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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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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达医院时肖驰已经等在门口。
“这边。”
他甚至没有等她看他一眼就牵起她的手领她穿梭过窄窄长长的走廊。
四周都是人，满是穿白衣的和面带病容的人。
是了，这里是医院，他们当然都是这些人。
他们望着她的疾行，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
她漠然地回望着他们，心里讶异着自己居然还会注意到这些。
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她看到那扇紧闭的白色的门里面亮着“手术中”的红色标志。
她甚至听到肖驰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红色的标志，忽然觉得它们刺眼得厉害。
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她不清楚都是谁。
他们窃窃私语，她知道。
他们就坐在离她几公尺的地方，她知道。
可是她就是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他们“扑哧扑哧”的，她几乎听到他们说到“死”字。
肖驰拉她一把：
“坐下等。”
她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她的焦距终于找到，她对准了那个说“死”字的人。
她不认识他，她确定。
“放心，不会有事的。”肖驰轻拍她的肩，眼神黯淡。
“他”当然不会有事，她不允许“他”会有事。
肖驰扶住她的摇摇欲坠，她跌到走廊的椅子上。
椅子很凉，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大脑似乎终于运作起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的记忆几乎不复存在。
她本该……她本该等“他”一起，然后去她喜欢的餐厅吃饭。
是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理应为她庆祝的。
“他”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只有“他”而已。
而她也是“他”的“唯一”。
从她六岁时见到“他”就已经注定。
即使“他”那时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对一个从小父母离异来自残缺家庭的小孩来说，“他”的笑容还真是刺目。
而她——这个“正常”家庭的小孩则真是叛逆的没有道理了。
可是“他”来到了她的生命中——“他”是她不可或缺的“生命”。
现在她知道了。
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绝对的秘密。
至少她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即使她的养父母怎么掩饰都没有用——因为那是事实，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任谁都无法更改。
“他”说：“如果连我都觉得自己可怜的话，那么我就真的太可悲了。我们两个，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她的养母，他的姑姑——这个双重身份的可怜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怎样对待他们两个。
“他在哪？！”
带着喘息的声音，尖锐地践踏着地板的高跟鞋，是张怡秀，不必看就知道是她。
可是，她是“他”的妻。
她“霍”地起来，与那个红色标志的熄灭几乎相差无几。突然眼前全是漆黑。
她扶住墙壁，微微的闭了下眼睛，然后看到穿手术服的男医生面无表情的走来，重复着似乎和哪部肥皂剧同样的台词。
再然后她听到张怡秀的哀嚎——她就是这么形容她。
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飘了起来。
他们把“他”推了出来，蒙着洁白的布单，仿佛要掩盖“他”曾经存在的事实。
那个医生又折回来，递给她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他手里一直握住不放的。”
她接过。是一条铂金项链，坠子形状是四叶的三叶草，叶子的中心却点缀一颗猫眼石，泛着幽绿的光芒。
她记起“他”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是四叶的三叶草。
“他”楞了一下，随即了悟，屈起手指弹她的头: “漫画儿童！”
一叶三叶草代表希望，两叶三叶草代表追求，三叶三叶草代表爱情，
而四叶三叶草——代表幸福。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几乎笑了一下。
可是叶子怎么会有“心”？
是了——她翻转过来，不意外的看到叶子的背面刻着她名字的字母“YeXin”。
她是叶芯，而“他”是她的心。
那时，她坐在“他”的膝上，“他”摇着她的肩：
“我们所没有的，我都要补给你。”
竟象是誓言。
她拉下“他”的布单，露出“他”俊朗的面孔。几乎有些变形，爱笑的嘴角依旧上扬。只是残留在那里的干涸的血迹影响了美感。她俯下身，吻“他”残留的笑，顺便舔去那道血迹。
那是“他”的血，说不出的味道。
然后她被狠狠地推开，随即传来张怡秀凄厉的叫声：“你放开他——不许你碰他——”
她跌坐在地上，望着“他”，只望着“他”，奇怪自己怎么从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做。
他们重又把“他”蒙上，试图推着“他”离开。
她冲上前去抱住“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带“他”离开，“他”怎么能够离开——“他”怎么可以离开——
任谁也不能把“他”带走。
她听到张怡秀尖锐的声音：“你放开他——到死你都不放开他？！…………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她知道她不喜欢她，因为她也不喜欢她。
她知道“他”和她的吵架大都是因为她。那是她最隐秘的喜悦。
而现在，她再不放开“他”——
最后，她觉得自己终于飘了起来，轻得连重量都不存在了……
隐约听到有人叫着她的名字，“叶芯，叶芯，叶芯……”
象是叹息……
…………
四叶的三叶草在她的黑衣上奇异的耀眼。肖驰扶着她的肩；“还好吧？”
“很好，”她答，“再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她抚着那颗叶子的心，轻盈的笑：“这是他给我的幸福——专属于我的幸福。
而其他的——全部都进了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