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雾潆

17、第十七章

　　御书房外。
　　自从上一次出事之后，御书房的把守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多出一倍有余，简直连苍蝇都难以飞过。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下，想进入里面可谓难于登天。
　　“喂！你在哪干什么呢！”忽然，一个巡守的侍卫发现了异样，立刻抬起佩刀吼道。
　　温玥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拿出一只小黑猫，波澜不惊道：“三皇子的猫走失了，要我来找。”
　　那个侍卫一愣，随即放下了佩刀。
　　“滚滚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不屑地挥挥手，似乎觉得这事十分之荒唐。
　　温玥挑了挑眉，将替罪羊小虎子扛在肩膀上，优哉游哉离开了。

　　葛御医不愧为老御医了，药方开的很到位，才三碗药汁下肚，蔚燎的头已经不疼了。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可是已经隐隐出现了晃动的白色光点。葛御医说这是正在康复的症状，倒是让小兰子开心地直跳脚。
　　“主子啊，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去通知御膳房。”小兰子边替蔚燎擦手边问道。
　　“没什么想吃的，你看着来吧。”蔚燎微微笑着，“不过我倒是想去外面走走。”
　　“下午吧，奴才这会儿要去御膳房，不方便陪着主子啊。”小兰子扶他坐起来。
　　“无妨，我叫温玥陪我去。”
　　温玥……
　　小兰子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自己才是从小陪着主子长大的，可是最近新来个侍卫，也不知道为什么，深的主子喜欢。现在连出去逛都点名陪同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里，小兰子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将蔚燎扶出了房间。
　　温玥并不在院子里，小兰子四下搜索了一遍，不由得撇撇嘴。
　　“这什么侍卫啊？不是说负责潜渊阁的安全么，怎么天天不在院子的？”
　　“谁说我不在的？”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天而降。小兰子抬头望去，便见眼前黑影一闪，温玥已经落在了自己面前。
　　“喵~”
　　他肩膀上的小虎子似乎受了惊吓，一看到蔚燎，玩了命地往下蹿。可惜它才蹿到半空中，就被温玥揪住了后颈，轻轻放在蔚燎怀中。
　　“小虎子？”蔚燎亲昵地蹂躏着怀里柔软的一团，自从那次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了。这几日事多，也不知道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呢。
　　“它在御膳房周围，饿不着的。”似乎看穿了蔚燎的心事，温玥随口说了一句。
　　蔚燎把小虎子抱到脸颊边蹭啊蹭，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仿佛连心都融化了一样。
　　“找我什么事？”温玥问小兰子。
　　“主子想出去走走，我没空。”小兰子没好气的说，“你陪主子去吧，记得多留点心，别把主子摔着！”
　　这话说的过于趾高气昂，连蔚燎都觉得有些过分了，可是还没等他阻止，便听到温玥冷冷回了句。
　　“他是你主子，不是我主子，怕摔着你可以自己去。”
　　“你？”小兰子被噎得直跺脚。
　　“算啦算啦，”蔚燎向来对自己的下人要求不严，见两人斗嘴，也只是笑着劝慰，“小兰子你忙你的去吧，温玥，扶我出去走走。”

　　外面阳光灿烂，鸟语花香。蔚燎在温玥的搀扶下，抱着小虎子，慢慢走到了御花园。
　　夏天的阳光很强烈，又正值午时，御花园人不多。偶尔有一两个妃子走过，也都由着丫鬟们撑起大伞，防止阳光晒黑自己白嫩的脸庞。
　　当她们看到由温玥扶着的蔚燎时，都不约而同地掩面轻笑，快步走过。
　　皇宫里都是这样，趋炎附势，就连妃子丫鬟都不例外。温玥不由得扯出一个冷笑，不动声色地将蔚燎往一边清静的小池塘旁边带。
　　蔚燎倒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自在了许多。小虎子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偶尔舒服的喵喵叫两声，叫的人心里痒痒的。
　　小池塘四周种的是紫罗兰，密密麻麻一片，随着小风而起伏，犹如紫色的海浪。各色蝴蝶点缀其间，或飞或停，皆是生动迷人。
　　小虎子一看到有蝴蝶，立刻眯起了一对儿猫眼，“喵呜”着蹿了出去。
　　蔚燎大概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他拽住了温玥，道：“在这儿坐会儿吧。”
　　温玥应了一声，牵着蔚燎走到小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扶他坐下。
　　“别乱动，旁边是池塘。”
　　“我知道。”蔚燎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概能看到一些了，阳光照在水上，反射的光很耀眼。”
　　温玥什么都没说，他看着蔚燎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仿佛穿起了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将他的笑容映地愈发温润。
　　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眼神澄澈而纯净，却为何偏偏生在帝皇家？
　　“要不要喝水？”温玥轻轻问。
　　蔚燎抬起头，在一片光耀中寻找温玥模糊的身影。
　　“好，不过最近太医不让喝茶，白水就好。”
　　“你等等。”温玥低声说完，施展轻功往潜渊阁而去。

　　蔚燎静静坐在水池边，分辨着视野中大大小小的模糊影子，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鲜，也很激动。任何事情都是要等到失去过一次后方才明白其珍贵，然而有些东西失去了，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起那天父皇冷冰冰的容颜，看着自己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蔚燎呼吸一滞。他慢慢抬起手，按住胸口。
　　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他仰起头，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在闭眼的瞬间，有两道清亮的泪水划破脸颊，滴落。

　　傍晚时分，蔚安过来探望蔚燎，带来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只肥硕的……白猫。
　　“这猫是波斯进贡来的，本来父皇是赐给了我母妃，不过母妃最近怀了小弟弟，不能把它放在身边。我想起皇兄喜欢猫，就给你送过来了。”蔚安挤在蔚燎的床上，看着被子上一黑一白两只猫互相嗅一嗅，舔一舔，蹭一蹭。
　　“丽妃有身孕了？”蔚燎摸着软软的猫尾巴，皱眉问道。
　　“是啊，两个月了，母妃很高兴，但是父皇好像没那么高兴。”蔚安撇撇嘴，圆润精致的脸庞上满是调皮，“对了，那猫叫喵喵。”
　　“喵喵？”蔚燎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还真是懒得动脑子啊。”
　　蔚安耸耸肩，“母妃取得名字，我叫它幽兰，不过它好像听不懂。”
　　两人两猫就这么着在床上腻味了半个时辰，有人过来催四皇子回去休息，蔚安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主子，喝药睡觉了。”小兰子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一路小心走了过来，“葛御医说，喝完这碗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看清东西了。”
　　“好。”蔚燎接过药碗，有点烫，他吹了吹，一点一点喝完。
　　小兰子收了碗，指了指床上的两只动物，“要不要奴才抱走？”
　　“不用，”蔚燎摸了摸波斯猫的长毛，“喵喵刚来，还认生，就让它们在床上睡吧。”
　　伸手将两只猫赶到床角，那里地方比较宽敞，两只猫撒了欢的蹦跶。
　　药方中加了安眠的草药，蔚燎很快就睁不开眼了。他合身躺好，小兰子过来给他盖好薄被。
　　没人在意，也没人打扰，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挺舒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