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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S ...

  •   P USA.
      197公分,189公分,178公分,三个男人并排站在机场门口。
      “这就是美国啦。”清田拦下一辆出租,“我家比较大,离学校也近,很方便。”
      接着他开始唧唧呱呱说着城市的风土人情。
      神一边微笑着回应清田一边留意着花形,从上飞机到现在,这个男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花形,为什么你总是如此沉默?
      因为他吗?因为那句“有必要吗?”?因为那凉如星夜的眼睛?
      花形,你在想什么?

      准确的说,花形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机械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如在飞机上看层层叠叠的云海。他突然觉得很疲倦,排山倒海的疲倦在一瞬间占领他的思想,“很傻是不是?”花形问自己,“明知道这样的结局,还是忍不住悲伤。”
      “花形?”有人叫他,声音很温和,淡淡的关怀。
      “啊,到了?”花形下车的时候有点吃惊,“清田,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很漂亮的宅院,然而,是不是有点大?
      “现在不是啦。”清田扛着行李往里走,“阿神,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球场哦,一起去吧。”
      “好。”微笑,回头,“花形也来吧。”
      “呃,嗯。”神的微笑让花形想起东京湾的海风,带给日本一场不能迟到的雨。神,你微笑就好像阵阵海风,温和柔软也好,粘滞疲沓也好,任性顽皮也好,永远暖如春阳——如果神奈川那狂暴的海风令你着迷,也许只因为你还不知道东京湾海风的魅力——亲切,和煦,抚慰人心。来的时候不是为了展现实力,只因为,只因为……

      “一定要去吗?”他不是故意要问他,这只是巧合,因为他遇上他,在清田家门口。——来打篮球。
      “……”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
      “……”他依然不说话,他甚至不看向他,只是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肩。
      “花形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牧问的时候已经后悔,他不想听回答。
      “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神灰色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声音细如游丝。
      “那我呢?我又比他多些什么?”
      “至少,你有海南,”——你不是王者吗?应有尽有啊。“也许一个学期他就想回来了。”
      “如果他不想呢?”——你就一直陪着他吗?在海那一边,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
      “牧,不要这样,”神的手滑下牧的肩,“不要逼我。”
      “……”牧绅一几乎是在一瞬间站直了身体,神没有抬头,却依然感到那迫人的气势,让他想到神奈川的海,“那么,至少留点回忆给我吧。”
      霸道有力的吻突然印上神的双唇。
      明明是一种掠夺,却如此心醉神迷,
      明明不愿意,却听见心里雀跃的声音,
      明明想逃离,却把身体贴得更近,
      ——一如从前,很多年前那些夜晚,甚至可以闻到空气中嘶哑挣扎的喘息,这次,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合上眼的瞬间,神以为身在梦中——一千多个无法驾驭的梦境。
      难道,难道,从离开那天,他的身体就盼望着再次与他契合?
      难道,难道,从相遇那天,命运就决定了他无法规避他的凝望?
      还是说他奔波流离的日子只是一场太长久的梦,才会在醒来时,依然看见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予取予求的动作?

      神坐在窗前的时候,一不小心想起了牧当时的眼神。
      他不知道清田和花形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美国在他到来那天下了场不大也不小的秋雨。雨水在玻璃上行走出各种轨迹——无论怎样曲折怎样踟躇,逃不过地心引力——多霸道的万有引力,像一场逃不掉的宿命。
      “神,在看什么?”清田凑上来,“真讨厌下雨。”他很夸张地打了个喷嚏。
      “不要感冒了。”神微微笑,“秋雨很凉——花形,面试怎么样?”
      “还好。”花形有点疲惫地笑。
      “哪里只是还好啊,哲学系那个主任满意得不得了呢。他说愿意和花形签两年的聘书。”清田光着膀子手舞足蹈。
      “哎,真的会感冒的。”神皱眉头。
      “没关系啦,有你们在,感冒不是问题。——对了,三个人的话就可以在家开饭不用天天叫外买了吧?”
      “嗯,那谁比较会做饭?”
      长久的沉默。
      花形发现他问的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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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放洋葱吗?”清田捧着一大把土豆问。
      “不知道,花形,你觉得呢?”
      “啊?什么。”坐在餐桌前的花形显然心不在焉。
      “算了,我还是打电话问问彩子吧。”清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以后可以吃现成的呢。”
      “彩子?那是谁?”
      “学姐啦,她的料理很棒的,神,你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跟她学吧——她可是美女哟。”清田一脸垂涎的表情。
      “这样啊,好啊。”神弯弯眉毛,眼角的余光没有放弃落落寡合的花形。
      “神,”清田凑上来小声道,“花形今天好奇怪,下课时候还好好的,陪我在图书馆呆了一会就一脸丧气,我是不是不该让他等啊?”
      “不会的——大概是别的事吧。”

      别的事?
      神在图书阅览室游走,指尖触及因为秋雨而冰凉润湿的书脊,一行行的英文像无数流萤,在有点昏暗的灯下闪烁。
      现在的北海道一定很冷,小时候会在夏夜和姐姐追逐萤火虫,然后,在一场秋雨里,搬出厚实温暖的棉被。
      东京没有季节——牧府一年四季温度恒定,只是偶尔有些落叶,不经意地飘过窗沿。有时候,他看到了,会回过头来说:“神,来看落叶。”很惊喜的样子,可惜他从来只是没听到一样地走开——虽然知道他不会在白天强迫他,但神还是几近洁癖地逃离他的视线。
      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为什么就像发生在昨天?
      是不是有些事,经过了岁月,经过了年华,经过了分离,反而更加清晰——好像一回头,就会在书架的阴影里看到他的目光,还是一样不容拒绝……
      无论如何,这次书架的阴影里真的站着人
      “花形?”——相当高的个头,不,比花形矮一些。也许和我差不多。
      那人发现了神的目光,回过头,好奇怪的发型。
      “你有什么事吗?”他用日语问神。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那人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永远弯若月牙。
      “直觉吧。”从阴影里出来,“昨天我也看到一个日本人呢。个子很高。”他比了比,“他好奇怪,专门看小报绯闻。”
      “什么样的报纸?”
      “这个,还有这个。”他挑出几本,“好像是同一个人——可能是他的fans吧。”
      是赛车杂志,每本的封面上都有关于某人的醒目头条,一个叫“藤真健司”的男人。

      神冲进洗衣房的时候洗衣滚筒已经在转了。
      “神?”满是泡沫的液体随着衣物在滚筒门开的一瞬全扑进神的怀里,“你干嘛啊?”
      “没有,怎么会没有。”神在掏衣服口袋。
      “是这个吗?”清田手里举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支票。“数额这么大还到处乱放——我看就是没被洗了,再被你揉两次也成纸浆了。”
      “你不早说。”神站起来,全不顾一身淋漓,“给我。”
      “喂,你别走!我不帮你做卫生!”清田追出门去,“个个都是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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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吗?”牧绅一冷冷看着刚刚进门的藤真,“一定要这样你才开心吗?”
      “这么晚还不睡?哦,美国这会是白天呢——你也倒时差?”皓齿明眸的反击。
      “有你这样传绯闻的吗?——同时和三个人,还有男有女。”牧等了一天,来势汹汹。
      “你现在不是见识了?——还有,”藤真缓步上楼,“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你记住了。”
      牧绅一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藤真已经沐浴更衣。带着柠檬清新的香皂一层层敷上藤真光洁的皮肤,细小的泡沫在漫天雾气中飞舞,聚集,破碎——像无数小嘴,亲吻着藤真早已疲倦的身体——越是疲倦,那种触感就越是清晰,在他之前从没有过,在他之后也不会再有——一如那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晚上,藤真把自己包裹进浴袍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也许失去记忆是上天于他的一种恩赐,只可惜——
      “可以失去,却无法背叛。”藤真伏在床上,依然全身酸痛。

      “有意思吗?”神在图书阅览室“逮到”花形,“都走这么远了,还不肯放下?——那你告诉我,你来美国还有什么意义呢?”
      “……”花形一脸错愕。
      “对不起两位……”工作人员上来干涉。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太激动了——我们这就出去。”书架的阴影里冒出个人来,推着两人往外走,边走还边对工作人员陪笑脸。
      “谢谢。”花形从容地向陌生人道谢。
      “……”神背过身去。
      “你也是日本人吧,你们……一起的?”陌生人的眼睛弯若月牙。
      “我们是朋友。”花形马上意识到这话暧昧得紧,然而想到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他还是闭上了嘴。
      “哦,”可以有多种解释的感叹词,“我是这里的学生,仙道彰。”陌生人友好地伸出了手。
      “花形透。——这是神。”花形和仙道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喂,神,别走啊!”
      可是神已经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了。
      仙道望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

      “喂,神,你有没有在听?”清田对自己的不受重视异常不满。
      “清田,你不能安静一会吗?”神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动作。
      “那你是答应我咯?”
      “嗯……”专心的人抬起头,“不过,是什么事?”
      “清田,神写稿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我陪你去吧。”花形走过来,几乎是把清田拎出神的视线范围。
      “哎哎哎,谁要跟你比赛?”到球场的时候清田依然为被拎的事忿忿不平。
      “别看不起人,赢过我再说吧。”花形放低重心,想到神下午冷得像乞力马扎罗山一样的眼神就觉得不寒而栗,完了,神是真的生气了。
      “咦,彩子姐姐?”清田在离花形的眼镜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来。
      小公园的球场外,一位衣着入时的女郎正大声训斥着眼前的两个男孩。
      “彩子,”清田小跑步的姿势让花形想起小狗。
      “咦,清田,上次教你的菜会做了吗?”彩子转过头来。
      “会了会了。”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彩子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继续大小声,“一个就只会睡,另外一个就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清田多好,还向我讨教料理的做法。”
      “就是就是。”
      “还有——流川枫,不许打瞌睡,听我说完!——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给我乖乖去上课,逃一次要你们好看!”
      “应该应该。”
      清田当应声虫的时候完全忽略那个红头发的男孩怒火中烧的表情和额上暴起的青筋。
      当然也没有发现花形有点好奇又有点玩味的眼神。
      ——层林尽染的黄昏,微风过处,色泽斑驳的秋叶徐徐而落,铺满金黄灿烂的公园小径,生气勃勃的少年,花形仿佛嗅到幸福的香味——“离开是想逃避吗?”他不只一次问自己。午夜梦回,指间尚有他肌肤的残香,总是忍不住思念的情绪在深夜蔓延——眼前的,不是日本,这个陌生的国度自有陌生的力量,向他展示另一种幸福:原来接近一个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不着痕迹,原来爱情也可以简单明了,哪怕一眼看穿这没有可能性的单恋,时光过处,留下的全是树叶摆动的美妙旋律……
      原来,在清田的世界里,友情,爱情,亲情——一切都来得安全合理——或者这才是正常的世界,而那个让每个人心力交瘁的国度才是一种错误一种例外?
      花形直起身来,第一次如释重负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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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可以请你到时拨通电话,只要放着就好……”
      神望着荧光屏上的字迹手心微微颤抖。
      “神,这给你。”清田探头探脑——在某个神因为写不出东西大发雷霆的早上。
      “是什么。”把窗口切换到文档处理,神回头来接清田递上的文件夹。
      “你不是老把支票放在口袋里吗,以后放在这里面就没问题了。”清田一副不敢打扰的样子马上要走。
      “清田,谢谢了。”神向走到门口的他挥挥手中的文件夹——他不准备告诉清田有些东西只有贴身而行才会安心。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清田也会明白这个道理,“但愿他不要明白得太早。”

      藤真对于凌晨四点的电话铃声一向反感,特别是如此锲而不舍的喧嚣。
      拿起话筒的同时就“啪”地放下。电话继续响。
      然而他却找不到电话线的插孔——“喂,”屈服于铃声的淫威,这个有点孤傲的男人却只听到许多和平的嘈杂,“喂!”没有人应答,有的只是太平洋那边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清田,番茄。”花形皱着眉头催促。——怎么会这样,明明存在一心借料理和彩子套近乎的某人,每天耽在家里却写不出东西的某人,可是天天站在料理台前的却另有其人。
      “花形,你自己弄啦,我在看食谱。”——振振有辞。
      “还差两段。”接着是神关门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
      “可以吃了。”善良的人勤勤恳恳了一下午的成果。
      “吔,食谱正好翻完。”
      “写完了。”
      “你们……”还是学不会骂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神依然可以听到牧府那架老钟钟摆晃动的声音,海那边,夜未眠。

      “……为什么我又要跟红毛猴子一起坐?神,我坐你边上!”清田拉开神右手的椅子。
      “不行。”神慌忙推开他——手边的电话不经意闪了闪红灯。
      “为什么啊?”
      “看吧,野猴子,没人理你吔。”红头发的少年在深秋的某个午后在彩子的带领下进驻清田的大宅。
      “流川枫呢?”彩子端着食物从厨房出来。
      “那里。”清田指指沙发——“彩子,你们家没有床吗,他怎么就知道睡啊?”
      “男版睡丑人,起来啦。”两人默契十足去踹沙发上的黑发少年。
      噼里啪啦唏呖哗啦哐噹#¥%#※%……
      “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花形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色灰败,辛苦一天的大餐在没有任何人动筷的前提下达到了杯盘狼藉的水准。

      久违的微笑从哪天开始挂上了牧府兄弟俩的嘴角?凶神恶煞的社长平易近人,冰冷孤傲的藤真少爷天天提前回家,两个人都躲在房里不吃不喝,牧府从上到下弥漫着对神秘气氛的猜测。

      渐渐习惯起床以后拨通电话的默契,可以整个下午对着听筒发呆却不弄出一点声音,偶尔听到细微的呼吸,心上的褶皱就悄悄收紧。想问声好,却不知从何说起。——害怕一出口泄漏了心情——没有勇气打破僵局,奇异的相守,温柔的寂静。
      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点击鼠标,屏幕上只有几个字——“神,谢谢你。”

      “……前一阵我去了瑞士,北欧的秋天很美,落叶很漂亮。”
      邮件联络变得频繁,从那封“神,谢谢你。”开始。
      神回复“不要客气”的时候一不小心问到了藤真的近况,那是在图书馆抓到花形的第二天。
      小心翼翼不问及对方,话题尽在周围的人身上游走。藤真,花形,清田,无一幸免。
      “……清田有个叫樱木的朋友,两个人天天吵吵闹闹……”神写的时候都不禁微笑。
      “……几天没接你的电话,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明明有更直接更迅捷的方法,却情愿选择电子鸿雁。
      “……没有啊,每天都有人接——你去瑞士公干吗?”问得如此急切。
      “……啊,也许是佣人吧。——你很关心我的行踪啊?……”接着是更多典型的霸道且自以为是的猜测,不被否认也不获肯定。坐在电脑前的牧绅一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有一种伊人相伴的错觉。
      每次都不舍得,每次都留不住,每次看他的背影,都有被弃的痛楚。
      也许离开是为了酝酿下一次相逢,就好像现在,坐在冰冷荧光屏之前,却依然感到暖藉人心的温度。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一句话,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残叶舞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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