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10、「卷九」

　　甯羅驍揮下身邊的太監,指指自己身邊位子,示意我坐下.我順從的走過去,坐在他的身旁.
　　「顏兒.」他疲憊的用手抵住額頭,手肘撐在龍椅的扶手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開戰嗎?」
　　「恕兒臣愚昧.」我垂眸.「難道父王不僅僅是為了那「赤青」麼.」
　　「不,那是一部分原因.」他睜開眼,和甯羅滅完全相同的眸看的我渾身一顫.「而最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果然.我暗暗歎口氣.秦淵之所以去找我,因為他看出了這一點.
　　「難道你以為我沒有像錫勒族族長要求過和平的將此花運\來甯羅國麼?但是,他提出的條件使我立即動了殺心.」他眉頭突然一緊,臉上顯出兇殘之像.
　　「是什麼條件?」我大概已猜到.「莫不是要一位純血統的皇子或者皇女去錫勒的領地迎取那花的到來?」
　　他輕輕的點點頭,手微微揚起,手指輕柔的滑過我的下巴,又滑到我的唇上.「整個甯羅國都知道,純血統的皇子只有你一位.而這件事,恐怕錫勒族族長也有耳聞.然而,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你有任何的想法的!所以,我要滅錫勒,來保證你的安全.」他癡癡的看著我,低喃道.「顏…顏…你懂麼?」
　　「是的,父王,顏明白.」我從他深情的眸中,窺到一張女子的面孔,溫柔婉約,高貴的無可比擬.
　　他,甯羅驍,一直在注視的是,我的母親.
　　是否當年,宮闈深深,他就是這樣看著她,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深情的許下誓言.
　　他或許為了她,殺掉了許許多多太上皇選聘給她的駙馬,為的就是讓她等待,等待成為他的人的那一天.
　　他登上王位,馬上納她為妃,而皇后這個象徵正妻的位子,永遠不可能是她的.
　　又或許,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往事如塵,已飄散在風中,何必追究.
　　「顏願意前往.」我站起身,慎重的跪下去.「去取回應當屬於我們甯羅王室的「赤青」.」
　　他顯然吃了一驚,或者更加嚴重.隨著龍椅倒地的聲音,他已將我扶起,緊緊的抓住我的雙肩,眼中的驚恐深不見底.「顏!當初你說過不會離我而去的!」
　　「父王,我並沒有想要離你而去.我只是不想看著兩方開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我靜靜的看著幾近瘋狂的他.
　　「我寧可捨棄所有的臣民,也要你留在我身邊!」他大吼出聲,震的室內回音做響.
　　「甯羅驍!」我第一次對他大吼,叫的是他禁忌的名諱.「你是一個國家的皇帝!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完全的呆住了,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沉默不語.
　　「父王.」我沉下聲音,掙脫他雙手的禁錮,站離他一段距離.「你不要忘記,這是你用雙手,用血淚打下的江山,怎麼可以如此輕易放棄?難道你要讓顏做這甯羅國的罪人,背負千年的駡名不成?」
　　「不是的…」他痛苦的倚著書桌,眼神黯淡的幾乎沒有的焦距,茫然的尋找著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父王,兒臣去迎取「赤青」的決心已定,請父王作個定奪.」我沒有扶他,依然站在原地,看他痛苦的掙紮.
　　「不要逼我…顏!」他直起身,眼中已有什麼在閃爍.「當年…」
　　「我不是母親,父王.」我終於說出了這句在心中沉積已久的話.「如果你的眼一直在看我身體裏的她,那麼即使要我不離開你，都很困難.」
　　他的身體猛的一顫,屬於一個君王的氣度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你說的沒錯,顏.」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轉身扶起龍椅,坐回到書桌前.「好吧,你去吧.」
　　「謝父王.」我深深拜下去,故意逃避他此刻的眼神.
　　我已承受太多的絕望,再多加一點都會讓我達到崩潰的邊緣.

　　出行那天,我身著紫色裘衣,銀白色束腰,騎在甯羅驍親自牽給我的寶馬「梓灰」上,跟著隊伍走出城門.
　　轉眼望去,甯羅驍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泥塑一般.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對他綻開一個微笑.他刹時變了臉色,幾乎要衝下城牆來.
　　「我們走吧,寒王殿下.」江樂清走到我身旁,輕聲提醒.
　　我轉回馬,跟著他走向隊伍的前方.在那裏,甯羅滅高居他那匹純黑的愛馬「烏邪」上,對我揚起一抹微笑.
　　我緩緩的向他走去,心裏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甯羅驍已是一個過去式,而現在,我要面對的,是這個比甯羅驍看起來更加的危險的男人.
　　甯羅驍僅僅是看著我身體裏母親的影子,然而甯羅滅,看的是全部的我.
　　我已阻止不了他,惟有去面對.這場戰鬥,誰會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