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岛中高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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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船队是二月中旬从金沙港出发，至今，已经是整整十五天了，小半个月的功夫，仍在遗失之地外逡巡，未有寸进。按理说，龙神祭是三月三，云梦海市开市也在这个时候，如今，已经是赶晚不赶早了，换句话，再不快点，可真是连渣都捞不到了。
可是，这慕琉璃为什么就不急呢？
对海贸易这条航线可以说是慕家的主要财富来源之一，一次获利甚至为一国国君侧目，所谓的倾国亦不过是这其中一个零头而矣。这么大的利润，换谁谁还不紧张的晚上睡不着觉，恨不得扛起船直接飞到云梦啊。很多人就借着各种名义旁敲侧击的问慕琉璃，这怎么就不继续走了呢，当然，他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琉璃的命令就是一句，“等待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妄动。”
看琉璃不急，这些人可是真的急坏了，这一次出来，可是将一切身家性命都赌上了，如果……现在面对着金山银山，就是不让下手，急得呀，这是抓耳挠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是寝食难安。
慕琉璃真的不急么？这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严重到什么程度。这关乎到一个秘密，慕家至今每回都获利丰厚的真正原因。俗话说，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一次你可以酸溜溜的这么讽刺，但是，回回都遇到死耗子就一定不是瞎猫了，你要是不信，抓一只试试，给你眼睛蒙上都不一定能碰到，不仅仅不是瞎的，相反，还是一只好猫，绝世好猫，自给自足，衣食无忧，能不厉害么？
慕家当然也是如此，慕琉璃现在就是在等人，或者，换句话说，是在等一位“神”……现在，早已经过了以往约定好的时间，却迟迟没有接到已定的信号，迟则生变，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嘴就抿得更紧了，但同时，心里有着莫名的放松，或许，这样，也好。这一阵，也只好带着船队在海上兜圈子，以安众人。事实上，他们从没有离开遗失之地的周围，这也是慕琉璃精确计算的结果。
就这样，到了二月末，二月的最后一天，伴随着海上日出的曙光，在高处负责观察的人警报拉响，遗失之地周围的蜃域竟然消失了！
光线终于自在的在这一方天宇照射，以往模糊破碎的景色变得清晰，极目望去，海域中央的位置竟然还有座小岛，岛上是一座黑色的高塔。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有些人甚至欢呼起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云梦岛么？
慕琉璃因为连日来睡眠不足，脸色本就苍白，这也让人忽视了他看到蜃域消失之后变得更加难看的表情，收在袖口里的手指紧握着，他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所有人准备，向云梦岛出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登陆！”慕琉璃开口下令，声音冷然。命令通过旗语打出去，众人高效雀跃的执行着命令，欢欣，鼓舞，终于，要到了么？
岛上有很多绿色的灌木，显得葱茏茂盛，大船不敢太靠近岛屿，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敢冒着大船搁浅的风险，如果发生了一切将不可设想，茫茫大海中没有了远程航船等于是自绝后路，没有人可以凭借个人的力量战胜自然，谁也不能。
水手砍断绳索，一艘艘小艇被放下海面，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船只，船上的闲散人员都下来了，顺着绳梯到小艇里，然后就向岛屿出发了。最前面的小艇不断放下绳索，绳子的一端系着海底火山喷发熔岩中的西枉石做成的坠子，这种矿石的密度极大，用来测量小岛附近的深度，以及探查是否有暗礁存在。
主船没有动静，这里的人都是慕家原本带来的家奴，除了那挑出来的五十人以外，其他船只里面常驻的闲散人员这里是没有的，各司其职，随时准备着应付意外情况。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命令，负责探查的先遣队已经准备登岸，目前一切顺利。
慕管家站在琉璃身边，面色恭谨，两手下垂在身前交叠，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丝欣喜的颜色，只有在慕琉璃下达命令的时候抬起头看着他。
“先遣队探查没有危险之后，小艇上人员分小队分方向上岛探索，遇到岛民，第一时间传达友好的来意，并联络主船，主要目标，岛中央的……黑色高塔。”慕琉璃下令，脸上看不出表情，手指收到袖子里，白色的广袖垂在身侧，身形看起来脊背是挺直的。
王老七这回还是在先遣队里，不过因为上回的遇险，这次这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子倒是谨慎了很多，慢慢的走在他们小队的中间。这个小队大概有五十人，这样的小队有将近二百个，分散开来，看来就是把这个本就不大的小岛搜索个遍也不是一件难事。王老七手里紧握着一把大刀，全身都紧绷着。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人们经过的灌木丛也没有一只动物被惊扰而跑出来，也许是因为太顺利了，前面的人神经都有些松懈，王老七前面的人偶然回头，瞥到了他紧张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老七的胆子怕是都被那天的鬼藤吓破了吧，看这老小子的摸样，逗不逗死人？”
大家一阵哄笑。王老七也没有回前面那人的话，只是低低说了一声，“这岛子透着一股子邪气，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吧。谁家里没有人等着呢？”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天险些被鬼藤拖走时的样子，虽然是明媚的天气，却仍然隐隐的一股子寒气提醒着他小心，不禁又紧了紧握刀的手。
小岛真的很小，不一会儿，那座黑塔就在眼前了，休整一下，反正后续的小队也会马上赶到，先遣队决定先进塔，多打听到一些消息，对这些人来说，也就多一分在慕家面前说的上话的把握，且不论慕家的赏识与否，光是这趟收获能多上一成也是好的。
塔身漆黑。走得近了才发现塔身上竟然没有一个窗户，或者其他的标志物，就是那样直愣愣的光秃秃的矗立着，大门是沉重的黑铁门，带着铜绿的门环，犹自紧紧关闭着，诱惑着人来叩门。
先遣队的人一阵嘀咕，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平得让人心里发毛，忽然冒出这么座黑漆漆的高塔，这岛，到底是哪里呢？这门，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
一阵嘹亮的钟声敲响，大门轰然洞开，在众人眼前，从门里走出一位黑衣僧人，双手合十，口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们为何过门不入？”僧人身材瘦长，面目清朗，只是站在那里，就带三分宝相。见此，众人心里一松。
先遣队的队长李恒上前双手合十，弯腰向僧人行礼，问道：“大师有礼了，劳驾问一下此间可是云梦？为何我们一路并未遇到人烟？”
“二月尚未开市，这个时候海族人是不会来的，不过这里是云梦没错。既然来了，就请进门拜见一下佛祖……”
众人方恍然，不过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既然已经到了云梦岛，就不必着急了。因着大陆连年战乱，诸国林立，虽然近二十年间平稳些，十国边境也屡有摩擦，人民过着好日子心里也是怕的，所以，人族之中，信奉佛祖，寻求寄托的人还真是不少。
“大师如何称呼？”队里马上有人熟络寒暄。
“老衲法号亡心，施主们如果要拜佛就随我入塔罢。”
李恒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就算是这样，也叫了两个人在外面候着，其他的人跟随僧人进入黑塔，老僧人很客气地一一把先遣队队员们让进去。王老七经过僧人身边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大师法号亡心，亡心就是一个忘字，大师莫非有什么忘不了的事？”
“阿弥陀佛，这不过是老衲当初的一点痴念罢了，名字而矣，忘与不忘，都不过是红尘修心。”
“当真有什么是连出家人都忘不了的么？”
“当然，知过往，鉴今古，唯‘人心’二字，是念不透的，忘与不忘，都是心的一个念头，老衲念经数十载亦不过是为了读懂人心。善哉善哉。施主请进。”
王老七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是往深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愣在了那里。后面的人已有些不耐烦，推推搡搡叫王老七快些走。王老七抬头仔细看了一眼亡心，僧人亡心右手向前微伸，眉眼低垂，宝相庄严。
“这能有什么问题？还真是被鬼藤吓到了难道……”摇摇头，暗道多心了，王老七颔首施礼入内不提。
看来人真的很少，香烟寥寥，但是可以看出僧人到处认真擦过，连佛像的身上还有水迹，干干净净，闪闪发光，可能是大殿里没有窗户的原因，蜡烛照不到佛祖的全部面目，原本慈悲的眉目被分成阴阳两半，变得模糊不清。当最后一个人进入大殿，一个个拈香准备祭拜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变故发生了！
从黑塔中生长出大量的鬼藤，从门口冲出卷起门外等候的两个人带进门内，另一边，大殿里也有鬼藤无声无息的生长着，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蔓延到脚下了，下一瞬间，就被严严实实的缠绕，统统从佛像后绕过，被拖到了塔的地下，整个过程除了几声不大不小的闷哼，一点惊扰到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
亡心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佛像，双手合十。
这时，叩门声响起。僧人飘然而去。
“阿弥陀佛，老衲亡心，施主们为何过门不入？”
大殿里的佛像面目依旧模糊不清，这里的光线不足以照亮天宇，佛像的表情也因此似喜似悲，模糊不清……
“二月尚未开市，这个时候海族人是不会来的，不过这里是云梦没错。既然来了，就请进门拜见一下佛祖……”
……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岛中高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