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朴希

22、第二十二章

　　杨皓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心里还隐隐有点不爽，心道你今天才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点？

　　“我现在没有空闲去恨谁，就像您说的，已经过去了，我和楚寒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一直揪着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给自己找不痛快。”

　　终归他还是忍了口。

　　楚幕天似乎也没打算一定要亲耳听到他的原谅。
　　冰释前嫌对受过实质性伤害的人来说其实很残忍。
　　杨皓做不到。
　　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对此楚幕天也表示理解，他静静地盯着杨皓看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对我意见也特别大，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以为当年你父亲的死跟我有关？”

　　当年杨章入狱没多久就死了，说是跟人在狱中发生了矛盾，被人打死了。
　　当然施.暴者最后也受到了惩罚，但杨皓心里始不肯接收这个事实。

　　他爸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温和可亲的父亲，脾气好有耐心，对他宠爱有加，哪怕后来父母总是在吵架，他也觉得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母亲在无理取闹。

　　以至于后来样章被抓，证据确凿，杨皓才会受到那么的打击。
　　父亲曾是他心中的英雄，山一样伟岸，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他实在难以接受，杨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那样崩塌。

　　等到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却被告知他爸死了。
　　没多久他母亲也跟着自杀了。

　　那段时间简直称得上是兵荒马乱。

　　有人跟他说是楚幕天交的举报材料，后来还买通了关系，找人进去故意杀了他父亲，因为他底子也不干净被有一天杨章会报复他。

　　说实话，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当时的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在提醒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毕竟从始至终楚幕天都是最大的获利者。

　　然而他是楚寒的父亲。
　　他最爱的人的父亲。
　　杨皓不敢真的去求证。

　　他怕负疚感会把他折磨死。
　　他舍不得楚寒。
　　他只有楚寒了。

　　他没想到楚幕天会突然聊起这个话题，闻言倏然一抬眼，眸底藏着一丝恐惧和淡淡的愤怒。

　　楚幕天只当看不见他眼底的神情，淡然道：“检举材料确实是我交上去的，你也别恨我，那是他罪有应得，我并没有诬陷他。是他太贪心了，想要私自吞下厂子，甚至不惜设计陷害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兼合伙人，哪怕后来因为工作上意见有不同，有吵架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但是他并没有念及兄弟情谊，后来他的死也跟我无关，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买通狱警和里面的人，我只能说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虽然杨章在杨皓心目中的形象早就崩得渣都不剩了，如今听到楚幕天这样说，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别人口中的杨章和他曾经印象里的父亲，简直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杨皓微张着嘴巴，心乱如麻：“您真的没有在骗我吗？”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楚幕天脸色不怎么好，轻咳了一阵才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必要在所剩无几的时日里还来编个谎骗你求你原谅，这对我来说没有必要，今天跟你说这些无非是不想让你和楚寒之间有疙瘩罢了。”

　　杨皓脑中一阵恍惚，喃喃道：“所以我爸的死确实是个意外对吗？”

　　这回楚幕天神情多了丝犹豫。

　　听杨皓这意思，他似乎至今都还不知道杨章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
　　他不想去主动破坏一个孩子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但又觉得杨皓是个成年人了，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有件事你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楚幕天说：“当年你父亲那个私生子的传闻不是假的，那女人是早期我们另一个合伙人的妹妹，他们原来的关系比我和他的关系还好，也是因为发现了他俩的关系，梁斌才提前退出的，因为他妹妹，他跟你爸关系闹得很僵，那母子俩后来被他强制带回了港城，他妹妹不肯偷偷逃跑过几次，被梁斌抓了回去，后来听说是自杀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人没了。如果说当时谁最恨不得你爸死的话，他算一个，只是有些事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也不好多做定论。”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还只是让杨皓有点诧异，这番话简直颠覆了杨皓的三观。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在他心里光明伟岸又温和心善的父亲真实的面目竟然如此……
　　如此不堪。

　　难怪从他高中开始，他就感觉他母亲总是莫名其妙地找他父亲吵架。
　　他以前还觉得是他母亲在无理取闹。
　　原来如此。

　　他母亲只是为了不伤害他才忍着的，后来忍出了病，再也无药可医。
　　所以他爸其实还间接害死了他母亲！
　　天。

　　杨皓又悲伤又气愤，眼眶都红了。

　　楚幕天看他这模样脸上也难得多了丝歉意：“我承认我们最后闹得那么难堪，我的手段也称不上光彩，但我不后悔，旗申也是我的心血，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只是后来你母亲的遭遇是我不曾预料到的，这些话我原本不该跟你说，反正他们现在都不在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后来楚幕天跟杨皓在病房里聊了很久。

　　楚寒回来后就见杨皓脸色不对，以为他父亲又“欺负”杨皓了。

　　但杨皓对他父亲的态度却比他走之前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抵触。

　　“皓皓我爸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两人从他爸的病房出来坐电梯去停车场，上车后楚寒就忍不住问他。

　　杨皓心里本来就有些难受，这会儿楚寒问起来，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跟我说了关于我爸的那些事，原来我曾经把他当做榜样的那个人背地里竟然那么不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竟然全都瞒着我，是觉得我会接受不了吗？”

　　他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对父母和楚寒都特别依赖，可能在大家眼里他就是脆弱的吧。
　　所以什么事都选择瞒着他，只让他接触他们认为对他更好的那一面。
　　可是……
　　可是，他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他不会那么埋怨他母亲。
　　他如今不会这么自责。

　　他知道楚寒和他母亲都只是想保护他，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了埋怨。

　　楚寒脸色变了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抱歉地说：“皓皓对不起，关于你爸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我曾经也想跟你说的，但是我又怕你会伤心，会难过，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再后来便也觉得没必要再同你说这些。”

　　反正人都不在了。

　　杨皓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他看到楚寒眼中的自责，又慢慢调整了心态。

　　“我没有怪你，我就是突然有点难过。”杨皓扑过去抱住他，声音闷闷的，“楚寒，我好难过啊，母亲死的时候还让我别怪我爸，可是我爸他不值得。”

　　楚寒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纵使你父亲再不值得，你母亲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可能是为你了，也可能还是没办法真的放下你父亲，无论是基于哪种目的，都是基于爱，已经过去了，不去纠结这个了好不好？她从来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别辜负她成吗？”

　　杨皓把脸埋进他颈项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声：“好。”

　　楚寒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永远都会这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