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潇离》陆清澄

6、犹记初吻

　　秦离记得从芬兰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她坐在露天的酒吧喝酒，她喝酒的时候很迷人，摇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浅浅的吟上一口，脸上是惬意至极的笑意……
　　“秦离……”她叫他，声音低软呢哝，微微的眯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肩，他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着迷的看着她的模样，细白的脸颊已经有些绯红，那双猫样的清亮眼眸却更加晶亮……
　　“你好像很少笑……”她抿了抿嘴唇，将酒杯置在一旁，小八字眉就蹙了起来：“为什么？”
　　“是吗？”他好笑的看着她，唇角扬了起来：“你不是也一样，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的清冷能冷死人……”
　　宁潇低下头，浅浅一笑，复有抬头看向他：“我不快乐……你也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伤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吐出这几个字，他的笑意渐渐淡去，没有人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还可以这样的不在乎，就好像说着什么与她无关的事情一般，也没有一个人能瞬间洞悉他的内心，将他的不快乐都尽收眼底……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不快乐？”他问她，却没有等到她开口便封住了她的唇，他可以感受她轻微的抗拒，却固执的伸手将她拉近怀里，轻柔的去感受她的情绪……她微微眯着眼睛看他，眼睛里有着浅浅的醉意，她似乎总是喜欢这样看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么的迷人，像猫般的魅惑人心……

　　也清楚地记得，第二天的机场，她对他说：“秦离，我昨天……或许是喝醉了……”她的脸上有些红晕，眼睛不自在的看着别处，却很认真的向他解释，那一刻，他忍不住就笑起来，笑的她脸更红，白了他一眼，将大大的背包甩在肩上，便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猛地收住脚，瞪着秦离，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坐下一班飞机！”命令的口气，可爱至极的模样，秦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在那一刻想，这个女人，他要爱，要好好的爱她，要让她快乐，哪怕倾尽所有，也不能再让她那样淡漠的开口说——我不快乐……
　　可是……现在……他怎么总是让她流泪？

　　尽管早上已经用冰袋敷过，宁潇的眼睛还是肿的明显，秦离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低着头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他站在她桌前，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她，宁潇笔尖一顿，抬头去看他，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抬头的一瞬间，秦离微微蹙了眉，心里狠狠的抽痛着，她的脸色比昨天还要差，看着他的眼眸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要不要合作？”她轻轻的扬起唇角，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闻言挑挑眉，坐了下来，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端过咖啡，却被他大手一伸便把咖啡杯抢了过来，她蹙紧了眉，不满意的看着他，他一晃神，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抱着他的手蹙着眉抗yi的她：“秦离，哪有你这样霸道的，还给我咖啡……”
　　“咖啡对胃不好！”他淡淡的瞥她一眼，随手将那已经喝掉半杯的咖啡放到身边的小桌上：“你继续说。”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再坚持，她将刚刚写的东西递给他，自己也翻阅着手里的材料：“这次小伟请保全跟在我身边就是因为我要收购凯荣，凯荣这几年一直都在与宁式集团竞争，现在凯荣的上一任总裁突然去世，正是现任总裁上任的初期，正是收购凯荣的大好机会！”
　　“你要我做什么？”他墨玉般的的眸子盯着她，她轻轻一笑：“你应该知道他们旗下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不干净……”
　　“你要我替你洗钱？”他低笑起来，慢慢的摇了摇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她抿住嘴唇，话才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他想要什么，她是那么深刻的知道……
　　果然，他笑了起来：“我以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宁潇一时无话，只是抬眸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唧唧……”两声敲门声，宁潇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轻声开口：“进来……”
　　来人是任易轩，秦离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痛的他猛力的握住拳，才能让自己像这样安稳的坐在那里。
　　“宁宁……”任易轩的心情显然很好，探过身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宁潇身子一震，猛地推开他，眉紧蹙在一起，她能感受到坐在一旁的秦离目光如火般的看着她，她却不敢扭过头去看他一眼，怕见到他受伤的眼眸……
　　“怎么了？”任易轩愣了一下，眼睛里染上几许失落，但很快便笑起来：“下午Jack过来给我们设计结婚礼服。”
　　宁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如同有上千只小虫般啃噬着她的心，她决定离开他，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亲密。
　　“易轩，这是秦离……”她的声音涩涩的，连唇边的笑都是勉强的……
　　任易轩这才认真打量着坐在那里的秦离，他的眼睛里闪过几丝迷惑，明显已经不记得他们之见有过的一次接触。笑着道：“秦先生，是新来的保全人员吧？”
　　秦离面无表情的打量他，一直紧握的手慢慢的放松，懒懒的站起身，扭头去看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宁潇，轻轻一笑，笑意里面已经有了包容。

　　宁潇看着他骄傲的站起身，如同高贵的王，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而她却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任易轩不满的蹙着眉，小声的咕哝着：“竟然这样目中无人……”
　　宁潇却知道，他不是目中无人。而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掩饰自己的疼痛……
　　桌上的手机一阵震动，她看过去，竟然是他的电话，手指轻轻一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她没有说话，耳边是沙沙的电流声……
　　“我同意和你合作……”他的声音一向好听而低沉，宁潇每次听到，心都会轻轻的颤动着。
　　“嗯……”她轻轻的开口：“酬劳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宁潇……”他的声音温柔下来：“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宁潇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飞快的抬眸看了任易轩一眼，又低下头，眼底一点一点的潮湿起来。他的温柔继续在她的耳边回响：“我不再为难你，不再逼你，从一开始，我就想让你幸福，可是我突然发现每次你哭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放手了……”
　　“秦离……”她想叫他的名字，却只是张了张口，伸手捂住眼睛，掩饰着忍不住的泪水……他说的没错，每一次的眼泪都是因为他都流，可是，他也许不知道，她要的幸福只有他能给，是她自己让幸福从指间溜走，该惩罚的是她自己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却比她更难过？

　　宁潇难得的早回家，才进家门就被宁凯逸叫到身边，宁潇自小便与父亲的感情好，三年前，宁凯逸的突然得了一场急病，打那以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宁潇那时候大学才刚刚毕业，而宁伟又还小，她只有将所有负担都扛起来，宁凯逸不是不心疼，他也看出宁潇最近瘦的厉害，可是，有的时候，他又必须为了家族的企业而去强迫女儿做一些违背她意愿的事情，比如，让她嫁给任易轩……
　　“爸……”宁潇疲惫的靠在父亲怀里，闭上眼睛，轻轻的你呢喃着：“妈和小伟呢？”
　　“宁伟带着你妈去学插花了……”宁凯逸低下头看着宁潇苍白的脸：“潇潇，很辛苦吧？”
　　“没有……”宁潇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已经略显苍老的父亲，小女儿般的搂住父亲的脖子：“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好了……”
　　“潇潇……”宁凯逸轻轻的拍着宁潇的背，轻声说：“小伟已经和我说了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宁潇身子一僵，低下头不再说话，宁凯逸搂紧了女儿继续说道：“你之前所有的改变、你的快乐，你的不安、你所有情绪上的变化，都是因为他是吗？”
　　“爸……”宁潇摇了摇头，声音轻的几乎飘渺，她无力的揉了揉头：“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和易轩订婚了，就不会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其实这些爸爸之前是知道的，却还是逼着你嫁给易轩，你怎么不反抗呢？”宁凯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装作不知道，而宁潇不反抗，他以为她可以过的很好，却看到她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爸爸，易伯父曾经救过宁式集团，你和我说过，要知道感恩……”她紧紧的抱着宁凯逸的手臂，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传递给他。
　　“怪爸爸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凯逸觉得自己已经将女儿的幸福托付给了未知，他几乎有些恨自己，明明看到女儿的无助与疲惫，却还是在逼迫她……
　　“怎么会？”宁潇安抚的吻了吻父亲的脸：“是我要放手的，他说，他也会放手，爸，别怕我受伤，我会很好很好的活下去，可是，爸爸，别逼我去爱易轩，我做不到……”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秦离……秦离……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只有这颗心，这颗把装的满满都是你的心，留给你，你是不是可以不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