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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独孤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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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紫烟服侍锦言沐浴更衣的时候,不经意间说道:“老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这少爷才刚回来,就拉着他在书房说个不停,白天才刚谈论完,晚上也还不见停息。”
锦言心里一动,面上还是淡然的神色,只是装作无意地问道:“这么晚了,他们还在书房?”
“对啊。”紫烟答道,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嘴,于是闭口不再说话。
伺候完锦言,紫烟端起桌上的一个小盅,说道:“锦言小姐,我给老夫人送汤去。”
慕容夫人最喜喝紫烟炖的汤,因此紫烟虽然跟了锦言,隔三差五还是会给她炖汤送去。
锦言也提过要紫烟回慕容夫人身边,可慕容夫人执意不肯,说紫烟是难得的细心之人,由她来照顾锦言,慕容夫人才能够放心。
锦言却是心知肚明,她知道这照顾是假,监视才是真,因此她对待紫烟格外客气,并不把她当丫头看待。
这会儿,锦言看到紫烟端起了汤盅,忙走上前接过去,说道:“行了,你也累了一天,先去歇着吧,这汤我给夫人送去。”
紫烟忙拒绝道:“锦言小姐,这怎么能行呢,这种事情交给奴婢去做就可以了。”
锦言笑笑:“没有关系的,我刚好找夫人有点事情,就顺便带过去好了,夜已深了,你不要跟过去了,早点歇息吧。”
紫烟听了,也不好再坚持,就让锦言端了汤往慕容夫人居住的庭院走去。
锦言出了庭院,顺着抄手回廊往慕容夫人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她走过一个转弯处,四下看看没有人,又径直往慕容宇的书房走去。
已是深夜,府里并没有其他人走动,四下里一片岑寂,但锦言并不敢掉以轻心,时不时地左右张望着,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才偷偷地潜到慕容宇书房的窗户旁边。
书房门窗紧闭,只有几点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洒了出来,表示里面还有人,锦言担心被人发现,一颗心砰砰乱跳,她深呼吸几口,待静下心来,这才竖起耳朵倾听房间里的声音。
“英杰,听说你已经和那花锦言见过面了,依你看,她这失忆到底是真是假?”慕容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个嘛,我也说不准。”慕容英杰回道,他眼前又浮现出白日那惊鸿一瞥,嘴角处不由得浮现一丝浅笑,他又说道:“不过,照我的直觉,应该是真的失忆了吧,不过一年没见,感觉她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慕容宇沉默了一阵,又开口道:“花逸舟那老狐狸生前最喜欢这个女儿,因此他很可能把名册的下落告诉她,可是,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我们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反而碍手碍脚是个累赘,不如……”
慕容宇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锦言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她不由得心惊肉跳,额头上渗出无数细密的汗珠。
“不行,爹,您不能杀锦言。”慕容英杰出声拒绝。
“怎么,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丫头?”
慕容英杰笑笑:“那倒不是,爹,您想过没有,锦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我听说太子那边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要是知道她在我们手里,以后行事起来多少也会有点顾忌的吧。”
“是倒是,可是,万一这丫头是太子派来的奸细,专门用来打探我们虚实的呢?”慕容宇不无担心。
慕容英杰想起白日里见到锦言的情景,想起她那纯良无辜的眼神,说道:“爹,你放心,我不信锦言有那个心机,我们以后只需要加倍提防着她就是。”
慕容宇点点头,他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英杰,为父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你和锦言本就有婚约,虽说你现在已娶亲,可是自古以来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燕儿是识大体的人,我相信她不会反对,你可以娶锦言为偏房,这样的话,这颗棋子就可以真正为我们所用了,只是锦言出身名门,虽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可也是心性极高之人,她未必愿意给你做偏房,在她身上你还是要多用心才是。”
慕容英杰自从重见锦言后,一颗心全部转到了她身上,本来还在担心怎样才能抱得美人归,这下听见父亲的建议,喜不自禁,连声说道:“父亲请放心,孩儿自当努力。”
屋子里的谈话还在继续,锦言站在夜风中,虽说正值盛夏,却也渐渐感到手脚冰冷,她担心露出马尾,无心再听下去,于是转过身子就打算离开。
她刚一转过身,就对上一双眼睛。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独孤燕正站在一棵树下,冷冷地望着她。
那目光,如此冷冽,在这略带凉意的夜里,竟如两柄最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向锦言刺来。
锦言大吃一惊,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手一抖动,那汤盅就要失手砸落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燕快步上前两步,伸手死死的抓住锦言的手臂,总算没有弄出什么声音出来。
锦言站稳了身子,还是惊魂未定,她不知道独孤燕为什么会发现她在这里,也不知道她这样悄没声息地盯了多久,更不知道下一步她会做些什么。
锦言不能做任何解释,她若一开口,必定会惊动屋子里的人,如若那样,那她真的在劫难逃了,她的手臂还是被独孤燕死死抓着,独孤燕手的力度很大,锦言感觉自己的骨头生生地疼,她干脆把心一横,抬起头直视独孤燕那冷冽的目光,毫不退缩。
独孤燕的目光依旧凌厉如刀,她盯着锦言看了一会儿,嘴角处突然牵出一个诡异的浅笑,然后,松开抓住锦言的手,一个转身,迅速离去。
锦言没料到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一时怔住了,但是她没忘记自己处境的危险,往书房又看了一眼后,这才端着汤盅往慕容夫人处赶去。
她送完东西,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身大汗,中衣完全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她怕紫烟起怀疑,因此不敢惊动她,只是自己胡乱擦了几下,就上床打算睡觉。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耳旁就想起方才偷听到的话,那些话语,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响起,让她一刻不得安宁。
按照慕容宇所说,他们果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并且她的父亲手里有让他们害怕的名册。
到底那是什么东西呢?每个人都以为锦言会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可锦言真的不清楚,她父亲在世时,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半点关于朝廷的事情。
这是今晚得到的一个消息,另一个消息则是关于太子的,看得出来,慕容父子对太子很是忌惮,虽然锦言并不了解太子的为人,但是她也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道理,锦言猜想,太子于她,肯定是友,她若能顺利离开慕容府,下一步就会去投奔他。
锦言受了惊吓,又在冷风里站了很久,此刻脑袋疼得厉害,她甩甩脑袋,好不容易把那些声音赶走,脑海里立马又出现独孤燕那双眼睛,还有她最后浮现的那个奇怪的笑容。
她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独孤燕是应该揭穿她的,她鬼鬼祟祟在窗下偷听本就可疑,更何况她还曾是慕容英杰的未婚妻,也算是独孤燕的情敌,于公于私,独孤燕都不应该放了她。
可是,这个独孤燕,偏偏一声不吭地就这样放了她!
这让锦言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独孤燕打的什么算盘,更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还有什么,因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竟完全没有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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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锦言刚吃完早饭,就有丫头来请,说是丞相想要见她。
锦言心一抖,第一反应就是独孤燕还是告发了她,她想着这次终是在劫难逃,只好听天由命了,这样一想,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整了整衣裳后,就跟着丫头去见慕容宇。
慕容宇依旧是一脸笑意,见了锦言,说道:“怎么样,锦言,在我们慕容府住得还习惯吧?”
锦言一看这架势,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偷听的事,因此悬着的一颗心渐渐平稳下来,她垂下眼帘,温言道:“很好,多谢丞相关心。”
“你看你,怎么还叫我丞相啊?我不是说了吗,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慕容伯伯好了。”
锦言听话地轻声叫道:“慕容伯伯。”
慕容宇用手捋捋胡须,满意地说道:“那就对了。”
停了片刻,他又问道:“锦言啊,你对于以前的事,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了吗?你父亲生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特殊的东西呢?”
锦言蹙眉沉思了一阵,装作费力回忆的样子,良久,才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慕容宇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作罢,他说道:“你要是以后想起什么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还有啊,我看清如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我这个女儿从小腿脚不便,也没什么朋友,难得和你投缘,你以后若是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吧。”
锦言点点头,这才告别了慕容宇出来。
总算有惊无险,只是这独孤燕始终是个谜,让锦言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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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见慕容清如的时候,锦言就长了一个心眼,开始打听独孤燕的情况。
清如笑话她:“怎么,对我的话上心了,开始注意起独孤燕来了?”
锦言脸上一片绯红,嗔怪清如不该取笑她。
清如笑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想听我告诉你就是,只是我和独孤燕接触不多,她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并非独孤将军的正室所生,而是多年前欠下的一笔风流债,这些年,独孤燕和她母亲一直在外漂泊,前两年她母亲因病去世,独孤将军这才把她接回来带在身边,再后来就把她嫁给了我大哥。”
锦言听着,心里不由得对独孤燕生出几分同情,真没想到她的身世原来这么坎坷,怪不得每次见她,总觉得她的眉眼之间隐有抑郁之色,并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恃宠而骄的女孩子。
这样的人,对待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总是会格外小心谨慎的吧,而从昨日偷听的话可知,慕容宇有意要她当慕容英杰的小妾,这可怎么是好?
锦言现在十分后悔,当初不该听清如的话,使出美人计勾引慕容英杰,她若是收敛一点,慕容英杰未必会对她感兴趣,也就未必会同意慕容宇的建议,可现在这样子,她该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