都随忆然做主,却不让忆然左右任何她已经决定的事情。
如今忆然一句话,竟让她觉得自己好歹成了一个能让忆然依靠一下的人。比起青蝶,晚月并非一无所有,而她还与忆然在一起,这让她高兴极了,当即便激动地抱住忆然,又哭又笑。
忆然被迫趴在她怀里,虽有些无奈,却也是弯起了眉眼。所有人都希望被需要,特别是被自己在意的人需要。忆然既知道晚月自卑,就更是要让晚月觉得忆然需要她,她可以成为忆然的依靠。
折腾一晚,睡眠时间剩了极少。忆然上午就在屋子里补眠,晚月却不幸地被知府夫人请去看戏了。知府夫人说,皇上派了钦差过来,再几日便到了,届时衙门会摆宴席宴请钦差。知府下令要热闹,请了一些有钱老板和贵族也来赴宴。
知府夫人想,张鹤既然不在,便让晚月过来,男人们携了家眷,她们这些女人也是要摆一桌的。晚月本要推辞,转念却怕这钦差是冲着忆然而来,所以干脆与知府夫人说,自己还想带上一个姐妹一起赴宴。
“可是你们那位漂亮的妹妹?”知府夫人好奇极了。
晚月莞尔摇头:“妹妹与张鹤一道回了老家,会有好一段日子都不在家。”
“那……”
“是我的一个姐妹,以前还在北边的时候与我极好。日前家里遭了难,便暂时住到了我这里。”
知府夫人想了想就答应了,反正也是一些女人在后面自己吃饭,不影响什么。
从知府衙门回来,晚月便听说张鹤到家了。匆匆去见张鹤,晚月发现他又是一副特别忙碌的样子。
晚月没看见杨柳和香云,便问:“怎么只你一个人?”
张鹤这才停下来,很遗憾地与晚月说:“杨柳她不会回来了。”
“那香云呢?”
“杨柳做了大将军的填房,大将军虽不会大摆宴席,却也要办上几桌。只是近来他忙得很,暂时没空迎杨柳过门。至于香云……”张鹤朝门外看看,确认无人了才问晚月:“你可知她对杨柳抱着怎样的感情?”
张鹤这一说,晚月心都紧了,她是懂了,却忙摇头。见她摇头,张鹤便开始叹息。“与男子断袖之癖出于同一道理,只不过香云是女子罢了。”
晚月虽不是没看出任何端倪,却也是在听说了此事之后感到震惊。她还想问张鹤是怎么知道的,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张鹤却提前问了她一句,是否应该有事情要与他坦白。
“坦白?”晚月微蹙眉,顿时警觉起来。“你要我坦白何事?”
“为何余老板会知道你的存在?他又为何要我亲手将这信交到你手里?”张鹤拿出一封信,递到晚月面前,晚月刚伸手去拿,他却又收了回来。“听说皇后根本就没到过丘城,你是不是应该知道?”
张鹤一次问出的问题似乎太多,晚月不知首先要回答哪一条,索性先不开口,等着张鹤替她做选择。
“你回来之前,我去见过忆然。”
“你找她做什么?”晚月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咪,浑身敌意。
“我们从不知道她的姓氏,去询问一下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她不说,我只把这问题留给你了。”
晚月依旧闭口不答,她没摸清张鹤此时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态,她怕张鹤害忆然,却又觉得余老板能让他带信过来,就是表明很相信他的。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于晚月的沉默,张鹤很心寒。
张鹤的心寒又让晚月退让了几步,确实,从张鹤救了她开始,她的哪件事情不是张鹤帮忙处理好的?最初对晚月来说就像大哥一样的张鹤,如今要连他都不能信了,她和忆然还能依靠谁?
“你先把那封信给我看看。”
晚月伸手摊掌,张鹤也没犹豫。
揭开封印,晚月看见一张信纸和另外一封封好的信,信封上写着“忆然亲启”。给晚月的那封信上,余老板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忆然在她这里,也没说要接忆然走,只告让她尽可能将忆然保护好,不要让忆然被接回宫,剩下的事情他来处理。
信将看完,晚月目光锁定在了最末一行的某几个字上。那几个字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折了前面的内容,只留下最后那一行来问张鹤:“你何尝不该与我坦白一些事情?”
两人之间那份建立了将要三年的信任,如今因为一个忆然便面临着毁灭的危机。
张鹤是卓然人,只不过他的真名并非叫“张鹤”,而叫“贺章”。和晚月认识以来,他连提都没提过此事。这个名字是余老板派人查出来的,由不得张鹤狡辩。至于张鹤的身世,余老板没提,只说此人可信。
突然之间,晚月就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极了,即便余老板说他可信,晚月还是觉得心里结了疙瘩。至于张鹤,他在听说晚月的事情之后,也是瞠目结舌。
晚月既是张鹤先前听说的那个青蝶,青蝶与忆然的感情则像香云对杨柳那样。而家中那位忆然姑娘,如假包换的是余老板的千金,当今的皇后娘娘。
张鹤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丘城行骗,险些被大将军拆穿骗局的时候,却因为余老板的帮助而化险为夷。为何知道他行骗,余老板还说久仰响水张老板大名,想要与他合作。原来余老板不是为了救他,更不是为了与他合作,不过是因为忆然在他那里罢了。
想到这些,张鹤开始后悔自己叫上人把响水城货行里所有镇店之宝都运往了丘城。虽然货物还在路上,如今却也来不及阻止了。而余老板似乎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不然怎会如此放心地让他知道了忆然的身份?
晚月和张鹤的交流进行得有些困难,最后进行不下去,张鹤才让晚月回去了。晚月拿着信找忆然的时候,忆然明显六神无主。
忆然以为她还没见过张鹤,立即就将张鹤来找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晚月。晚月让她淡定一些,被张鹤知道了她们的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
和忆然的事情,间接地被忆然的父亲抖了出来,晚月倒是突然觉得轻松了。至于张鹤,他过两天就会走,这两天会很忙,所以晚月见不见他都无所谓。他们也需要花点时间去认清彼此间的关系了。
忆然拿到父亲的信,自然喜出望外。害怕父母担心的担子放下来,她无论走路、说话,或是弹琴、写字时,都让晚月能体会她的快乐。
余老板知道她俩的事情,对晚月来说也是一种负担的减少。只是在忆然的事情解决之后,余老板会不会棒打鸳鸯?如果余老板要对付她,她该怎么办?
那个事还遥远得很,起码皇帝健在一日,忆然就不能明目张胆地回到余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