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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进 ...

  •   好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安王尹玦逸。安王已换了件蓝色常服,外面罩着棕色外衫,踱步向我走来,周围的女眷纷纷红着脸让出一条路来。他挑着眼角四处放电,乱惹桃花,满脸笑意,似乎和我熟识得很,目光中满是温柔,找不到一丝在宫门处见到我时的冰冷。我几乎能听到周围一群待字闺中的少女春心萌动的声音“怦怦!怦怦!”

      安王走至我面前,我躬身行礼,他笑得异常温柔,让我感到满身的鸡皮疙瘩整齐的立正站好“多年不见,薇儿出落成大姑娘了,只是本王今日刚刚返京,薇儿还认得本王吗?”他一口一个“薇儿”,叫得我头皮发麻,更何况温柔的话语中还有赤裸裸的威胁,我强笑道“王爷贵人体貌,薇儿怎会不认的王爷。”安王微笑,度着步子晃悠悠地走了。

      我感到周身气温猛降了几度,旁边的小姐们一副芳心尽碎的摸样,哀怨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万恶的小三,李芳然的神情也不太自然,对我低声道“向薇姐姐与安王好熟识啊!”我僵硬的点点头,拉着她匆忙走了,佟湘容似乎还恶毒的喊了一句“向薇,你给我等着!”我心烦意乱,懒得理会她,只顾着想如今的处境。

      旁人都说安王是今日才返京,可明明我在近一个月前便在聚鲜楼见过他,与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他称作大哥,能让安王称为兄长,八成便是当今圣上,这肯定不是兄弟二人的亲切会面,而是政治会晤。哎!那人若真是皇帝还好,毕竟跟随最高当权者也没什么错误,怕就怕是什么乱臣贼子,两个人合伙搞不正当交易,我们这种小人物撞见了,最后华丽丽滴成了炮灰,悲哀啊!

      我沉浸在自己的小幻想中无法自拔,不知不觉已走至设宴的大殿,抬头一看,乌木的匾额上斗大的三个字“昌德殿”,向里一望,只见得宫灯点缀如银花雪浪,墙壁上金漆银粉,珠宝镶嵌,熠熠生辉,瑞兽状的金鼎中焚着龙檀之香,宫女或持拂尘,或捧装盘,立侍左右,好一派皇家祥瑞之气相!在心中默默感叹着,随着入了席。

      远远看到父亲和大哥在另一侧席位上对我挥手示意,我连忙一笑。旁边女眷已陆陆续续地坐下,李芳然依然粘着我,坐在旁边,另一边是个不认识的小姐,鹅蛋脸庞,相貌秀气可人,她对我一笑,我连忙笑着回礼。斜对面坐的正是那刚吵了一架的佟家小姐,依然孜孜不倦的对我怒目而视,我暗暗苦笑,这个仇家怕是就这么结下了,真是太过冲动了。

      和李芳然说笑片刻,大殿里已坐满了人,越发喧闹起来。忽然传来太监拉长的尖锐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大家都起身站定,安静异常,只见一身穿黄袍的青年男子和一个身着华丽锦袍中年妇人缓步走入大殿,大家呼啦啦的跪倒在地,山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我跟着跪下,头也不敢抬。皇上和太后坐定,只听太监又拉长声音喊了句“起!”众人才一齐站起,各自落座。

      我大着胆子抬头一看,龙椅上那黄袍男子正襟危坐,正侧着头和坐在旁边的太后说些什么,那男子面容俊朗不凡,正是我在酒楼见过的叫杨玖的那个。我放下几分心神,看来还不是什么大乱子。看着皇帝和太后低声谈笑,我想了起那天在酒楼时他脸上奇妙的赞叹之情,不由得有些呆了。

      正默默回想,突然感到有人在看我。回头一看,是对面的佟湘容,眼角微挑,面带一丝讥笑的看我。我已放松了些,看到她这副神态,不由得起了兴头,对着她妩媚一笑,抬手伸出大拇指。她脸色难看了几分,撇开了眼。

      我低头夹菜,正吃得有滋有味,秋月在后边拍了拍我,抬眼看她,只见她满面忧色,悄声附在我耳边说“小姐,您这回与佟小姐结下梁子了,她可一直在瞪着您呢!”

      “怕什么!我可是将军家小姐,她能奈我何?瞪让她瞪去吧,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咱有吃有喝的,管他们谁谁谁呢。”我满不在乎。秋月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我心意已定,懒得应她,仍是低下头吃着了。

      没多大一会,秋月又在后面拍了拍我,我有些恼怒了,皱着眉回头低声道“瞪我就让她瞪着呗,别打搅我吃饭。”秋月面有难色,唯唯诺诺的回到“小姐,可刚才是皇上在看你啊。”我再一次想起在酒楼时,他眼中的寒意和压迫,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

      悄悄抬眼望过去,皇帝面色如常,正侧身和坐在一侧的安王说些什么,忽然他的眼睛又往这里看过来,吓得我连忙扭头,却看到旁边的李芳然一脸陶醉,望着低头浅笑的安王对我说“薇姐姐,你和安王既然熟识,能不能让我和他认识一下,好气气那个佟湘容。”

      我和安王真的很熟吗?似乎也就见过三面,说话也只说过两三句吧。我弱弱的想着,拉着李芳然说“芳然,我和安王不怎么认识,真的……”李芳然一把挥开我的手,撇着嘴,眼眶含泪“薇姐姐,我一直把你当我最亲的姐姐,什么都告诉你,你认识了安王却不和我说,现在还骗我……”话音未落,泪珠子已翩然而至了。李芳然甩袖离席,跑了出去,我心里一急,顾不得秋月,连忙追了出去,怕她不懂事吓乱跑,又怕她和别人说些什么,更理不清关系。

      天色已晚,我看到李芳然向想大殿后的花园跑去,连忙去追,追了一阵,她越跑越远,我心里一急,被裙摆绊了一下,竟直直地摔在地上。跌倒那一刹那,我怕伤到头,便将胳膊挡在前面,眼前黑了一下,听到耳边刺啦一声。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查看,薄薄的锦缎袖子上擦烂了一大片,胳膊也蹭烂了,露出一片血迹。

      抬眼一望,李芳然早已没了踪影,胳膊上那一片还火辣辣的疼着,袖子也破了,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又羞又气,转身往回走着,

      抬眼一望,李芳然早已没了踪影,胳膊上那一片还火辣辣的疼着,袖子也破了,狼狈不堪的,我又羞又气,索性什么也不管了,要往回走。谁知一回头便撞上了什么人,我怒喝道“好狗不挡道!”,这人挺惊奇的“咦?”了一声,我抬头,定睛一看,竟是又是安王尹玦逸,我傻了眼,哆哆嗦嗦的又接上了一句“所以民女这就给您让道。”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叫什么话!安王竟笑了起来,赞赏道“果真是好狗!”

      哎,好狗,我大窘,低下头闷闷的说“民女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薇儿到这里做什么啊,怎么怒气冲冲的?”安王问道。

      “民女吃过饭后想来这里散散步,随便走走,刚才看见那草丛子里有一只白兔,追了半天没有追到,又摔了一跤,所以有些恼了。”我信口胡诌到。

      “哦,原来如此。”安王浅笑着,对我挥了挥手我又躬了躬身,准备退下。

      转身一望,天已快黑了,我抬脚要走,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又顿住脚步,安王正看着我,我的头低的更低了“王爷,民女不认识路,不知怎么走回去。”

      一阵静默后,安王重重一叹“朽木不雕也,罢了,跟着我吧。”我乖乖的跟着他的脚步,隐隐约约听见他还在念叨“不认识路还乱跑…让本王带路……”我无言。

      拐了几个弯,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到大殿越来越近了,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我问道“王爷还进去吗?”安王摇了摇头,我福了福身,走向大殿。忽然他拉住了我,我不解,抬头望向他,安王浅淡的笑着,眸色深沉,眼角弯弯,“你的衣服破了,这样进去怎么可以?”他脱下外衫,给我穿上,又细心的挽起长长的袖子,理了理下摆,站着看我半晌,转身走了。

      我定定地站着,看到暮色深沉的笼罩在他的身上,侵染了他的发梢。晚风温柔地拂过,凉爽而舒适,掀起了我身上过长的衣角,勾得衣服上的熏香更加悠长深远,我的心中,脑中乱作一团,呆呆的想了片刻,这才踱步慢慢地向已经渐渐冷清的大殿走去。

      皇上,太后都已离席,群臣也走了大半,我刚走至台阶上,便看到秋月在门侧探头探脑,她看到了我,碎步跑了过来,抚着胸,气喘喘的说“小姐啊,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你的踪影,这皇宫里你又不认得路,走丢了可怎么办啊!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我笑笑,说着“没事,没事”

      爹爹和大哥,二哥也看到我,走了过来,都是面色不善的样子,我下意识缩了缩头。向芨眼尖,看到我便嚷道“向薇,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向莫和向老爷子这才注意到,也都看向了我这件宽大奇异的外衣,顾不上责问我的失踪,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安王的,”我低着头,扯着衣角“我的衣服蹭烂了,他便把他的外套给我,让我遮一下。”感到站在身后的秋月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啊!安王!”向芨耐不住,失声叫道。我抬头看向他们,向芨皱着眉头,很明显的不悦,向莫脸色严肃,抿着唇,眼带探寻,爹爹则是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道行高深多了。一阵沉默后,爹爹终于开口“这件事情不要给任何人说,未出阁的小姐,和陌生男子太过接近,传出去总是不好的,等什么时候安王来了,我再向他解释一下,这衣服还是早日送回去吧。”

      我恭恭敬敬的点头,向莫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薇儿,以后千万不要乱跑了,知道吗?刚才吓死我们了”

      我低头回答“薇儿知道了,以后不会乱跑,让大哥担心了。”

      “你二哥刚才也担心得紧,到处找你呢!”向莫冲我眨眨眼,微微一笑。我会意。

      “薇儿不会乱跑,让二哥担心了。”我面向向芨,认真的说。

      “谁担心你了?我才没有,你就乱跑吧,丢了才好!”向芨撇开脸,嘟囔着。我莞尔。

      回去的路上,天已黑透,侍卫们在前面打着宫灯,照耀出一片朦胧昏黄,我坐在马车上,秋月在我的旁边,爹和向莫,向芨在马车两侧骑马而行,一切似乎和来时没有什么改变。我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已不复当初。在很多年过去了,我老了,开始回忆过去时,才发现原来那一天便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我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于是与其他人相形渐远,无法回头。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府中,我又累又困,便是黑甜一觉。醒时已很晚,早过了练武的时辰。幸运的是下了雨,师父便给我们放了一假,我也省去了许些责备。坐在回廊上,看着雨丝淅淅沥沥,缠绵不绝,和秋月闲话家常。

      远远地看到看门的家丁卫大撑着油纸伞,和一个穿下人衣服的向这里走来。卫大向我躬身行礼,说“这是安王府的下人,说是安王派来,给小姐捎些东西。”

      “我爹知道吗?他怎么说?”我问。

      “老爷知道的,老爷说让小姐自行处理。”

      我点点头,那人走近一步,递给我手中的东西。打开外面裹得油纸,这大点的是个精致的铜丝笼子,里面卧着只小猫,纯白的毛色,只有尾巴和四只爪子是纯黑的,看上去很是喜人。我浅笑,难为他还记得我一时胡边的话。另一个小包裹里是一瓶膏药,旁边卷着一张纸条,打开来看,刚劲有力的小楷,写着“薇儿受伤,特赠玉屑生肌膏一瓶,早晚上药,可止痛除疤。”

      我收起东西,忽又起件事,向秋月示意,秋月颔首,走进屋里拿出那件棕色外衫交给那男子。“告诉你家王爷,说这些东西我收下了,这衣服已洗干净,换给王爷,让王爷费心,多谢王爷了。”

      那人躬身退下,秋月在一旁担心的说“小姐,王爷送了东西,我们却没有还礼,这不好吧。”

      “若是还礼了,便开始纠缠不休了,那时候才麻烦。”我抚摩着小猫,淡淡的说。这次又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目的,而我又应该若何自处呢?我的心中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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