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阿不

1、三少

　　“哟，我倒是哪儿来了个神仙似的公子呢！原来是咱贺三少啊！可想死嬷嬷我了！”雕花楼阁之上，一俗艳女子尖声叫唤着。这女子不是别人，便是这余杭最大最有名的温柔乡——紫琼阁的老鸨——花无艳。

　　阁下，刚进门还没站定的男子微微抬了头，瞄了眼花无艳，嘴角轻扯：“花嬷嬷可安好？我也想嬷嬷你想得紧呢！”边说笑着，边摇着手中郑板桥的真迹。

　　此间，花无艳已缓步下了阁。“我说贺三少，怕您想的全不是嬷嬷我，而是我那宝贝女儿——无意吧！”

　　贺子谦颔首低笑了两声，轻轻地凑上花无艳：“嬷嬷你想得怕也不是三少我，而是这些个身外物吧！”说着，一小锭金子已到了花无艳手中。

　　只见那花无艳顿时笑开了花，直嚷嚷着：“瞧三少说的是什么话呀，咱宝贝丫头早在楼上候着多时了，这不是瞧三少您还不来，闹个小脾气，叫嬷嬷我来稍稍挡个驾么，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呀！”

　　“哪儿的话，是我该赔礼才是。”贺子谦收了扇子，闪身上阁去了，留花无艳一人在那儿看着金子满脸笑。

　　“谦儿呢？又混到哪里去了？”堂上，贺老爷边品着这季的新茶，便询问着自己那个总让他气得七窍生烟的么子的去向。

　　“三少爷他……”忻姨娘支支吾吾着，不知该怎么开口。要是让老爷知道三少爷在紫琼阁，那还真是……唉，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长进呢……

　　“快说，别给我打马虎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让人跟着他。”贺老爷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老爷，三少爷他……唉，他去了紫琼阁。”忻姨娘无奈地道出贺子谦的去向。

　　“什么？”贺老爷当场跳了起来，一杯好茶就这么洒了一桌一地，“这不出息的孽子，要我教训他几次才会长记性！哼！马上叫他回来书房见我！”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出了堂。

　　一旁的小厮接了忻姨娘的眼神，立马通报贺子谦去了。

　　“三少爷！三少爷！”门外一阵疾呼打断了紫琼阁红牌——曲无意幽婉的琴声。贺子谦一脸意犹未尽，带着微微怒容应门。小厮见三少爷脸色不好也不多废话，当即带到了贺老爷的话和忻姨娘的提醒便直接下阁去门口候着了。贺子谦无奈地朝曲无意笑了笑，便回去了。

　　曲无意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该说你什么好呢，可怜的人……”

　　“爹，谦儿来了。”贺子谦立在父亲书房外，轻唤。

　　“进来。”声音已没有了先前的怒火，只是带着淡淡的郁气。

　　“爹叫谦儿来有什么交待？”贺子谦在书案前站定，恭敬有礼，全没了紫琼阁中的调笑之态。

　　面墙凝视着墨迹以平心静气的贺老爷这才回身：“明儿有个诗画会，你跟我一块儿去，顺便认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你大哥二哥都不在了，这个家以后全在你肩上，你该收收心，帮着生意上的事儿了。”语气中的心痛全然多过了无奈。

　　“是，谦儿知道了。”贺子谦静静地答，心中却苦楚。他知道父亲的心痛是什么，也知道父亲的无奈是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如果真做了什么，终究还是会伤了所有的人吧。

　　“知道了就去吧。啊，回去前，去你忻姨那儿一趟，别让她太担心了。”贺老爷挥退了这个让自己不知拿他怎么办的么子，继续回身看着墙上悬着的那幅墨迹。虽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只是年轻时的手迹。而画中人，是他这一生唯一的药，却也是他最深的痛。

　　被忻姨娘念了几句便回到自己房里的贺子谦立在窗前，心中的茫然漫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