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潇离》陆清澄

25、秦离

　　她已经坐在这里一天一宿了，夏雪靠在医院走廊的一侧墙壁上，看着她，那个到现在始终没掉一滴眼泪的女子，微微侧过头，暗暗叹气，晴风坐在她的身边低低的劝着：“宁潇，你听话，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过来抢救老三，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宁潇侧过头去看晴风，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却更显得眼睛黑亮澄清……
　　“所以，你去休息！不然老三醒来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会发火的……”晴风轻轻握住宁潇冰凉的手，想要将她的手捂暖，却发现自己也一阵一阵的泛冷……
　　手术室的灯这时候灭了，几秒种后，手术室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晴风像是被电到一般，一下子站起来，几步走到欧恺身边，欧恺的脸色也不好，不说话，只是看着主治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常常的吁了一口气：“身上5处枪伤，3截肋骨被踢折，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要观察2天后才能下结论……”
　　刚刚赶过来的欧阳烈，听到这番话，一只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一些，活着……至少还有希望……
　　欧恺似乎也舒了一口气，侧过头看欧阳烈：“明天再让你二哥过来医院，我怕他身体支撑不了……”
　　“我已经和雪荻嫂子商量好了，她在照顾二哥……”
　　说话间，秦离已经被推出手术室，宁潇自始至终动都没动，似乎，在听到医生说，他还活着的时候，被冻僵的心才慢慢开始跳动起来，她看到那个霸道的不可一世的男人躺在那里被推出来，脸色惨白，嘴唇紧闭，她突然就颤抖起来……秦离秦离……如果你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
　　下一秒，她只听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姐姐……”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肩，她怔怔的回头看去，恍惚中，她笑了一下：“他……还活着……”

　　再一次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似乎经过了悠长黑暗的梦境，她猛地坐起来，捂着发疼的心口，大口的喘气……
　　“潇潇……”温柔的声音，宁潇凝着眉去看，母亲含着泪坐在那里，她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想要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潇潇……”母亲轻轻的抚着女儿的手：“他没事……他没事……”
　　宁潇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半天才开口说话，声音干哑无力：“我想见他……”
　　“我带你去……”门被推开，是欧阳烈，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声音里却没了上次的苛刻：“三哥醒了，在找你……”

　　看到他的一霎那，从一开始就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她，突然发现，心是那样的疼，干涸已久的眼眶那样硬生生的疼起来，他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整个人苍白无力，只有那双眸子依旧乌黑如墨……
　　他费力的喘息，有些贪婪的看着她，她没有事情……真好……
　　“秦离……”她开口说话，不敢碰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他，才一张口，声音便已经哽咽……
　　他微微的扬了扬唇角，指尖动了动，本能的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气，脸色更加惨白……
　　“别动了……”宁潇忙蹲下来，抓住他同样冰冷的手，声音已经不成调子，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渐渐殷过他的手，她手上的力道微微大了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是好好的在她身边：“秦离……你怎么能这样……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颤着声音问他，他只是微喘着气，看着她，她一张口便泣不成声，却依旧低低的倾诉着：“我已经够差劲了……我伤透了你的心，你干什么还要救我，救任易轩……你是傻子吗？”
　　“你……”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有断断续续：“是我的……我的女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依旧是那样的霸道，仿佛又回到从前，他桀骜的站在她的面前，冷着声音问她：“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女人很欠教训？”
　　仿佛又回到那年的机场，他霸道的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路向前：：“或许你也不爱我，可是，我会让你爱上我……”
　　她不说话，想要微笑，却发现哪怕只是扯一扯唇角，都会让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更疼痛一次……
　　秦离的手指动了动，感受着她的温度，指尖是温暖的潮湿，似乎是想起什么，微微牵动嘴唇：“我……之前……就在想……绝对不能……让你为别的……男人……流眼泪……”
　　宁潇怔了怔，想起了任易轩通知自己秦离受伤时候的神情，原来，他本可以全身而出的……
　　她心里一阵疼痛，控诉着：“秦离……你这个混蛋……”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她泪眼朦胧的瞪他，他的眼睛里却似乎蕴上笑意，艰难的开口：“可是……你爱我……”
　　她破涕为笑，笑他一如既往的霸道与执着……
　　是的，她爱他，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因为她的固执，却总是让两个人彼此伤害，她爱他，她要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从今以后，她的世界只有他，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比他还要重要……

　　“二哥……”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只觉得伤口疼，但看到言胥坐在一旁的沙发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心里咚的一下，紧张起来……
　　“你怎么样？”言胥没有了往常的微笑，而是蹙着眉看他……
　　“没事……”他声音低哑，也只是短短的三十几个小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言胥侧过头，止不住的咳，看了秦离一阵一阵的心惊，猛地吸一口气，却扯动的全身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一时也说不出话……
　　正着急，官雪荻推开房门进来，见言胥咳的厉害，脸色一白，赶紧倒一杯水给他：“你这样子要吓到离吗？”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侧过头，露出一抹轻笑：“秦离，你的命还真硬……”说着，眼圈却红了……
　　秦离费力的扯了扯唇角，目光却向门口的方向扫去，看到宁潇正倚着门，看他，才安心的缓了口气……
　　“你看这臭小子……”言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拉着雪荻坐在自己身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亲哥哥？看看，宁潇才进门，这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了……”
　　从没见过有人说这样调侃的话还能说的这样优雅而高贵的，雪荻眼睛里本来还有泪，听到言胥这样说，一下就笑出来，抬眸去看宁潇，发现她素白的小脸已经被羞得通红……
　　“过来……”秦离眼睛里含笑，看着宁潇抿着小嘴坐到自己身边……
　　“好点了吗？”她轻声开口，眼圈红红的，整个人更加削瘦……
　　“怎么……又哭？”他轻轻的拧起眉，她的手轻轻的与他的手掌交缠，摇了摇头，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
　　“这丫头已经2天没睡觉了，就傻傻的在一旁守着你，要不是我和胥过来，我硬拉她去吃东西，她就快成石雕了……”官雪荻走早宁潇身后，轻轻的扶着宁潇的肩膀……看着这个日渐消瘦的女子，连她心里都心疼……
　　秦离皱着眉看宁潇，想说什么，觉得嗓子一阵干痒，侧过头轻咳，却还是疼得脸色苍白，宁潇紧张的拿过一旁的水用小勺为他喝，他喝了两口，才觉得舒服一些，上下打量着异常憔悴的她：“去睡觉……”
　　“我没事……”宁潇垂着眸，不看他，她不想去睡，不想离开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她已经错过太多，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听话……”他沉着声音，脸色因为刚刚伤口被撕痛又苍白了几分：“去……睡觉……”
　　“去休息吧……”言胥依旧优雅的坐在对面，笑道：“这小子命硬，死不了……”
　　她听不了这个字，猛地抬眸，正好就对上秦离墨黑的眼眸，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温柔，她张了张口，贪恋的看着他……
　　“我舍……不得……死……”他虽然说的费力，声音里却含了笑意与暧昧：“乖……”语罢，轻轻的放开紧握着她的手……
　　宁潇看他半响，才渐渐安心，点了点头，附过身将吻轻轻的印在他的额间，才转过身去看着官雪荻和言胥微笑：“那就拜托你们了……”
　　“嗯……”官雪荻笑着把她往外推：“回家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不然这家伙好起来，你可没机会了……”
　　宁潇失笑，点点头，扭过头又一次去看秦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