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维姬

1、我希望你好好的

　　SIDE Roy Mustang
　　风雪呜咽。午夜，子时。
　　窗外的天空是永远的墨黑。紧紧地，压下来。银亮的白雪映上了屋里暗淡的火光，不住地掠过眼帘。七月的夜晚，在哪里不是一派夏天的温暖。但是在这里，只有永远的风雪覆盖的这里，只有变薄了的雪堆和变小了的寒风。
　　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火苗闪动的光芒给他添上了一个摇摆不定的影子。他就这么定定地坐着，坐着，好像一直是这么过来的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墨黑的眸子如同一泓静静的死水，倒影着火苗鲜艳的黄色是里面唯一的一点光芒。
　　血液都冻成了冰。许多年前的呼喊声和热情再也不能使它融化了。他年纪还不算太大，也许不一定要在这里湮没他的下半生。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回军部。
　　呵。军部。纵使他回得去，他又有何颜面对那些曾经陪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那时候他还是风华绝代，志气满满的青年，有一办公室八卦又会偷懒可是做起事来一样是把好手的下属，外加一颗长时间在外旅行一回来就脾气大作踢门炼桌子的豆子。
　　“你说谁是会缩水长不高小得看不见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小豆子！？”
　　头上还飘着一页文件的小孩子爆走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笑，温文尔雅的。全世界女性看了都要尖叫流口水的表情，怎么到这孩子身上就没用了呢。
　　一整天拉着自己要决斗要旅行经费要情报要请吃东西……的小孩子，早就长大了不是么。12岁的年纪，别人家的小孩子都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撒娇，他却早早来到这里只身一人担下了所有腥风血雨。
　　…………
　　还是免不了想到Edward了。
　　自从那天见到他以后，就停止不了的想念。那些火光的颜色温润得似他金色的瞳孔和头发，久别不见，一直在脑后飘的麻花辫子也打散成了长长的金发了。可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灼灼的温度，不曾改变的坚定，还是让他在一瞬间颤抖起来。
　　那个以前是他的，Edward。
　　拼命地阻止自己把那孩子的名字念出口。胸口开始纠结。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过往，全部醒来。他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他第一次和自己打电话的紧张他从手里接过银时计的满不在乎他在寒冷的雨里为一个死去的女孩子痛哭他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休兹中佐的死讯他的一言一笑眉头微锁又有小孩子一样的天真……
　　明明，明明不能爱的啊。
　　他们两个人都明白。比谁都明白。
　　可是他不能看他寂寞啊。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眼睛里漾着一样的坚韧一样的软弱，一样的泪一样的笑，他们打打闹闹互相怒骂但是真正的感情只有自己心里知道。那个少年心里有应该去的远方，他扬眉潇洒地转头就一次又一次沿着火车铁轨去了，然后满身疲惫和灰尘地回到中央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不爱他，当他看到那少年蜷在他的沙发上睡得像被人遗弃的小猫，当他想到那少年要一次次风里来雨里去和乱七八糟的敌人打肉搏战，当他感觉到那少年的语气里有着拼凑过来的坚强和藏不住的疲惫。可是他也不能当他的港湾，因为他原本就什么也不是。
　　就是短暂也不能拥有幸福，他们的离别根本就是注定。

　　那个有着燃烧的火苗一样发色的少年……
　　在那边。还好吧。
　　自从来到以后就改不了的习惯，盯着火焰发呆。右眼反正，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那能让他想起那个少年。血管里面的血，就不至于被冻住。

　　上次看到他的时候……那孩子还是那么坚强的。最后自己还是留了下来。阿尔应该去到门的那边陪着他了吧。也好，阿尔那孩子，心思细，性格也温柔，应该看得住他那会耍宝的哥哥呢。至少，比他讲道理。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那温柔的（！？）青梅竹马应该还在等待他吧。门的那边，一定还有好多别的女孩子。不管是哪一个都……比他这个无能来的有能吧。
　　那孩子的人生还很长。有一天他会把他忘记的。某一天在他手上的感情线，他会变成一个点，或完全的不见。
　　那很好啊。
　　那些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记忆。那些鲜花盛开的午后，散着草香的庭院，留在嘴唇上的一个深吻，阳光灼热得耀眼，在中央，在东部，在他的办公室，那些被他翻了撕了炼了的杂志，碰倒了的文件，乱七八糟的吵架和顶嘴，就连同他身上背负的不可原谅的罪，心里的血，一起散了吧。
　　是哪个不可原谅的男人带他来的军部啊。真是的。
　　男人的眼睛里，有着被火苗映亮的泪光。
　　Edward……
　　Edward……
　　那是个，万劫不复的咒。

　　SIDE Edward Elric
　　慕尼黑的初夏。七月。
　　干爽明朗的下午。天空是清透的碧蓝色，浮云慵懒地游移，看上去安静而柔软。初夏的阳光明媚，灿烂温暖如小孩子纯洁的微笑。广场周围茂密的树木优雅地沉默，等待风声唤醒。
　　静悄悄的午后。广场上空无一人。喷水池浅蓝的水面摇曳着明亮的清光。角落一群鸽子安静地啄食。
　　从图书馆回来的青年经过这里，放慢了原本匆匆的脚步。他眯细眼睛望着头顶上正散发着无比热力的太阳，清澈的金色眼眸把阳光的颜色都晕开。他低头看看手上两本厚厚的书，叹了口气，走到喷水池的边缘坐了下来。
　　白色的瓷砖带来令人舒服的冰凉触感，就算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青年把书放在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脱下雪白的手套用手触摸冰凉的水面。他俯下身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金色的头发和强烈的光线缠绕着，显得越发耀目。以前那标志性的红披风已经不在了，但是那些有着它的过去还在心里。
　　手上的水珠很快就蒸发干净。青年又重新戴上手套。他定睛凝视着手套背上那个火红的图案，金色的眸子染上了血腥的红。像流淌的血的颜色，一个圆环，一只火蜥蜴。
　　那是那个男人，焰之炼金术师的标志性图案呢。可是这个人到底和火焰有哪一点相似的地方！全身上下完全找不到一丁点火焰的感觉啊！头发和瞳孔都是最深邃的黑颜色，浓烈得化不开又看不懂。整天鼓着那种包子脸，天知道他是怎么成为中央那一带女性的偶像的，冷冰冰的又自恋得叫人讨厌！还整天扣他工钱！他次次去中央都要闹一场是没错啦，可是责任也不全在他！要是没有某个可恶的家伙言语挑拨的话……（怨妇啊，怨妇啊EDO！EDO：我把你炼成一陀散发着臭味的物体如何？作：……）
　　………………
　　又想起你了，Roy。
　　青年用手按住左胸的某个地方。闷痛的感觉在一瞬间袭击了他。
　　那个男人，就连他的记忆都存放不住。因为那里面他的分量，实在太重。他们两个相识还不到10年，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太频繁，在旅行中更是一次都不曾见过，偏偏每一次见面的场景都记得那么清晰，对于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甚至手指间淡淡的烟火味道都难以忘怀。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知道那个已经不是当年做他上司的时候意气风发的青年了。政变失败和失去左眼的打击对于一心想一展宏图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他到那个永远也只有冰雪的鬼地方自甘堕落。可是无论经过多么久远的时间，那一双深邃幽黑如黑曜石般的双眼，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触动他的灵魂。
　　那个曾经是他的，Roy。
　　最初真的是连怎么喜欢上的都不晓得，说不定真的是掉进那两泓深深的水里面去了。是真的讨厌他啊，总是当那种说教的大人角色，又自恋得叫人恶心，可恨的是竟然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而且总是戳他的痛处！明明知道他讨厌别人议论他的身高，还每每故意加以嘲笑！绝对绝对叫人不能忍耐简直就是只豆沙包（腹黑）！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拒绝他呢？难道就是因为无法看到他眉头深锁心痛的样子吗？每次吵架的时候看见那双眼睛里蕴藏的感情就让他一不小心把什么都忘记了。他们两个站在岔路的路口，面前是通往两个方向的路，云雾覆盖，天空墨黑。那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绝无相交，也绝对不能容许走在路上的两个人互相依偎。但他知道他们一样疲惫。几十年前参加的那场战争是大佐心上背负的永远的十字架，黑洞洞的枪口曾经那么近地对准他的太阳穴，而那只拿枪的手是他自己的。
　　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大佐在深夜里批改文件的倦容，那是在大佐以为他睡着而他其实醒着的时候。睡在他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看着他一张一张地在那些纸张上签上漂亮的花体字。墨黑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晕出美丽的光圈，微微蹩着漂亮的眉，他从来没有为了谁而如此心动过。他也试着抚平过他眉心的小山，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它们又冒出来了。
　　他知道让大佐最为头痛的除了他没有过别人。
　　他们本来应该殊途。可是他看见了那双黑亮的瞳仁，看见了里面的痛，看见了那个人的坚强和疲惫，于是他就义无反顾地跑过去抓紧了他的手，两个人都被路边荆棘刺得满身伤痕。
　　怎么能停止呢？他想不到任何停止的办法。

　　那个人，在那里。
　　其实不好吧。
　　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犀利又温柔的霍克爱中尉一定还没有放弃随时为了大佐而开枪。可是他知道他，他也许都不会回去了。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办啊。你是在威胁我回去吗？
　　你在等待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可不可以请求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就算，就算那个人不是我。
　　那些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记忆。那些鲜花盛开的午后，散着草香的庭院，留在嘴唇上的一个深吻，阳光灼热得耀眼，在中央，在东部，在他的办公室，那些被他翻了撕了炼了的杂志，碰倒了的文件，乱七八糟的吵架和顶嘴，他永永远远不会忘记。
　　这个十字架，就让我背起来，如同以前的你。

　　青年亲吻着手背上的火蜥蜴。面前水池里平静的水面，因为细小水珠的落入，泛起了涟漪。
　　阳光在两本精装书光滑的封面上跳起了舞。避开了阳光的斜角，可以看到封面上的书名。
　　《炼金术与真理之门》《真理之门的开启》
　　Roy……
　　Roy……
　　那是个，万劫不复的咒。

　　* * * * * * * * * * * * * * * *
　　——我，好想有你在身边呢。

　　——我，好想回到你身边呢。

　　深夜里整个世界都该睡了
　　我怎么还清醒着
　　原来那个过去
　　又回来了
　　有些人只能存放在记忆里
　　一抱紧就有拉扯
　　想那时的我们
　　那累累的伤痕
　　我希望你好好的
　　圆满的爱个人
　　我才能放心的
　　远远的微笑着
　　那曾经不能原谅的错
　　你是不是都已经跨过
　　我希望你好好的
　　自在的爱个人
　　我才能不想了
　　不痛了脱了困
　　为什么命运选择我们
　　而我们什么也不能选择
　　某一天在你手上的感情线
　　我会变成一个点
　　或完全的不见
　　我没怨怼
　　有些人只能存放在记忆的河
　　一抱紧就有拉扯
　　想那时的我们
　　那累累的伤痕
　　我希望你好好的
　　圆满的爱个人
　　我才能放心的
　　远远的微笑着
　　那曾经不能原谅的错
　　你是不是都已经跨过
　　我希望你好好的
　　自在的爱个人
　　我才能不想了
　　不痛了脱了困
　　为什么命运选择我们
　　而我们什么也不能选择
　　——游鸿明《我希望你好好的》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