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第二章

      “对了,津,你背后左肩上的这个是什么?”
      “什么?”
      自从一起成了李府家丁,又被管家李韦刻意刁难,津与阿赫两人一直睡在堆满了杂草的仓库里。此刻,窗外月光穿透过破烂木墙缝隙,恰巧照在正换衣服的津后背。听见阿赫莫名其妙忽然冒出的问句,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的是什么。
      “啊,我小时候也不知道有那个,还是一次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无意发现的,怎么洗也洗不掉。黑呼呼的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在那个地方,好像,是心的位置吧。每年冬春交接,我的心疼病都要发作一次,就是疼在那个地方。每年入冬之前,叔叔都会进山来看我,只有他带的仙草才能为我缓解痛苦。我曾问过叔叔为什么,可他总是支支吾吾的……”
      “他是你的亲叔叔吗?”
      “我也不知道,七,八岁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起,叔叔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连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叔叔有着水一般温和的好脾气,让人忍不住的就喜欢他亲近他。他一直照顾我长大,可是就在去年冬天,他却没有进山看我。十年来他从没有失约过,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直到又是半年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才决定出来找他。”
      “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
      “是,我把叔叔看的比亲生父亲更亲……阿赫,你怎么了?你在想些什么?”
      “……”
      “阿赫?”
      见他正神色凝重的还在发呆,这时候津的视线渐渐下移,“对了,阿赫,我还没有问你,你胸口这一块黑色的是什么?”
      “什么?”
      恍然回神,阿赫忙拉了拉衣服前襟随口道,“可能是胎记吧!”同时伸出胳膊拉倒津一起躺在了草塌上,“快些睡吧。”
      虽然两人初见的时候意外小吵小闹一番,后来对方也总逼他还钱说他是自己的人……但是渐渐相处下来,尤其是一起在李府做家丁的日子里,津慢慢的发现:其实阿赫是个心肠很不错的好人!
      自己遇上麻烦,他每次都替自己出头帮忙解决;连上回陌生少年在街角遇险,他也出手相救了。平时管家李韦处处想法子为难自己的时候,每每也都是阿赫想出各种办法带自己开溜……这样的人,只是表面看上去有些地痞无赖腔,内里仍是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吧?
      尤其最近一段时光,因为日日同吃同住,更没了警惕心之后,津甚至开始把阿赫当作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常常与他说些从前山村里的生活或是心里的话。又好像是现在,虽然两个身长超过五尺的大男人,只能挤在一张小小的木板草塌上。津的个性一向淳朴且豁达,想自己与阿赫反正都是男人,既然是好兄弟了,也不必顾忌避讳。
      在李府干了一天近五六个时辰的力气活,现在的津正想好好睡一觉。床塌很小,他想把霸占了大部分空间的阿赫往里挤挤,挤不动,刚要踢腿警告他,只听得耳边那个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抬眼看去,是阿赫睡着了。
      见他浓密双眉紧簇,额上渐渐渗出冷汗,似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话语,最后还是硬咬双唇咽了下去。月光之下夜里合上双眼的他,与白日仿佛又完全是两个人。
      许是,又做噩梦了吧?这一个多月来,常常见他这样。
      津心里想。看那人凄楚可怜的样子,不知怎么又有些不忍心。想伸手轻轻抚去阿赫眉间的痕迹,谁知忽然被霸道的揽过自己腰际……拥挤的床塌,距离更近了。
      此时此刻,再感觉到那人气息,终于逐渐轻幽平缓。

      苏州城内,谁不知首富人家城西李府的大少爷爱交朋友。“有缘若得见,见面即是友”,李善皓常常这么说道。也许正是如此,如今李家的各类生意诸如丝绸、染料、药材、纸张、古玩、马匹、瓷器……财富脉络可谓遍布全国各地,日进万金。
      而同样作为是李家少爷特地招进府里的朋友,津与阿赫,现在做的是家丁住的是木屋睡的是草榻,而那日两人一同救回来的那位名叫森的少年公子,如今却住的是上房吃的是佳肴穿的是锦缎。
      若是奇怪待遇为何如此天差地别?
      不如去问问那位一个月前与森同日出现在府内的,来自京城的李大小姐。
      一个月前……
      “森哥哥,你还觉得哪里痛吗?”
      “呃——”
      听得李真细语询问,李善皓在背后做呕吐状。
      “我好多了,多谢。”森在李真的搀扶下坐起。脸色仍是无比苍白,薄唇轻抿,脸颊偶尔因为压抑的伤口痛楚带过一晕的红。
      真的好美……甚至连李真这般秀巧的芳龄少女,也为面前少年的美而深深的折服,不经意间,自己的脸却是更红了。忙着,又殷勤的为森端来了方才亲自监督厨房熬好的药。
      “药虽然很苦,但我特地给你准备了苏州城里最好的蜜饯果子呢,很甜,等会儿快尝尝……对了,我和姨婆说过了,让你从此留下来。”
      “奶奶居然同意了?”
      谁都知道,李家老夫人是出了名的严厉,想不到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千依百顺!李善皓陷入沉思。想必是奶奶知道真儿是九叔最宠爱的侄女,碍于当今摄政王的情面吧。再想起昨天的那封信,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儿……
      “森哥哥,有我在,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病,住在这间上房吃好穿好吧。我已经决定在苏州待上一段日子,以后,你就做我的名义上陪读吧。”
      “陪读?”
      “对啊,可没有亏待你。不瞒你说,我怎么样也算是个公主,做公主的陪读应该不丢脸吧?”
      “你是公主?”
      森低声重复。想想自己身体,也没有再异议。

      转眼一个多月之后。
      森的那些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尤其是每日要喝几顿李真特地送来的用从京城带来上等人参鹿茸熬成的补品汤水。之后,时不时也走出那间上房,独自来到大花园里走动。
      已然入夜,凉风习习。榆树的果实正是熟透季节,随着夜风飘来侵人的馨香。
      又是干完了一天的辛苦活,回屋的时候发现阿赫不在,津独自打了盆水准备洗脸,远见院里树下的白色身影。
      白净纱衣迎风飘动,丰姿卓约按剑运行;移过两步挥剑横扫,翩翩旋身似飞似舞;勾腿仰面剑已飞出,长啸一声回身而立。好一个心与神会,意与手合。那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难以形容。
      津不禁拍手称好,森闻声转身望去。
      “森!”津笑着迎了上去。
      看见来人,森也笑了。但很快又垂下头去。
      “你怎么了?”害怕他是因为练武旧伤复发,津很担心的问。
      “没事。”
      “你闷不闷?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森的个性似乎有些冷淡孤僻,更从不习惯向别人袒露自己。尤其是把自己曾经不堪的痛苦经历暴露在陌生人的眼前……正准备要拒绝,可犹豫的目光,对上的却是一双极其清澈单纯,同时充满期盼的眼睛。
      不知为何,只有津,好像是一个例外。
      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日被这个人相救,更因为这个人本身,总是让自己感到温暖和安心,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森,你姓什么?”
      “森,你是哪里人?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森,你还有别的亲人吗?你的父母在吗?你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森,……”
      ……
      “我没有姓!我没有家!我也没有亲人!我没有……”
      “森,对不起。”
      见森回答的口气极冷硬,此刻更转身要走的样子,津原来为套近乎的热络,才知自己大概是问错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对不起。不说你的话,那么说我吧!我也和你一样,没有姓。我家在很远的山村,唯一的亲人是叔叔,可是他却忽然失踪,我是为了找叔叔才下山来苏州的……”
      见津毫不避讳的娓娓道来自己身世,森才知对方也是个孤独可怜的孩子,原本冰冷的口气也渐渐软了下来:“其实,我并非没有任何的亲人……虽然父母双亡,但我有一个亲弟弟。他年纪和你差不多,小我一岁,今年十八。”
      只是我们儿时感情很好,越是长大反而不亲近了……后面一句话,森咽回心里。或许是,那个孩子如今变的越来越飞扬跋扈,而自己的个性真的太冷漠孤僻了吧。
      但奇怪的是,与自己亲弟弟日渐疏远的今天,面对眼前这个名叫津的少年,反倒是有了很多年前兄弟一般相互依赖的温暖感觉。
      “是吗?那么在这里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弟弟!”
      “弟弟?”
      “是啊,兄弟的话,可以相互照顾……只要,你不嫌弃我配不上你就行了。”
      “为什么嫌弃你?”
      “你看你,长得又漂亮谈吐又文雅。而我呢?管家天天骂我是小乡巴佬,注定一辈子给人干苦活儿!森,你会不会嫌弃我?”
      森一下子笑了。先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是已经默认了这个新交的弟弟。

      这天夜晚,森不再急着回屋里,而是与津靠着彼此一同坐于某棵榆树之下,两人的对话渐渐变的熟悉而亲近起来。
      “津,你平日里是不是总与那个叫阿赫的人在一起?”
      提起阿赫,津又想起方才找不到人,以前很多晚上也是这样。心想,那个家伙一定是又跑回他的不夜宫老家找他姐姐们妹妹们风流快活去了……“是啊。”
      “只是觉得那个人太过市井习气罢了。我想,你若是多与这种人待在一起,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
      “是的,像他那种人在市井混的太久,待人处事往往极其圆滑狡诈。而你又太过的单纯直率,以后还是要多提防着他些……”
      “那个家伙表面上虽然像个无赖流氓,但其实心地很好的……森,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在巷子里,其实是阿赫救的你。”
      “真的?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晕过去,所以没有看清楚。醒来时分,已在李府。”
      “谁让我不会武功呢!阿赫虽然也不会什么厉害的功夫,但正是因为他的江湖经验丰富,这才救下了你!”
      津这时想到了什么,又道,“森,你方才的那套剑法舞的真是漂亮,有机会也教教我好不好!”
      沉重的叹气声。
      “为什么要叹气?是不是很难学?”
      “不是。只不过,我想这套剑法根本不值一学!”
      看津满脸疑惑,森头靠着树桩,接下去道,“谁想到,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学到的只是个不能攻击,又不能防守的烂剑法而已……所以那日傍晚在巷子里,我才无力抵抗那些匪徒。”
      “可是为何刚刚我看着那剑法变幻莫测,非常深奥的样子。”
      “在我学之前也和你一样这么想。可是,原来他给了我白玉剑,说得好听要教我剑法,却又从不曾教我内功,让我绕了一个大圈子,只是学了几招没用的花拳绣腿而已……”森面露不甘,自言自语。

      森口中指的那个“他”是谁?
      津正有些纳闷,来不及再细问。突然“嗖”的一声,天空一黑影以飞快的速度掠过。与此同时,眼看着一排排火把向这里靠近。
      “森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怎么下床到处乱跑?这里好危险!”
      李真的声音,见她正跟在带领着一帮手举火把家丁的李善皓后面,看到单衣的森,不由得把注意从刚才的黑影全部转移到眼前的森上。
      “黑衣人又来了。”
      李善皓解释道,“这个黑衣人好像格外喜欢光顾我们城西李家。若说他是冲着钱来的,也不像。虽然我们李家几乎每个房间都被他光顾过了,却从未见丢失些什么。让我暂时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每每提及黑衣人。
      津总是忍不住会想起进苏州城前一日在树林中给自己包子的黑衣人,不知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没想到他们如此有缘,居然还能在李府再见。于是他也跟上李善皓想去看个究竟。
      “他正在屋檐上!”
      津忽然抬头发现了其踪影。只见那人闻言,碎步轻足,如同飞一般跃过,转眼又不见了。
      “快追!”
      善皓发令,同时率领一众家丁再次冲了出去。独留下还沉浸在对黑衣人崇拜里的津,心想自己要是有黑衣人那样的轻功就好了!将来他们若真有缘,一定要找到黑衣人拜师学武!

      盛夏刚过,中秋将至。最近李府开始热闹了起来,喜庆的气氛也是愈加高涨。
      反倒是李善皓倒不似之前那般忙碌,李老夫人特别关照生意场上的事会暂时指派别的人手去办,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招待堂妹——李真。
      正巧当日碰到个津,幸好津拖了个阿赫,而阿赫又救回了一个森。谁想到呢?李真对那个森的兴趣远胜于自己,这才免于要终日应付刁蛮小姐的遭遇。
      这样一个局面,究竟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烦恼呢?花园,李善皓手枕着头,架在石桌上想心事。
      想今日苏州李家在自己的精心打理之下,不仅早已是苏州首富,更是江南首富,乃至于是全国……就是这样一个苏州李家,财力在江湖上无人可及,哪怕本是出自同宗的京城李氏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了。所以他很清楚,九叔这一次之所以会把真儿从京城送到苏州李家,实则也为拉拢撮合他们二人。这门姻亲一结,九叔可以从此真正安心做他的当朝摄政王,而自己在大小各城的生意将更加畅通无阻。
      这般有钱有势相互有利可得的大好事,难怪奶奶也是总是催促着让自己早日迎娶了真儿了……哎,真是的。善皓心想,自己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为何这么早就要娶妻成亲?
      更何况要娶的还是真儿那个刁蛮大小姐,斗气小冤家……哎,真是的!还是拖一拖再说吧。

      尤其在自己成亲之前,还没过够逍遥日子呢……对了!这时,善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起身便要出府。
      “大少爷,你要去哪儿?”
      离走出大门口还有两步,就听见管家李韦的声音。随口扯了一个借口说道:“我临时想起李家银楼苏州总店有些急紧事务,需出门亲自去处理。”
      “少爷独自出门恐不周全,还是让我跟着少爷去吧!”
      李善皓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定是奶奶派来监视自己的。慌忙之间,拉过了正在大门口扫落叶的津,说道:“我有他随身陪着就行了!”
      说罢拽过津详装潇洒迈出大门口,未待李韦看清早已一溜烟跑没了。

      “善皓,不是去银楼吗?”
      如今碍于管家李韦的鸡毛掸子,津在李府也会恭敬叫声大少爷,但是出了城西李府大门,他还是会把对方当作朋友一般自然的唤其作善皓。
      “去什么银楼啊,好没意思!”
      不知何时何地弄出把画面清雅的折扇叠在胸前,此刻的李善皓俨然又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佳公子,“不如我们去青楼玩玩吧!”
      青楼?
      津楞了一楞,转眼工夫眼前已到了善皓口中的目的地所在——正是号称苏州第一青楼窑馆的:不夜宫。
      不夜宫的二楼雅座,楼下早已人声鼎沸。
      全凭着江南第一富商李善皓的面子,他拉着津竟坐上了全场最好的位置。漆了一壶上等龙井,只等美人快快前来,好戏速速开场。
      善皓镇定自若,气定神闲,悠哉游哉。想起上一次的情景,津有一些坐立不安。只听津对善皓道:“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来这种地方不大好吧?”
      “如何会不好呢?”善皓饶有兴趣的问。
      津十分认真的回道:“以前我还住在山村里的时候,隔壁张家阿嫂总是不让张大哥下山进城,据说,就是因为张大哥有次进城上了这种叫青楼的地方,不仅花了三亩地半年的收成钱,回来之后满脑子是那里的姑娘,好一阵子,看见张阿嫂都叫什么‘嫣红宝贝’……”
      “哈哈哈哈哈哈——津啊,难怪李韦总是要叫你小乡巴佬了。”
      善皓有些笑的喘不过气,忙用折扇作势掩了一掩,又道,“话说青楼里的女子,自是比外面的要更懂几分情趣……不过今天我们来这,并不为做那事,只是来看表演而已。”
      “表演?”
      “先前在花园里,我忽然想起今日申时不夜宫有佳人小姐的表演。佳人小姐真正二八年华,如今俨然不夜宫头牌了……当然,像她那般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自然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了。谁想她弹得一首好曲,更唱得一曲好歌,难得在白日里当众表演,不来的话甚是可惜。过会儿你也可好生欣赏一回。”

      正当这边言谈说笑之际,楼下突然起了一阵阵的轰嘘声。津随着李善皓一起探头往下看去。
      一群人圈围着一名身着黄衣的男子。
      黄衣男子不屑旁人的指指点点,一柄青色长剑手中紧握,随便在楼下选个座位坐下。
      “这个男人是谁?”
      津下意识的问出口。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一个人……但也只是极快的一瞬间而已。那名黄衣男子的相貌极其俊美,只是配上过于刚硬冷峻的气质,让人看得时间稍长又会觉得不敢逼视。有些不易轻近。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此人正是金门金东万。”
      李善皓也同样凝神望着那人,顿了一顿又道:“不仅如此,出身当今武林第一名门金门,他还是现任武林盟主金泽清的独子,据说因其父现在重病闭关修养,金东万正暂时代理其父的武林盟主一职……可是今天江湖中最掷地有声的角色。”
      说罢又萌生了些许狐疑:
      明年正月,即是四年一届为选立武林盟主而举行的论剑大会。听说,已经连任了三届的金泽清有意隐退,而他的独子金东万的处事能力不在其父之下,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如今更是代理盟主所有事务,可想而知,亦是下任武林盟主最有可能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身负如此身份地位、荣誉使命的金东万,今日为何会堂而皇之的在苏州青楼现身?据说早在几个月前他就离开了金门所在的赣州,专程来到金家在苏州的简宅……金东万来苏州,究竟有何目的?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为了来看歌妓表演?
      李善皓左思右想,一时又有些猜不透了。
      此刻,只听楼下的闲言碎语声越来越响:“嘿,原来金门传人金东万也是留连烟花之人!”
      “他的武林盟主老子要是知道儿子来了这种地方,还不得活活气死……”
      “说不定已经死了呢!骗人说什么闭关修养……这年头轼父夺位的事情可不少呢!”
      “为了个江南名妓连下任武林盟主的竞争都不管不顾了吗?武林盟主?真是可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毫不理会周遭的议论,金东万持剑稳如泰山,丝毫不动。眼神直盯着预先搭好的楼台,耐心等待。
      “噢!噢!佳人小姐出来喽!”
      “终于出来了,叫我们好等!”
      “啊,实在是太美了啊……不愧为江南第一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也绝不为过!”
      “佳人小姐,快快表演吧……”
      当楼下的起哄声更响的爆发出来,众人早已转移了视线。
      叫喊助兴声久久不绝于耳,目光纷纷落在华丽楼台上。一身火红衣裙,流苏金线镶边。乌黑的长发瀑布般的垂于肩头,唯有一玛瑙簪子作装饰。果然是精美绝伦的一张面孔,尤其一双媚眼格外顾盼生辉,纤纤玉手。手捧古筝,姗姗踱步而来。
      “风华绝代众生倾,奈何佳人入风尘。”
      终于见到了佳人出场,李善皓不禁低声吟唱。不想这一句词却引得楼下一人抬首仰望。当李善皓再低头颔首,金东万却已移开目光。

      “为各位大爷弹奏一曲《风云散》。”
      ……
      “何处得清风,倚剑睨苍穹,看流云散尽处,寂寞更无穷,兄弟横眉冷锋,佳人朱唇以绝,白虹鸣当空,拔剑出门去,月沉复青冥……”
      幽怨的歌喉伴着琴声瑟瑟,沉浸在美妙歌声中的人们,又有谁能够体会到其间一股难以拭去的悲凉凄苦。
      ……
      “地失阡陌,血荐大旗骨为幡,但见沧海桑田,惶然悲欢离合,滚滚流水东去,见天玄地黄,饮杯中酒。”
      ……
      琴声毕,全场静。
      佳人抬首看去,见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不由羞涩低头。说不尽的婉转缠绵,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
      好美!
      这时的津仿佛真被摄了魂,怔怔看着那美妙红衣人儿。半天。也发不出一言。
      唱罢一曲,佳人回避休息,所有人开始走动,疏散筋骨。唯有一人,至始至终,纹丝不动。
      李善皓好奇的注视这楼下之人,好久好久……

      是夜,李府某两个小家丁住的堆满了杂草的小木房仓库。
      阿赫重重打了个哈欠,又狠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用力推了一把半躺在草塌上两眼放空的津,“小子,发了一个晚上的呆,在想什么?
      “今日申时善皓带我去了不夜宫看表演……”
      “不夜宫?上次我让你进去,你不是还死也不肯进去吗?”
      “佳人小姐的表演,她真的是太美了。”
      “佳人?”
      阿赫听罢,眼中瞳孔颜色不禁一黯,可惜眼前还满是美人靓影的津,哪里还看的出身边男人此刻的异样。
      “莫非你很喜欢佳人小姐?”
      “我太喜欢了……”
      忍不住就说出了口,言罢马上脸就红了。津慌忙向阿赫解释道:“因为佳人小姐实在是太美了!想来张家阿嫂以前说的真是没错,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喜欢那样的美人。但我想,佳人小姐又是惟独不一样的吧……刚刚,我是看在好兄弟的份上才对你说的!”
      “知道了,好兄弟……”
      喃喃说着,这时阿赫又不知开始想些什么了。忽听津又道:“对了,先前我在不夜宫看到有个人和你好像,你是不是今天又去了……”
      “怎么会呢?白天我正在李府干活呢!”打断了他的话,阿赫一边说一边又伸出胳膊再次拉倒津一起躺倒在草塌上,“快些睡吧。”
      可是今晚,也许是怀着各自的心事,两个人久久都没有睡着。
      “阿赫,你还没睡着吧?”
      “没有。怎么?”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晚上常做噩梦吧?我看你做噩梦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我没有在睡着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吧?”
      “没有。如果真的能够说出来倒好了吧……以前叔叔总是教我,做人最难得是坦荡。说出噩梦,心里也会畅快许多的。”
      “没有,没有噩梦。我都记不得自己常常梦到些什么了……”
      ……
      “阿赫,你还没有睡着吧?”
      “没有。怎么?”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睡觉都紧紧抱着我的腰,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
      “阿赫,你已经睡着了吗?”
      “……”
      “这个家伙……”
      “……”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