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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醉落魄 ...

  •   花雕,我的名。

      我不知道自己原先该叫什么,甚至姓什么也不知道,即使今日仍是无姓,只有名字——花雕。

      这个名字,是萧放取的,他却从来不叫。叫我名字的那些人,我已经记不得他们,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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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雕,一种酒,或许再多放些年还能唤作女儿红。

      同在女儿满月那天封存,如花般悉心埋种的青涩之酒,且甜,且酸,且苦,且辛,人生四味尽于其中。

      女儿红,十余载,佳酿陈年。爱女嫁,泥封启,喜乐韶华。谁曾宾朋满座欢聚一堂,谁曾一饮而尽笑泪婆娑,谁赞一声女儿香。

      我,只有一坛花雕,遇见他时棺木前就摆放了这样一坛花凋女儿红。许是满坛鲜香,不知封存了多少年,无人拆那大红纸盖,无人摔在我的灵前,无人尽饮。

      一片荒芜之地,我不知去哪里,跟着救我出来的人走了很久,也不知他要去哪。

      又苦又涩的酒味不见了,舔下指尖,余香尚在,就当那是甜的好了,只有一点点甜。这是我大梦初醒后闻到的第二种味道,记了一天便忘。至于第一种,是他身上那股药香,不知混合了多少种药材不知多少年才能有的那种味道,我不知记了多久,还能再记多久。

      我把整坛酒摔碎,泥片带着酒汁溅了满处,洇湿了红色如血。那具崭新的棺材边角都沾了些许,没有晶莹琥珀色,就是淡淡的黄,许是时日尚短。

      他叫萧放,人如其名,潇洒俊逸放浪不羁。

      他是大夫,却不肯悬壶济世,他欲弃我而去。

      他说,他是男人,带着我不方便。

      我说,我只跟到能有东西吃的地方,跟着你方便认路。

      也许运气好的话,我还能找个住的地方,这一句我没说。他是男人,陌生男人,而且他也没理我,转身就走。

      我就这么一路走,不知走了多远,经过了村子、小镇、大城,在他身后走了一日又一日。

      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一前一后。

      总是有段距离,不远不近,他没刻意甩我,我也不刻意跟着。累了就随处坐下休息,困了倒头就睡,有水就喝就洗衣服,有人给吃的我便接着,反正我的年纪尚小,面子远没有生存重要。看到新鲜的我就站在人群后,身量太小很难看得清,转身再走时熟悉的背影在前面。

      熟悉?算算日子大概走了一个多月,那袭白衣已经算是熟悉了,就连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成了既定模式。

      也许,他是善良的,至少他把我从棺材里拉出来,算是救命恩人。只是也许。

      放浪这个词很适合他,没钱的时候就给人问诊,医术很好,我所知的没有救不活的。拿了大笔银财就去挥霍,食馆酒肆、花街柳陌无一不入。我也知道,他从来不救穷人,也许是没有钱拿的关系,也许救我是个意外。

      我拿着跑堂小伙或是漂亮女孩从里面送出来的食物坐在外面,像个要饭的花子,虽然衣服干净甚至算得上漂亮。或许为我下葬的那户人家是富贵的,至少他们酿得起我的那坛酒。

      路过的人很少看我,生活富庶就是这点好,过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少管他人瓦上霜,即使我看起来并不像块破瓦,即使我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坐在闺阁之内描红绣绿,即使我蹲在胭脂巷。

      意外。

      经历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意外之后,安静后巷中突然出现的男人也算不得什么。这个世上除了安逸的富人还有穷人,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多种多样。

      楼上的窗子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静夜中听得清晰。黑暗巷子,昏黄月光,挣扎的我被压躺在墙角,看见两道人影。一袭白衣成了银色,另一个……绫罗绸缎吧。他们离月亮很近,离我更近,却像遥不可及。

      我的挣扎似乎没什么作用,我想不明白自己这副瘦小身架能做什么,也许七八岁,也许还要更小些。

      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像是在棺材里那种憋闷,而且疼,身上唯一的漂亮衣裙随着撕扯的破碎声不再完好。

      死了吧,不愁吃穿不愁住行,万事皆空。

      我醒在一张小塌上,月余后,头一次睡在有床有帐有桌有椅的房间里,还有香。

      床边歪歪斜坐一女子,柳眉星眼杏儿腮,轻舞彩蝶绣罗裙。萧放横躺在那,束好的发髻散开来垂在她膝头,烛光一闪黑亮亮的,像是一张网罩住那些翩然欲飞的小小花蝶,纠缠住绿色枝叶嫩黄花蕊。

      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得那一天,他又救了我,把我带到那间房里,睡在他们不远处的小塌。给了我一件衣裳,带有脂粉味,走起路来会拖地。

      睡过一夜我们就走了,我仍跟在他身后,确切地说是跟,不再各走各路。我有了名字——花雕。

      十年,我们早就不再走走停停,长住在一处富贵人家。萧放在那行医,一呆便是八年,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那家少爷的命,效果显著。

      我们有了安身之所,性命无忧生活富足,只是我从女孩变成男孩,他从不羁变得沉稳。

      时间就是这样,消磨一些,改变一些。

      那些悄悄变了又不能再变的东西,我无力再想,唯有安分,只能守己。

      他若无心,我便休?

      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彻。

  • 作者有话要说:  累,乏,老四的文情绪不在,新章只码了千余字,实在是写动不了了……
    这一篇是随性所至,因为某天在生活馆上课时,我竟然忘了是哪位老师讲起了花雕酒。当时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女孩子,花未凋零。
    短篇,很短,随性写完。
    背景音乐:清夜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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