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多情偏被无情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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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妙戈睡得极是不安，恍惚间似是做了个梦，可这梦又无比真实。梦中那白衣女子的背影，竟是清晰无比。
她见她呆呆地坐在鎏金青铜鉴前，低垂着头，披散的一头青丝如瀑，只是简单地拿发带束了起来，偶尔会有一绺垂下来，衬得她无比寂寥。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女子猛地惊醒，回过头，妙戈看见她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带着不甘的眼眸直直地望向门那边。妙戈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透过层层的帘幕，竟是一个男子的身影。妙戈见他推开了门，径自走向这女子，约莫距她两三步时停住了脚步。隐隐现现的烛光映着他玄色深衣，衬得他刚毅的脸庞竟有了几分温柔。女子痴痴地看着他，明眸似水，皓齿如雪。他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女子的瘦削的脸颊。
“如姬，对不起！”语气中有几分抱歉。
“公子，如姬只问你一句，在公子的心中，是否……有如姬？”白衣女子涩涩地开口，带了小心的试探。
“如姬……”那男子艰涩地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一瞬间，竟沉默了。
“呵！”如姬轻笑，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不着边际地将男子的手从自己脸上抚下。“倒是如姬痴心妄想了！”起身，绕过雕花楠木凳，缓步行至窗前，背对那男子而立，微微挺了挺脊背，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若我说，我已有了你的骨血，又当做如何？”
“那便一碗藏红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妙戈吃了一惊，登时大怒：这么个狠心的东西，有甚留恋？
如姬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稳住了身形，嘴角噙了一丝苦笑，“何必呢……我只是与你说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你那药我每日都服，又怎会有身孕？”
“这便好！”男子叹了口气，道，“如姬，现而今这情况,你是知道的。王兄怀疑我有取他而代之心。既然他已开了口指明要你，若我违旨，不单我不保，便是你也难逃一死！把你送到他身边，一则打消了他的疑虑，保了你我二人之命，二则你也能独享那至高无上之位！”
如姬喃喃自语：“至高无上之位么？”随即轻笑着看向那男子，“你怎知我图的是那至高无上之位？”
“公子，如姬这一生别无所求，只盼能侍奉公子左右，便是为奴做婢也无怨。如今公子要送如姬到大王身边，如姬不敢不从。但凡对公子有益之事，便是要如姬以命相换，如姬也是甘之如饴，只是……”她缓缓回过头，妙戈清楚地看见她眼眶里噙着泪水，却硬是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双唇轻颤，“只是希望……公子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如姬……”
“公子不必多言，如姬都明白！”她突然转换了态度，厉声道，“天色已晚，公子再待在此处，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请公子早些回去吧！如姬……不送！”话未落，她已决绝地转过头，不发一言。
“如此……我便告辞了！”那公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行至门口，正要推开门，却又想起了些事，“宫中之事我已安排妥当，入宫后自会有人照应，你不必担心……”如姬并未回头，妙戈却听见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那男子推开了门，大步向前行去，便是背影也走得潇洒。只剩下这满室萧索的烛光伴着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如姬，摇曳成一曲离殇……
妙戈想上前扶起她，为她擦干泪水。然而正当她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却突然醒了过来。
妙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望了望东方，见晓星的身影尚未出现，心知天色尚早，遂躺下准备再睡。然而一闭上眼妙戈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个寂寥萧索的背影，白衣胜雪，掩不住单薄瘦削的身形，惹得人心疼。然后她又想到那男子，想得有些咬牙切齿：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白白辜负了如姬姑娘的一片心！又不禁暗暗骂如姬傻，若是子婴敢这样对我，我……是啊，若是子婴敢这样对自己，自己又能怎么办？只是子婴必定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子婴……妙戈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又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妙戈眨眨眼，四周打量了一下，却见子鱼公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火儿停在他肩上“咕咕”地叫着。
“姑娘醒了？”子鱼公子瞅瞅自己受伤的左臂，笑道。“姑娘之药可是神药，我这伤今晨起来竟不通了，看着有结疤的样子！”
妙戈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手，有些得意：“那是！这可是玉竹公子的药，寻常人可是得不到的！若不是我家哥哥当年救过他，哪有这么容易就得药？”又有些忿忿，“这玉竹公子，人不咋的，脾气还不小，规矩也一套一套的……”
子鱼公子仰头看着她，仍是笑：“姑娘见过玉竹公子？”
妙戈有些心虚，却依旧理直气壮：“那当然……没见过！”昂起头，“当年哥哥救他的时候我也就四五岁，这十多年前的事，本姑娘能记得吗？”
子鱼公子无奈地摇摇头：“妙戈姑娘，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可是我肚子饿了！”妙戈有些委屈。
“这好办！”子鱼公子起身。“火儿，你去寻点吃食来！”
“咕咕……”火儿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叫了两声，振翅向山那头飞去了。
妙戈暗自盘算，这鸟儿如此有灵性，若是可以将其顺走，岂不妙哉妙哉！
正当妙戈眯着眼思量着该如何把这鸟儿变为自己所有之时，“啪”一声从上空掉下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妙戈抬头，见是那鸟儿，带着几分挑衅的神态，懒懒地在自己头上盘旋。妙戈大怒，随手捡了一颗小石子就向空中扔去。然而接下来妙戈就后悔了，因为那石子并没有伤到火儿，反而直直地砸在自己额头上，妙戈不禁“哎哟”地叫了一声，用右手捂住伤处，左手指着鸟儿大骂：“你这坏鸟呆鸟傻鸟！看本姑娘不抓了你拔了你的毛，让你变成一只没了毛的死鸟！”而盘旋在空中的火儿听了她的话并未被吓到，反而更加得意地“嘎嘎”叫着，故意在妙戈头顶徘徊。
子鱼公子起初听见妙戈叫唤着实惊了一惊，然见她骂得起劲，便也知道她其实无事。待这一人一鸟吵够闹够了，子鱼公子便慢悠悠地开口：“火儿，不可再闹了，快把这东西收拾了！”话音刚落，火儿便叼起自己丢下的东西，悻悻地拍着翅膀，向不远处的一湾水飞去。妙戈见它吃瘪的样子心中大爽，冲其背影做了个鬼脸，子鱼公子便在一旁摇着头笑了笑，道：“我们也去拾些枯枝落叶来，也好生火。”
“嗯！”妙戈重重地点了点头，跟在子鱼公子身后蹦蹦跳跳地捡柴火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妙戈与那子鱼公子堆好了火堆，火儿也衔着那东西回来了。经这一番收拾，妙戈才看清那东西原来竟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不禁暗暗称奇：真乃神鸟！旋即又打起小算盘，若是顺走了这鸟儿，自己不单不愁饿死，说不准还能靠它大赚一笔，真乃居家旅行，发家致富之宝物也！
“不知姑娘为何事竟如此出神！”子鱼公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啊？”妙戈方回神，见子鱼公子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摆手，干笑两声，“无事……无事……”
“那就好！”子鱼公子已将那兔子用木棍固定好，冲火儿点点头。于是火儿张了嘴，“呼”地喷出火点燃了那堆干柴，子鱼公子顺势把兔子放上火堆烤了起来。妙戈怕火，远远地跑到了一个小山包上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躺在地上看着天。
“妙戈姑娘，可以吃了！”子鱼公子远远地唤着。此时的妙戈正看着天想着到了咸阳如何入宫，入了宫又如何找子婴。忽听得这一生唤，自己的肚子也应景似的“咕——”一声叫了起来。她赶紧吐了够尾巴草，两手一撑地，猛地站起来，顺着香味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多情偏被无情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