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恢复空间

1、佛说……

　　2月中。
　　在我眼里还是冬季，冷洌的风，迎着宽阔的水面刮来显得格外刺骨。被强拉到几座古桥上散步，穿着厚厚的滑雪衫，没走几步就嫌冻了，一起坐进亭子，由身边人小狗似的趴在怀里。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上个月的工资用的快差不多了，距离下次发工资我们还有两个星期要过，今天本来是要加班的……”
　　心里正暗暗盘算皮夹里除了硬币外还剩几张纸币，今晚回家够不够加个菜时，只听他轻轻哼了一声，有些沮丧。我开始坏笑，看他撅嘴赌气实在可爱，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问：“拉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出家？小傻瓜，当了和尚就不能……”
　　亭子附近，有一座半大不小的佛寺。只因地处景点，接待一批又一批的旅游来的客人。
　　“还是专程为了看鱼？”
　　此刻正包围着我们的，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池塘，粼粼波光耀了眼，竟有数不清的漂亮红色鲤鱼。忽近忽离，时聚时散，似乎全长一个样子，似乎，又有些什么不同。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很好看的样子。
　　“今天是情人节。”

　　我知道。
　　也许有些哭笑不得。我想其他情人们的情人节，是在迷人的玫瑰花、浪漫的烛光晚餐、赠送珍贵礼物中度过的……可是我没有钱。我叫ERIC，一个普通的保险推销员。今天，当我抛开了所有给钱的“上帝”，却被我的小JIN强拉到了一座偏僻古老的寺庙，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因为我是理智的大男人，从来不相信“迷信”的东西。而他的理由仅仅是，好玩——从来没来过，反正很近，一时想起便来玩了。
　　果然有些哭笑不得。只要不让我在情人节出家当和尚，什么都行，于是由了他，如同远到而来的游客一般，我们也挤在人群中听导游说起景点，说起寺庙，说起什么是，佛。

　　“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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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导游是个口才相当不错的人，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让人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佛说”的还是“他说”的，我想如果让他去当保险推销员，一定可以成为我崇拜的偶像，这比我还厉害吹牛编故事的功夫，不止不会挨饿还能……就在我胡思乱想又准备打个哈欠时，却发现身边人正听得全神贯注，目光也久久的，直直的留在面前的大佛上。
　　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引来那位“虔诚”讲说的导游一顿能杀人于无形的白眼。我丝毫不在意，凑到小傻瓜的耳边，轻呼热气问道：“你弄懂他说什么了吗？”
　　他也狠狠瞪了我一眼，却是能让人犯罪的眼神……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别人告诉我，佛说，万法缘生，皆系缘分，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可现在才知道‘三生’，其实是指自己的父母，自己，自己的孩子。”
　　“你怕自己未来没有孩子，祈愿的时候不划算？”
　　“……”
　　没有理会这个玩笑，他粗暴的揣了我一脚，顺手捂住我的嘴，以免再一次惊扰了伟大的佛祖。下一秒，却虚弱的依在我的怀里。我知道，他咳嗽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已经很久很久了……不敢递给他手帕，害怕如同俗套电视剧中常演的一样，下一秒，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手帕……只能任他把鼻涕口水全部蹭在我衣服上。
　　为什么，总是让悲剧降临在我们头上……（某大1：闪什么？问的就是你!某恢：切，我怎么知道，我闪~ = =）只听他从未如此认真的说：“你不相信可以‘情定三生’吗？这一世的缘分，是上一世给的，这一世的缘分，如果断的早，还可以持续到下一世……”
　　“什么‘佛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就是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傻瓜的!”
　　之后的下场就是，由于天生超级洪亮的大嗓门，我被导游当即在众目睽睽下扔出了佛殿。

　　情定三生，情定三生，情定三生。
　　我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好奢侈的梦想。可即便我们只有这一生，即便只是匆匆的一刹那，有你和我在一起，我也满足了……不知怎么，望着佛殿里他还在咳嗽着的身影，眼睛湿了。
　　如果我们上一世也曾相识，如果我们下一世还会相遇，如果真的祈祷了这所谓的佛，就可以让我们“情定三生”……佛说的一切，我一定会相信，我一定会祈祷……
　　首先祈祷能让我成为有钱人。

　　“接下来，我们有幸，请来一位得道大师讼经祈福。请大家双手合十，心中简单平静的，慢慢步入讼经堂……还有。从前有一位无礼的游客手放在身后度步进堂，被非常生气的大师‘请’了出来。”
　　下一秒，只见无数双目光落在我正横插裤袋的双手上。从来未如此受过关注，显然，不是因为我太帅……
　　而我从来受不了他乞求的目光。
　　“为了我，行不行？”
　　“小傻瓜，他们是联手骗人的。以我做保险推销多年的同行专业分析，你看，接下来出现什么大师，一定有阴谋，一定有圈套!你看，这荒山破庙的地方，难得来了几个人一定会骗钱，一定会痛斩，一定会……”
　　“大男人!”
　　“是理智的大男人!你不是男人？”
　　“行不行？!”
　　语气已经从乞求变成了威胁，他一生气又重重的咳嗽起来，不再理我扭头就走。小傻瓜，如果我有钱，又何如此于小心翼翼的怕被骗，如果我有钱，又何必让你病了的你陪我过苦日子……我心烦意乱的一路追上，一边追一边双手合十……厄……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
　　好不容易熬到大师讼完了比饶舌RAP还听不懂的经，一个个发了“三生符”，我以为恶梦就此结束。谁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请大家各自把三生符呈上佛像，为自己的三生祈福……一个一个来，只有夫妻可以站在一起。”
　　我毫不犹豫的贴到了他身边，却差点再次被揣出门外。“佛会生气的，万一佛生气了，祈祷的就不会实现了。”他认真的说，又把我排到了队伍的最后，让我离开他远远的。
　　“佛很小气。”
　　我嘀咕着，这一刻，完全不喜欢这个地方。
　　骗人的，什么佛说，全是骗人的。为什么，把我的小JIN弄得心事重重，无时无刻，我只喜欢你小孩子的单纯，我只想看你笑的样子……
　　我们在一起真的错了吗……佛难道只认得结婚证却不认得我们相爱吗？佛不是说人生就是抛开一切身外的包袱吗？还是你真的要离开我了……佛看不出你是一个多好的小孩子吗？佛不是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吗？
　　佛果然是骗人的。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
　　数不清的愿望，此刻，在眼前一个个，一个个被许下，承载了无限希望的被许下。缭绕的烟火间，弥漫的仿佛真不属于人间的诡异香气中，我试图从人们的口形中，猜测着他们的愿望。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家庭？为了工作？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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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他，说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听不见，也看不清。是我们离开太远了吗？不。或许只是太想知道了，太专注的想知道了，反而听不见，也看不清了。我只知道，他说了很久很久……
　　真是一个贪心的小傻瓜……而就我排队时构思了无数个愿望，最后才被导游告知，原来每个人只能许一个。唯一的，一个愿望。
　　佛果然很小气。

　　一时间。
　　恍恍惚惚。恍恍惚惚呈上几乎被我捏烂的三生符纸片，恍恍惚惚为自己的愿望叩了头，恍恍惚惚被导游拉到一个小水缸边，恍恍惚惚捞起两条小鲤鱼，恍恍惚惚又被导游拉到付款处。什么？付款处？付款处!
　　即便这是早已预知的“骗局”，恍恍惚惚，我只是听这个大骗子在耳边说着什么……最后还是打开了皮夹。

　　直到在我们最早坐过的水池边，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水池边时，我才从“恍恍惚惚”中回了神。我慢慢从身后抱住了他，他对我说：“他们让我买鲤鱼放生，可是我又忘了带钱包，所以他们把我赶了出来。”
　　“小傻瓜。”
　　我从身后把两条还活蹦乱跳的鲤鱼递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终于开心的笑了。是我期待已久的笑，是我最爱他的笑……
　　可我却哭了。
　　也许是在心疼我的钱，买下这两条鱼，19999一条的天价鱼，所谓“天长地久”的鱼，甩出了钱包里最后两张和我一样可怜的纸币（佛说，钱乃身外之外，一切皆可抛…… 某大1：钱不是我的包袱，我不想抛…… T T），今晚情人节回家加菜的希望已经落空；也许是想起导游的话，问我三生中有没有今年本命年的人，有没有身体不好的人……买下这两条鱼，可以保佑他。
　　我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止不住了。

　　“刚才，你说什么说了那么久？”我问他。
　　“我问究竟什么才是‘三生’？为什么不能为三生之外的人祈愿？如果我可以放弃未来的孩子这一生，能不能为一个三生之外的人祈愿……我问了那位导游好久，他也解释了好久（某大1：当导游果然比当保险推销员赚钱…… T T 某导游：我容易么我？你来向他解释看看…… = =），可最后我还是没有弄懂。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
　　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不傻呢？那些佛说的道理，又有谁能真正弄懂呢？那就傻下去，那就不要去弄懂，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顿悟”。顿悟出你早已是我的“三生”，我早已是你的“三生”，没有上一世，没有下一世，即便只在这一刻，这短暂一刻的爱也足够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又问他。
　　“希望你成为一个有钱的人。我知道你一定最最最想许这个愿，所以，我也为你许了。因为每个人只能许一个愿望，而如果一个愿望许了两次，会更容易实现的。”
　　“可我许的不是这个愿望。”
　　“什么？”
　　“我许的愿望是，我们的爱，可以一直一直一直到永远。”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最想许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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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起把鱼放进水里吧？”
　　“好。”
　　“好可爱的小鱼，它们一起游走了，水池里还有许多许多好看的小鱼，这个地方真的好好玩~”
　　随着他更可爱的声音，更好看的样子，我面对这所谓的“放生池”，仿佛同时看到了许多许多美丽的大钞在水面上飘啊飘，飘走了……我的心疼啊疼，疼死了……我可不是为了好玩。
　　我承认我是一个傻瓜，一个只为你才会变成傻瓜的傻瓜，只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要求都无法拒绝。

　　“没关系，为了你今年的本命年顺利，为了你的大病好起来，为了悲剧不再降临在我们头上，为了……”
　　正当我慷慨凛然，忍住不去想那两张大钞，忍不住又要再次热泪盈眶时……他忽然打断我，奇怪的问：“什么本命年？”
　　“今年不是狗年吗？”
　　“我明明是80年的小猴子!”
　　“|||||”
　　“你你你……将来不可以再小狗小狗小狗的叫我!!!更不可以叫我小傻瓜!因为你是大傻瓜!哼!”
　　“||||||||||”
　　“你不知道小孩子‘百日咳’咳嗽要咳100天才会好的吗？今天已经第99天了!哼!你信不信我现在有的是力气……”
　　“|||||||||||||||”
　　只见他神气活现的抬腿又要揣，我终于顿悟，佛果然没有骗人，这两条天价鱼的“保佑”果然立杆见影不是吹的!很大很大的池塘边，是情人节我们送给彼此最珍贵的礼物，承载着彼此心愿的一双小鱼，正欢得不能再欢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厄……果然是很犯罪的联想。

　　“傻傻的小傻瓜，多留点力气，今晚回家‘加菜’，好不好？”
　　“好……加什么菜？对了，傻傻的大傻瓜，你还有钱买菜吗？”
　　也许我们一大一小两个傻瓜在一起，这一世是实现不了有钱的愿望了。可是我没有钱，有你就足够了，至于我们的爱……佛说，多做才可多得。
　　不由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佛又说，忍，要忍。忍住，保持住理智的大男人形象。可是厚厚的滑雪衫好热，谁说现在还是冬季？温暖的风，迎着宽阔的水面吹来正包围我们，现在是春天春天春天……
　　佛最后说，忍无可忍，就毋需再忍。
　　佛没有骗人。
　　忍不住了，我一把抱起我的小傻瓜，冲向我们□□的情人节。

　　厄……佛门清净之地，阿弥陀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