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8、「卷七」

　　如我所料,甯羅驍不會給我什麼重要的官職做,他太過於在乎我的安全.官場如戰場,只要稍微一疏忽,就可能被人暗傷明辱,這並不是什麼隱晦的事情.但他倒不是沒給我權利,他將宮廷禮樂的大小事務交給我管理,擔任那看起來地位崇高實則根本沒有權利的禮樂司.
　　也罷,權利無法突然在握,太過急噪可是兵家大忌.
　　我捧著琴,悠然坐在假山之上,揮手一撫,行雲流水般的節奏便在空氣中迴響.
　　「好琴法！」不覺間甯羅肅竟然拍掌走來，站在山底抬頭望我，笑意惘然，全然不見當日的蠻橫無理。「只不過，太過清冷無情。」
　　我淡淡瞟他，並不開口，轉手間琴聲化為刀劍無情，戰場撕殺。百年的豪邁，均落於一弦，殺氣外溢，血腥四濺。
　　他突然沉默，只是直直的看著我舞動的手，眼底露出一絲落寞，竟如此沉重。
　　他躍上假山，靜靜的立在我身後，輕聲開口。「如果我死了，你會思念我嗎？」
　　琴聲驟停。
　　我抱著琴站起身，回身對他昂頭微笑。「不會。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思念？」
　　他愣住，仿佛沒有聽懂我的話語。呆望的目光中，我看出絕望和悲哀交織的血痕，任淚水傾灑也無法抹掉。
　　我跳下假山，不再回頭看他。你沒有資格讓我思念，那是因為我不懂得如何思念。
　　可是，你懂嗎？
　　你們懂嗎？
　　風聲水起，天地相接，茫茫無邊，歎息。
　　我註定留不住你們任何一人，也註定不會被你們任何一人所束縛。死或生，只在一念之間。
　　我轉過長廊，在盡頭看到甯羅滅陰霾的臉，暗笑他定是看到了我和甯羅肅談話的那一幕。
　　「他對你說什麼？」果然，他走近問我，好似抓到他的王妃和別人偷情一般的憤然。
　　我沒有垂了眼瞼，而是對上他的眼，輕笑。「四皇兄，難道七皇兄和我說句話你都要過問麼？連父皇都未管的如此寬泛。」偏開頭，我似乎感受到了他迫人的怒意。「話說回來，四皇兄還真是有閒情逸致，居然在這裏站著偷看我和七皇兄話家常。」
　　啪。
　　我踉蹌幾步，手扶住亭柱才不至於跌倒。嘴角已經流下密密的血跡，浸染在那紫色的錦\衣之上，卻風情萬種，豔麗妖嬈。
　　甯羅滅冷眼看我，環胸站在那裏，方唇微張，滿眼嘲諷。他走近，不待我反抗就伸出手指，輕輕擦拭我唇邊的血跡，在自己的口中吮吸。
　　「顏，你要我拿你怎麼辦？」他如是說，口氣滴了淚般的心酸。
　　是啊，你該拿我怎麼辦？我又該拿你們怎麼辦？
　　我站直身子，拿好琴，對他冷笑。「四皇兄，你這又是何苦？缺我一個甯羅顏，決不會動搖你未來的江山絲毫，你又何必這麼苦苦糾纏？」
　　他驟然板起面孔，唇猛的蓋過來，野獸一般的兇猛。印在我唇上的，不是吻，是肆虐的淩辱和折磨，也預示著我未來的道路荊棘遍佈。
　　「夠了！」我用盡全力推開他，琴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半截。
　　「你做什麼！」甯羅滅的掌再次揮來，我沒有躲。我寧願此刻被他打死，也不要以後倍受淩辱，生不如死。
　　啪。
　　聲音清脆，卻不是疼在我的臉上。
　　甯羅亮擋在我面前，臉頰紅了一片，但依舊穩立，沒有像我剛才被打出去。
　　「四皇弟，何以至此？大家都是兄弟，不要為一點小事而傷了和氣。」甯羅亮溫柔的勸說，手卻在背後悄悄的揮動，示意我先走，他會擋住甯羅滅。
　　「讓開。」甯羅滅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的波動。
　　我看著甯羅亮並不高大偉岸的背影，心想我何德何能能讓平日和睦相處的兩兄弟反目為仇。
　　「四皇弟，你這樣暴躁定會傷了十三皇弟，何不靜下心來仔細考慮？」甯羅亮不理會甯羅滅的威脅，繼續不懈的勸說。
　　「你這樣關心他？」甯羅滅的臉已經完全的沉了下來，吐出的古怪語句讓甯羅亮渾身一顫，不由自主間已敗下陣來。「我……」
　　「給我滾！」甯羅滅指著甯羅亮，大吼道。「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否則別怪我跟你之間傷了兄弟和氣！」
　　這一吼反而讓甯羅亮振作了不少，他向前走了一步，抓住甯羅滅的兩肩，大聲斥道。「今天的事我就管定了！何為你們的事？難道十三皇弟和你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笑話！」
　　聽到此話，我的手指已完全冰冷了。那夜的可怕記憶已經完全浮了上來，讓我無法招架。然而最可怕得是，為了我如此拼命的甯羅亮依舊當我是冰清玉潔的完好之身。
　　「見不得人的勾當？」甯羅滅突然仰天大笑。「甯羅顏！你告訴他我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嘴唇冰冷，無法開口，但今日這一劫，怕是難逃。
　　我緩緩轉過身，背對甯羅亮，說出那幾乎無法讓我承受的事實。背過身，只是不想看到他鄙夷的眼神。「我們已有床第之事。」
　　長廊裏寂靜無聲，只是甯羅亮急促的呼吸聲，不斷在我耳邊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