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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相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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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正在逛街的姑娘都还没将最热闹的那条街走完,就被从旁边镇上看货回来的张鹤撞见,并且带了回去。张鹤不是不让她们上街,可是这般大胆的以本来面目出去,无论怎样都让张鹤觉得不太安全。
施晶晶很是不满,她知道会被张鹤责问的。可是忆然算是无知者无罪,所以才一回来她就将忆然护在了身后,然后与张鹤理论道:“外面的人又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你何必这般担心?”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却知道这宅子里住着一个传闻中的女子。你们这样出去,若是被有心的人记住了相貌,那我们以后的事情要怎么继续?”
“记住了又如何?反正我们是两个人,别人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们听说的那人!而且到最后也不一定是谁去帮晚月姐姐,万一是杨柳,万一是香云呢?现在就我和忆然出去露了个脸能影响什么?”
有时候,施晶晶就是不会让张鹤赢过某个理,哪怕张鹤才是对的。而张鹤总是让着她,却并非因为她有晚月撑腰。
这次的争吵还是在张鹤的退让中结束了,并且因为他坏了两个姑娘逛街的兴致,只好答应此次出去一定会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给她们。
关于上街的事情,张鹤不再于施晶晶多说,他只是在后来找了个机会与忆然讲了一些利害关系,因为忆然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并且不会像施晶晶一样喜欢胡闹。
施晶晶的某句话是点醒了张鹤,她说外头那些人又知道她们俩谁才是这宅子里的大小姐?那就是说,可能其中一个是,也可能两个都不是。可如果是晚月答应让她们出去,那么“两个都不是”的可能几乎为零。
一想到这,张鹤便有些冒冷汗了,而那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被做了怎样的安排,其中一个甚至都不完全知道大家行骗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关于猜想,张鹤先放下,那要等见到了晚月之后才能有机会去弄明白。眼下,他要做的是在这两三天内出了手上的几件玩意儿,再安排一下家里,然后就要带着杨柳到晚月那里去了。
要出发去一个南方的小国家,杨柳就总问着香云,想要些什么东西作为手信,到时候她一定会给她带回来不少,只要她想要。香云总温柔地笑着,说是又没有去过那地方,怎么知道那里有什么?所以不知道能要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要,只再三叮嘱说,人在外面凡是都要小心。
毫无要求的话,听多了其实很无趣。杨柳可不想空着手回来,突然就擅自做了决定,说是到了那边,自己第一眼看上的东西,便是要带回来给香云的礼物。香云点点头,若是杨柳带回来的东西,她自然是会喜欢的。可是比起那些礼物,香云更在乎的是杨柳是否会完好地回来。
快要离开的头两天,施晶晶张罗出了一顿酒菜。这是宅子里的习惯,每次有姐妹要出门了,便会好好聚一聚,算是践行,也都是在为最后的回忆做准备。
为何说是最后的回忆?私底下,忆然悄声问了施晶晶。
这宅子里的姑娘,大家的出身都不好,是命苦的人。至于是何种命苦,施晶晶并未详细说明。反正是在某些机缘巧合下,被张鹤救了,或者被张鹤领回了这宅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抱着感恩的心来帮助晚月,所以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来。
晚月并不强逼别人,留下来的那些,不管是否是完全愿意帮助晚月,晚月都会给她们同样的自由。
因为从前的生活很苦,所以不管是谁都希望以后能过得幸福。于是晚月与她们说,拜堂虽是假,但如果当事人愿意将那场仪式变为真实的存在,那么晚月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送上最好的祝福。
在忆然来之前,这个宅子里还有两个女子,她们便是在某两次的行骗中真的相中了那被骗的对象,于是嫁了过去。
香云大概是受了那两个女子的刺激,担心与她整日相伴的杨柳也会一去不回,所以这一次“践行”的饭桌上,她表现得实在不太热情。
“那么你呢?”忆然望着喝得微微脸红的施晶晶,突然问道。
“我?”施晶晶皱眉,顿了半晌。“我当然会留在这里,帮晚月达成她的最终目的。”
施晶晶这话让忆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似乎是酸酸的。毕竟以前是她与晚月有过某种关系,可此时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去主动谈一些有关晚月的事情。可对于施晶晶,忆然也只当她是抱着对晚月的感恩之心在说这话,并未多想。她倒是好奇晚月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忆然问。
施晶晶伸手指了指忆然的心口处:“医好她的心病。”
心病,不只是旧疾。不过忆然听不出来内里的含义,只是在想,晚月的心病若真是有法子可以医治,那她也会进全力去帮助。
会关心晚月,不过这并不影响忆然记住这几天发生的某些事情。那份关心是忆然必须给的,因为晚月的病,八成是在那冰冷的湖水中留下的。
等到晚月的病好了,忆然就离开。只是离开之后要去做什么?大概是要回去自己家里,然后过见不得人的生活。想着,忆然又笑了笑,因为她说不定会听晚月的话,去做那随时会丢了命的皇后。可是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
后面的时间,香云几乎不离杨柳,如影随形。杨柳有时忍不住笑了,觉得香云有些夸张。
“可以相许的男子哪有那么多,我们又不是运气比人好,说遇到就遇到了?”
其实说不上为什么,香云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毕竟那两个人走了之后的一两次任务都是施晶晶接下的,香云和杨柳都只是呆在家里,日日只管弹琴而已。
见香云这样,杨柳便与她好生说了起来。“那我们迟早是要找个好人去托付终身的,若是某天你遇到那样的人,我一定会为你高兴。反过来,你不会为我高兴吗?”
香云几乎呆滞了,她是了解杨柳的,所以她不该对杨柳的话感到意外。可这毕竟与她所盼望的那些差了十万八千里,要她如何能不受任何打击?
一个尽量不显得勉强的笑容出现在了香云脸上,她点了头,却道:“可我更喜欢可以这样和你们一起住在这里的日子。”
“那是自然!”杨柳很开心听到这样的话。“一起弹琴,谈天说地的快乐,那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给予的。”所以,并非随便一个人就能让杨柳产生想要嫁过去的念头。
其实嫁人这种话题,在这宅子里是一种很敏感的存在。总有人会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嫁了,会有种对不起整个宅子里的人的感觉,更是对不起晚月。所以那两个真的嫁出去的姑娘,在最后一刻都没有告诉过晚月自己真的相中了那男子。直到张鹤在约好的地方等过了一个时辰,那时候张鹤才会回去告诉晚月,人不会回来了。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见他们出行,所以他们每次离开都是在天未亮的时候。
寒冷天要起床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天未亮便要起身,就更是困难极了。香云先起来,敲响了杨柳的门,进去陪她收拾打扮,也都进去和她说说话。
有一小包东西,香云塞进了杨柳手里,并且握着杨柳的手,强迫杨柳握紧了它。“迷药,到时候记得用我给你的这包。那样他就能睡到第二天晌午,你不必担心时间不够。”
关于那两个嫁出去的人,香云一直有种疑惑,到底是她们真的愿意嫁了,还是因为某些意外而走不了?如果是后者,那么香云能做的就是帮杨柳避免那样的麻烦。所以她乔装了上街,专门买了这样一包药力强劲的迷药回来。
“记下了。”杨柳轻轻抱了香云一下,然后就将那包药好好放进了包袱里。
过了没多久,施晶晶便过来通知说张鹤已经在后门等待,让杨柳稍微快一点。杨柳在屋里回应,带上自己随身的包袱,由香云陪着向后门过去。
忆然是与张鹤一同出现在后门的,不过并非是相约而去。也就是在这时候,张鹤与忆然说,若是想上街,出门前最好乔装打扮一下,不好就这么直接出去。忆然自然是答应,在她逐渐了解晚月的谋生之道之后。
宅子里,忆然的存在其实很微妙,因为晚月并未明说忆然要与她们做同样的事情,而忆然自己也并未表过态要帮助晚月什么。所以在这个时辰,忆然的出现让杨柳意外极了。
“怎么忆然也在这里?”杨柳欢天喜地地蹦过去拉住忆然。
忆然笑道:“朝夕相处都有好些日子了,有姐妹出行,我怎能不相送?”
“那好那好。”杨柳实在高兴,转眸看见香云,又不禁与忆然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可否请忆然帮我照顾香云?也都陪她弹琴,陪她说话。”
“嗯。”忆然答应。
几段简单的对话之后,杨柳便被送上马车。撩起车窗的帘子,她还都欢笑着让大家都别送了,这么冷的天,赶紧再回被窝里睡个回笼觉才好。可是她这么说,送她的人一个都没动。后来张鹤驾着马车,带着杨柳逐渐远离,杨柳便伸着半个身子在窗外对那三个人挥手道别。
马车逐渐远去,远到看不见,远到听不见。于是施晶晶回去了,忆然也都想要离开了。香云还是站在那里,有些难过,很是不舍。她什么都没想,有的只是不停祈祷杨柳一定要回来。
看着香云在那一直站着,忆然都不禁再朝马车离开的方向看去。其实就算某些感情不太一样,可是大家心里所有的难受会是类似的。就像杨柳要去“嫁人”,而香云只能这般看着一样。不是她不想改变什么,而是她无能为力。
另一方,马车上的杨柳,在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坐回了马车里,那么静静地。这一刻她终于是感到了离别的伤愁。自己一个人离开那充满欢笑的宅子,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却也因为此后在外的几个月时间而多了不少未定的担心。
回去啊,杨柳心里头想的也是这样的事情。尽快过去帮晚月把这次的事情办好,然后回去,回去那个欢乐的宅子里,和姐妹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