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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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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榭元猛地又喝一口水,手杯子撂在桌上,杯底水洒了一圈:“其实我知道,那些理由不过说来听听的。齐国侯同意将军走,还是因为他名声太盛,又急着要攻城占地。以前就有臣子向君上言过,将军是自己想要当齐国侯君。我从小就跟他,知道他是绝无此意的!”
重重叹息一声,又忽道:“哎,千不该万不该,将军不该在攻辛邑的时候,私自调兵啊!”
辛邑?苏长林有映象。一场传奇的战役,他为救君侯之弟私下调兵,谋虑远略成其漂亮的胜仗,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对秦孝弈崇拜成疯的流言,想必也传到了齐王与诸臣耳中。
夏榭元惋惜至极:“不过,将军当着那么多大臣不给君王面子,说了十分不敬的话。如果不是这一时气愤,他肯定可以留下来的。”
苏长林听他絮絮叨叨念了许久,手却一直没有停下来。那道白色的划痕,磨得只剩了淡淡印象,他手中细致,生怕伤了雏凤的羽毛,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眼见着桌上的烛芯快烧尽,时间已过了不少,苏长林心里有些慌忙,知道夏榭元要赶回去,便加快了速度,下手虽愈发精细,到底不如先前那么自然顺利了。
他一人无奈,久了又道出一句:“齐王一世的英明,怎就相信了小人的谗言,认为将军要自立为主呢?”侧过头将手搁在桌沿上喃喃道:“但谣言总有不攻自破的一天,将军这次可真糊涂啊。”
箫上的痕迹终淡去,然而仍留下了一个磨不去的浅印。
苏长林将箫交给夏榭元,他急忙就起身,诚恳致谢,收了竹箫在袖里,匆匆拜别出门了。
苏长林张开手心,方才着急着完成,不想这会儿手中层层出了汗,他抬了抬手臂,几乎颤得不能伸直,前跨了两步想去抓门框,脚下竟站立不稳。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门前雨水如柱,沿着屋檐落下,成一张门帘。人已出,最后的音节消失在雷声隆隆里,苏长林才不禁后悔未留他住这一夜,然他那样匆忙,想来也不肯答应吧。
未被秦孝弈一同带走的曲子,流落到了市井民间。苏长林费尽心机从好几人那里辗转收集来,学其谱,仿其调,夙夜练习没有间断过。无奈再怎么练习,也徒有外表形,难备三分神。
时人听了他的演奏,整条街都称他钟毓灵秀,对音乐的悟性实在高。就连俞洲的专职乐师,也捋着胡子,俨然一副懂行的样子,赞这曲子:当真举世无双啊。
今生唯一一次有幸得见的无双之曲,在齐王府中。那股天地驰骋之意,硬是束缚在小小的军营帐里。
父亲说,凤凰本是要飞鸣九天的。
奈何那只雏凤,再不会长大,那双翅膀,再不能飞上云霄,不肯做主人,也做不了功臣。脑海中想象的人在疆场上随风翩飞的衣角,就像天外凤凰的尾羽,终究是无缘一见。
兹乌四年,齐国终于战败,向北燕俯首称了臣,后燕王屈枉而死,秦入中原,一统十三洲,谁也未占便宜。
齐王退位,三姓侯国归了南部诸郡,苏长林也再没能一直生活在俞洲,颠沛之中,所幸一技在手,也立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