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恋曲》维姬

1、钢琴恋曲

　　p.s.本文灵感来自橘裕《人形师之夜》，大部分情节来源于此。但部分情节有较大的变动。
　　清脆的钢琴声在老旧的宅子里流淌。
　　这一间二层楼的住宅已废弃多年。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完全摧毁了它昔日华美的容貌，它的表面也被火熏得漆黑，只剩下少数地方还可怜地保持着原色，只是经过那么多年的风霜，也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屋顶可能是经过了那场大火的缘故，已经有些坍塌，看上去是已是岌岌可危。一眼望去都是尖顶的松树，郁郁葱葱地环绕着，绿色的轻纱下隐藏的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四周的树木葱茏非但不能给老宅一点美感，反而让人觉得阴森和诡异。老宅本身也是经过了十几年的岁月，不知经过了多少风吹雨打，表面已经斑斑驳驳，犹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的脸。
　　琴声正是从二楼泄出的。优美的琴音多少减少了老宅的阴郁，轻飘飘地在空气里飞扬，仿佛要和阳光纠缠在一起，打着卷儿飘向远方。
　　墨绿色头发，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的男孩抬眼望了望老宅，心里奇怪的想：好久不用的老宅，里面怎么会有人弹琴呢？
　　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眨了眨，男孩决定爬上那栋老宅的二楼去看个究竟。
　　男孩的身手像猫一样敏捷轻盈。墨绿色的发丝飞扬着，攀上大树，双手很快就稳稳当当地搭到了窗台上。接着，一个用力，轻巧的身子飞了上来，坐到窗台上了。
　　琴声还毫不察觉地继续流淌。男孩看到一个茶色头发的少年正在入迷的弹奏钢琴。他有着纤细而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移动。一张可以说是精致的脸，小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双目漆黑而锐利。光线在他的茶色头发间迷离缠绕，看上去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正在男孩看得发呆的时候，少年发现了他。琴声戛然而止。少年转过头来，却看见一个美若天仙的男孩，以至于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女孩。一双幽深的琥珀色大眼睛，墨绿色的头发泛着光泽，衬着雪白的鸭舌帽，在阳光里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味道。白皙得过了头的皮肤，纤瘦的身体，苍白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
　　“你是谁？”少年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给男孩的不过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有没有谁教过你，问别人的姓名之前要先报上名来的？”男孩轻盈地跳下窗台，拽拽地开口。
　　有没有搞错！他比他还小耶！竟然这样教训他！少年微微皱了眉，“手冢国光。”
　　“越前龙马。这里已经有十几年没用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弹琴？”越前心里最奇怪的就是这个。
　　“我刚刚搬来，不知道。”手冢说着，又坐回凳子上，准备再弹下去。
　　难怪没有见过他，越前在心里嘀咕。“这里闹鬼哦~~~是很可怕的女鬼呦。”
　　“鬼？我见得多了。我还知道，那个女鬼长得美若天仙哪。”手冢淡淡地说完，开始弹琴了。
　　“…………”这个世界就是鬼多嘛！他也知道！走在街上碰见端盘子打工的鬼魂飘来飘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但是也不用说得自己像是一个阴阳师一样啦！也罢，怎么会有那么年轻的阴阳师呢！越前愤愤地盯着手冢。手冢就当越前不存在，还是自顾自地让优美的曲子从他的指尖倾泻出来。
　　越前只好蹲坐在旁边，听手冢弹钢琴。他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神秘的少年产生了兴趣。反正，暂时也没有地方可去，就在这里听听钢琴曲吧！
　　曲子一会儿舒缓，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轻柔，一会儿又急促。越前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弹钢琴还蛮好听的……但是还Mada Mada Dane呢……
　　一曲终了，手冢离开钢琴，走到已经睡着了的越前身边，伸出手玩弄着越前光滑的头发，眼神有一瞬间的温柔。但是突然又被自己吓到，再回神来看着越前在阳光下近乎半透明的身体，眼神又变成了某种坚定和锐利。“瞒不住的，瞒不住的，越前，”手冢喃喃地自言自语，“难道这十几年来，就没有人……”
　　这几天越前不知怎么了，有空总喜欢往那间老宅的二楼跑。阳光灿烂的午后，手冢总会坐在那里弹琴，仿佛和他约好一般。两个人都是不多话，不喜欢把自己的心思展露给别人看的人，所以聚在一起也就不说话，手冢弹琴，越前听。看起来很枯燥无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就是有种魔力吸引着越前。越前竟慢慢地听懂了手冢的琴声，这种声音总是让他觉得安心。
　　这天，太阳依旧暖暖地照耀。越前到了这里，但是手冢还没有来。越前走到钢琴前面，看着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由于手冢日日弹奏，已经不显得那么脏了。本来十几年的尘埃厚厚地覆盖在钢琴的表面，嘶哑了它的声音，肮脏了它的表面，褪去了它的光泽。但是手冢调了音，擦拭了它的表面和琴键，才使得它复活，从长达十几年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掀开琴盖，坐在这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钢琴旁边，越前试着弹奏几个音。钢琴的声音很清脆，但是越前不会弹奏任何一支曲子。他太久不去接触它了，他从来就想把它给忘记，他那么久都不曾想来就是因为…………
　　“越前。”手冢的声音打断了越前的思绪。越前转身，看见手冢从他的背后慢慢走过来。“你想弹钢琴么？我来教教你。”
　　“嗯……我……”还没等越前想好，手冢已经坐过来了。“越前，音阶你会吗？手指放这里……嗯，就是这样。我教你一点简单的练习曲，你反复弹弹就会熟悉了……”
　　从那天以后，越前竟然和他最不喜欢的钢琴打上了交道。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前父母怎么说，请了多好的老师，他都不愿意弹钢琴，一坐到钢琴边上就想砸掉它。但是在手冢的辅导下，越前竟不再讨厌钢琴。这间老房子的二楼，仿佛成了他们的训练场。每天每天越前都会来学钢琴。他会弹练习曲，从简单到复杂，从单手到双手，越前竟弹得越来越好。就连手冢听着，脸上都现出了柔和而惋惜的表情。
　　越前会流利地弹奏左右声部合奏的练习曲的那天，一曲终了，越前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和自豪，微微地笑着对手冢说：“你看！我会弹了！还不错吧？”手冢从来没有看见过越前从心底里发出的笑容，竟然看得呆住了。手冢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越前，说：“是的。你很聪明。但是，可惜了……”越前一时惊愕地呆住了，不明白手冢话里的意思和突如其来的拥抱。一会儿，手冢放开了越前，又恢复了冰山脸。但是只有手冢自己知道，他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喜欢上越前，而且无法自拔了。他竟然不舍得让越前离去。但是………………
　　有时候教学之余，越前和手冢也聊聊天。手冢喜欢弹钢琴，但是家里面没有。一个偶然他进入了这间老宅，才发现这里的二楼有一架尘封已久的钢琴。他很高兴发现了它，就隔几天来这里弹琴。没多久，他就遇见了越前。越前经常听手冢说自己的事，但是越前从来没有告诉手冢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手冢见他不肯说，也就没有强迫他。越前只告诉手冢，他家很有钱但是并不温暖。
　　慢慢地，两个人越走越近。通过钢琴，通过钢琴曲，两个人找到了彼此真心喜欢的人。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份感情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七夕节到了。越前正在弹钢琴，手冢突然说：“越前……今天晚上……去看烟花好吗？”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了…………
　　镜片反光了，越前没有看清楚手冢的表情。本来不太喜欢看烟花，但是手冢这么说了，越前觉得机会难得，就说：“嗯……好吧。”反正，我和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晚上，手冢先到这里。
　　“喂，手冢……”手冢听到越前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越前穿着和服坐在窗台上。外面的微弱光线在越前脸上错落有致地撒下阴影。淡蓝色系的和服和夜色很相配。夜风调皮地拉起和服的一角，越前好像很快也要被夜风这样吹走了似的。
　　“本来……我，不太想穿……”
　　“你穿起来很漂亮。”手冢很少这样称赞一个人，在黑暗中微微红了脸。
　　“真的吗？”越前的眼睛笑了，好像很高兴。
　　“是真的很漂亮……越前？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手冢紧张地看着突然流下眼泪的越前，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啊，没有……只是，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说我而已……”越前甩甩头笑了，“Mada Mada Dane.”

　　“呼~~~”“碰~~~”一个又一个烟花升上天空，炸裂，抛洒出光辉，然后熄灭，落下。
　　烟花映亮了两个人的脸，把他们的脸渲染成不同的颜色。良久，越前轻轻地说：“我……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看过烟花了。”
　　手冢见越前一脸心事的样子，但是又不知道什么事，也知道越前不会告诉他的，于是轻轻搂住越前的肩膀。

　　“来，把这锁撬开，我们进去看烟花。”
　　“喂，这样好吗？”
　　“没关系，这间房子那么久没用了，视野那么好，上去看烟花没关系的啦！”
　　“但是……听说有怨灵在这里出没……”
　　“就是啊~！而且还要把锁撬开……”
　　“没事的啦！走吧！”
　　…………

　　“糟糕！有人来了！”手冢和越前连忙站起来，但是环顾四周都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老房子的这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台钢琴，都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到别的房间去，好像又来不及了……

　　“咦，真的有一台钢琴！看来传闻是真的？”一个女孩推开了这个房间那扇老旧腐朽的门。
　　“你听到些什么啊！”有一个男孩子跟着进来了。
　　“听说这里每到晚上，就会传出烂得不能再烂的钢琴声！”另外有几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这样说。
　　“但是这里的视野真的很好呢~！”
　　“对吧？我说得不错的。”第一个进来的男孩开口了。他们都在地上坐下来，开始喝酒，吃东西，一边看着烟花。

　　“砰~~”手冢和越前摔倒在地，还跟着扬起一阵烟尘。手冢揉了揉发痛的手肘，发现越前正倒在他怀里。
　　“你怎么样？没事吧？”手冢稍微扶起粘在他怀里的越前，关心地问。
　　“没有啦~！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间密室呢。”越前掩饰住微微发红的脸蛋。刚才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机关，竟掉到这个房间里来了。一片寂静里，他们听见刚才那个房间里别人说话的声音。
　　“其实这个工程是我经手的。以前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孩子体弱多病。他们从乡下来到这里想给那个孩子治病，看中了这块地，就在这上面起了一栋房子。然后……有一天晚上，那对夫妇，被人暗杀了……”听声音是一个男孩子。
　　手冢发现越前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担心他感冒着凉，就更加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会呢！为什么要暗杀他们呀！”女孩子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他们同暗杀者搏斗……后来，暗杀者受了重伤逃走了，走之前让房子燃起了大火……人们赶快来救人，但是来不及了……那对夫妇已经死掉了。他们的孩子还没死，但是送进医院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能……也死了吧。”
　　“好可怜啊……”另一个人叹息着说。
　　“嗯……后来听说在这里出没的，就是那个孩子的灵魂……钢琴的声音，应该也是他弄出来的吧。像这样的怨灵，没有办法像其他的灵魂一样和人类共同生活，死了以后还是那么孤独地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可怜了……”
　　房内的人都没说话。

　　良久，突然听到一个女孩一声尖叫：“着火了！啊！怎么会这样~！！”
　　房子里的人都紧张起来。手冢和越前甚至听到了火舌贪婪地舔着木头的噼啪声，闻见了着火的焦味，感受到火滚烫的体温。十几年前被火吞噬过的老房子，今天竟然又再次烧了起来！
　　隔壁房间顿时一片混乱。火蔓延的很快，一下子就封住了楼梯。滚滚浓烟开始肆虐，伴着纷飞的粉尘，一心要置人于死地！
　　隔壁的那几个人，都没有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大祸。楼梯是走不了了，唯一的办法只有从窗口跳下去。有几个人跳了下去，幸而是二楼，不怎么高。很快，“救命”的哭喊声就传遍了街道。
　　还有几个人没来得及跳，就连窗口也密布着火的阴云。他们被困在一个小圈子里，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
　　手冢和越前也感受到了火的疯狂。他们明白这是一场大火，即使呆在密室里面也难逃一劫。看着越前苍白的脸色，手冢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越前，走，我们先从这个房间出去，看看哪里还走得通。现在火刚刚烧起来，街坊邻居也在泼水灭火了，应该会得救的……越前？怎么了？”
　　越前最痛苦的回忆在大火里重新燃烧。十几年过去了，永远无法抹煞的回忆还在残忍地吞噬他的心灵。十几年前的火，十几年后的火，都在炙烤着越前那颗依然无法平静的心。
　　“越前？你怎么了？”手冢焦急地摇晃着神情恍惚的越前。再不走，就连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我……没事……”越前吃力地站起来。“我知道应该怎么走才出得去。”
　　拉着手冢，越前在熟悉的地道里穿梭。一个个秘密的房间，一条条隐蔽的地道，越前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十几年前，谁知道一个男孩子，是怎样挣扎，怎样无助地爬过这些地下道去躲避火舌的攻击……
　　跑得太急，越前一个趔趄，滑倒在地。一直注意着越前神情的手冢，急忙去扶起越前，才发现那张美丽的小脸已经布满了痛苦的泪水。
　　手冢看得好心疼，他轻轻地为越前擦去眼泪，“越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是……就是这里的主人……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个小孩子。”越前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说什么体弱多病，都是骗人的幌子！那个臭老头，明明自己那么厉害的，偏偏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躲避……人家追杀。他应该去把别人打得落花流水才对，偏偏要当个缩头乌龟，还说什么躲开那些恩恩怨怨，结果……那天晚上，真的有人来了。他……好卑鄙，先在饭菜里下药，才敢跑出来和那个臭老头挑。他们把我……锁在了柜子里，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出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都倒在那里……那个人走之前，还放了一把火。可恨我也昏倒在那个柜子里面，醒的时候，已经……”
　　越前说不下去了，手冢的心也痛得像刀割。想不到这个不满十五的男孩，生命里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痛……
　　“我好恨！恨那个懦弱的自己！我为什么不出去，为什么不同他们一起和那个卑鄙的家伙打，为什么要乖乖地躲起来！什么事都不会做，就会像一个呆子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我没有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再也看不下去越前这副样子，手冢忍不住紧紧地把越前抱在怀里。
　　“越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像哄一个小孩子，手冢轻拍越前的背。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镇定，很柔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看见父母死在自己面前，谁都会痛苦的。但是，没有必要在痛苦里陷得那么深。有什么用呢？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越前，你想过没有，你的父母亲拼了自己的命救你，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怀着痛苦和自责死去吗？你已经浪费了他们的以死相救，难道，现在，你还要怀着无用的自责游荡在这个世界上吗？”
　　“……”越前似乎找不到话来反驳，静静地在手冢怀里趴着。他，现在很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只要几句话，就可以打开他的心门，让他背负了十几年的担子，在一朝一夕之间卸下。虽然，还不是完全的释怀，那么多年的心结，不可能一下子就打开，但是他现在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
　　“手冢……走，我们还没有走出这栋房子呢。”手冢看见越前笑了，笑得好漂亮。他不明白自己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但是听完之后，似乎让越前心情变好了。他捧起越前的脸，吻住那双小小的唇………………
　　越前一惊，大脑一片空白。但是，他没有反抗。

　　越前带着手冢来到最后一条地道。打开门，一下把手冢推进去，使劲地关上门。底下传来手冢的叫声：“越前！”
　　“手冢……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可以出了这间房子。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人，我会去救他们的……那么，再见了……国光……”
　　手冢听到越前喊的是他的名字。可是，只有那么一瞬间，那么一声。绝望地靠在黑暗的墙壁上，手冢明白，他再也、再也见不到越前龙马这可爱又倔强的男孩子了……
　　“龙马……龙马……”手冢轻声呢喃，地道里的回声把他的痛复制，复制，延长，延长……

　　“咦，国光，回来啦？怎么，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手冢的母亲——彩菜坐在沙发上，微笑地看着一脸倦容归来的儿子。
　　“算是吧。”呵呵，看来她的儿子心情还不怎么好咧。
　　“这回的任务不错吧？你看，这个是酬金哦~”手冢要是心情不那么差，再认真看一点，就会发现他母亲眼里放出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邪恶光芒——同人女特有的邪恶光芒。
　　“……你拿着吧，我不想要了。”手冢全身散发冰冷的寒气，刚从火灾现场回来的他却像刚刚游完南极。
　　“咦，你几时变得这么大方啦？”彩菜还是不痛不痒地同儿子开着玩笑，“不去买一台钢琴回来弹吗？”想必她儿子是看上那个男孩了，彩菜在心里笑得可开心。
　　“妈，你……”手冢一惊（当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回头看着彩菜。
　　“^0^”彩菜还是方才那样的笑容挂在脸上。“国光……你喜欢他，对吗？”
　　“……”手冢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但是没用了，你知道的，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彩菜一改开玩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这样教育儿子。“不要忘记他，就算他不再回来。”
　　手冢看了彩菜一会儿。
　　“那么……这几天，不要再给我接阴阳师的工作了。我想，休息一下。”说完，手冢走进房间。
　　“……”呵呵，真不枉费她的苦心，没有给那个男孩施法术除灵，看来这事还真的只有她儿子才能做呢！看来，她很快就要有一个“儿媳妇”啦~~！

　　清脆的钢琴声在流淌，和哗啦啦的雨声缠绕在一起，在空气里流连嬉戏。
　　手冢坐在钢琴旁边。每当他看到钢琴，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他曾经非常自私地想，想永远不除灵，永远把龙马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怎么可以呢？龙马已经痛苦地在世上游荡了十几年了，他是一个怨灵，一个自己无法得到幸福的怨灵，所以，让他得到幸福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离开自己，到那个世界去，他们是一定要分开的！是他不好，他违背了阴阳师除灵的准则，他就是不由自主地爱上那个小孩了，而且，他们分开之后他才明白，那种爱，让他动了一辈子都不再爱别人的念头。可是现在，他好想好想见他一面，他不想再靠着钢琴来回忆他，不想只在虚幻里面见到他。他想拥抱他，告诉他他爱他，想和他一起幸福地过一生啊！为什么，上天非要让他是一个怨灵，非要让他爱上他呢？为什么……
　　手冢的泪水快要溢出眼眶了，他从来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是多么的痛苦，特别是当这个影子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反而越来越强烈的时候……
　　“喵~~~呜~~~”一阵猫叫声把手冢拉回现实。手冢眨眨眼，才看清楚他的窗台上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不要问我那只猫是怎么上来的……我、我不知道……）那是一只喜玛拉雅野猫，几乎是全白的，只有在耳朵和尾巴末尾有一点褐色。小猫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毛也脏脏的，全贴在身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手冢本来不对宠物感兴趣，可是觉得就这样把小猫赶走也不好，于是站起来，把小猫抱过来，走进浴室。
　　刚洗完澡，小猫热腾腾地、乖乖地让手冢帮它擦干。看到小猫的眼睛，手冢忍不住又想起越前来。不过，想又有什么用呢？都已经不在了……
　　“加鲁比——加鲁比——加鲁比快出来——”突然，手冢家外面响起了一个男孩的声音。那个声音，有点哑，有点低沉，那个声音是…………
　　手冢疯了似地冲到门口，一下把门打开。他看见，一个瘦小纤细的男孩撑着一把雨伞，正好经过他家门口。他有一头墨绿色的头发……
　　“喵~~~呜~~~”见了主人的加鲁比欢喜地叫起来。男孩转身朝这边望过来，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灵动的大眼睛，在看见手冢的一刹那，眼睛里的感情都凝固起来了。
　　“国光！”男孩惊讶地和手冢对视了几秒钟之后，转变为惊喜。他丢下雨伞就从街的那一边冲了过来，一边叫着手冢的名字：“国光！”
　　“龙马……？”手冢嗫嚅着，颤抖地吐出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字音。他不敢相信在他眼前的那个就是龙马，他不是应该……应该在……
　　带着雨水的清新味道的身体扑进手冢的怀里，手冢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他又不敢问，他害怕龙马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个梦而已，龙马确实已经不在了……
　　手冢把头深深地埋进龙马的头发里，用力地抱住他的身体。不管了！就是梦也好，就让他放纵一下自己，满足一下那么长久的思念吧！
　　“国光，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犹豫再三，手冢还是问出口了。
　　“嘿嘿……我其实还没死呢！只不过是变成植物人，灵魂出壳罢了！怎么？这么希望我死啊？”
　　“只要……只要你活着就好……”手冢这会真的流泪了，他真的好感谢上天，让龙马还活着，还能给他一次机会，还可以和龙马在一起一辈子……（感谢作者吧！哦呵呵呵~~被PIA飞）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去了！这一次，他一定要给龙马最多最多的幸福！
　　“龙马，嫁给我吧！”
　　“哼，你还Mada Mada Dane……”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