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潇离》陆清澄

10、回到原地

　　秦离和宁潇走进房间的时候，言胥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官雪荻坐在他身边，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感觉怎么样？”秦离的声音已经不似刚刚那样紧张，眉眼中却还有着浓浓的担忧……

　　“死不了……”言胥低笑起来：“别告诉大哥……”

　　“嗯……”秦离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扫了一眼柜上上的一排药，眉微微蹙了起来：“医生说，你已经三天没吃药了，为什么？”

　　言胥含笑不语，官雪荻却瞬间红了眼睛，扭过头不说话。言胥抬眸看去，看到站在秦离身边的宁潇，虚弱的笑起来：“宁总，我们又见面了，这回你总算认识我了吧”

　　宁潇也尽量让自己放轻松，浅浅一笑：“是，想忘都难了！”

　　言胥笑，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秦离，轻叹一口气：“荻儿，你和宁总去花园走走吧，我和离有话说……”

　　官雪荻点了点头，见他精神好了一些，也就放了心，拉着宁潇走了出去……

　　言家的花园不是很大，却种着很多紫色的花朵，宁潇只觉得那花眼熟，细看之下，只觉得心里被狠狠的撕扯着，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芬兰那冰天雪地，秦离带她去看的那片蓝紫的花园，荒芜却美丽非凡……

　　“Vainrakkautta……”她痴看着那片紫，那样孤独无助的颜色，她终于知道那时秦离话中的意思：“等你明白了，心便会如同这园子一般了……”

　　心，便会如这园子一般美丽却独孤……

　　“想什么呢？”官雪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她回过神，脸上已经挂上一抹从容的微笑：“只是觉得这花很美……你，还好吗？”

　　“嗯……”雪荻轻轻的点点头，笑起来：“其实这样的状况曾经出现过，只是，还是会怕……”

　　“我明白……”宁潇的叹气，那种明明在眼前，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失去的感觉，她明白的彻底……

　　雪荻唇边含着一抹笑，又认真的看着宁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宁潇不习惯有人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不自在的别过头去，耳边却传来官雪荻的笑声：“宁潇，你真是好看呢！”

　　宁潇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轻轻的开口：“谢谢……”她还是不习惯与人亲近，总是习惯性的与陌生人保持距离……

　　“难怪，离会喜欢你……想当初，离可是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雪荻的声音轻松极了，似乎只是在叙述着一个平淡的往事，宁潇却吃了一惊，心里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被解开……

　　“你……”宁潇吃惊的望着雪荻，小嘴微微张开，雪荻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轻轻的点头：“是的，我曾经很喜欢离，整天都会跑到离的酒吧，就为了能看他一眼，可是，这个狠心的男人却看也不看我一眼，见到我总是皱紧了眉头，严肃的告诉我——这个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回去！”雪荻说着说着，模仿起了秦离，竟然惟妙惟肖，宁潇扑哧一下笑出来，雪荻也笑，继续说：“可是我还是不死心啊，那时候只要能见到他一面，就会觉得很幸福了……后来，胥告诉我，秦离啊，对女孩子没兴趣的……我才渐渐死了心……”

　　宁潇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细白的小手不自觉的放在心脏的位置，因为，那个地方在隐隐作痛的疼着……

　　官雪荻轻轻的叹气，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宁潇：“宁潇，你爱他吗？”

　　宁潇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别过了头：“你还爱他？”无意识的，她问出了就、这句话，当这句话说出口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这样在乎……

　　“嗯……”官雪荻轻吟了几秒，扭过头，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想，下一秒却又笑出来：“我有胥了啊……”

　　官雪荻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宁潇便知道，不管她还是不是爱离秦离，至少，秦离在官雪荻的心里是特别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语，宁潇懒懒的靠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秦离也累极了，看上去却还是精神奕奕，只是眼底的微红泄露了他的疲惫……

　　车子一路飞驰，却不是回公司的路，宁潇却管不了那么多，疲惫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朦胧的睡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停在一座中东样式的建筑，宁潇迷蒙的揉揉眼睛，不设防的样子……

　　“醒了？”耳边是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她还是有些迷糊，鼻间有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却让她出奇的安心。身上盖着他的黑色夹克，很温暖……

　　看着前方怔了半响，她才回过神，侧过头看他，他宠溺的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浓的化不开的神情与疼惜……

　　“嗯……”她乖乖的点头，扭过头去看眼前的建筑：“这是哪？”

　　“折腾一天了，肚子不饿？”他低笑，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印度菜……”

　　“嗯……”她眼睛一亮，抿了抿嘴唇，一副有糖吃的满足模样，惹得秦离低笑起来……

　　宁潇曾经去印度考察去过泰姬陵，这里的建筑竟然是个全然缩小的泰姬陵，直到落了坐，宁潇还暗暗称奇，去过那么多地方，竟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

　　“雪荻和你说什么了？”秦离低声问她，眼睛里是浅浅的担心。

　　她抬眸看他，眼光有些恍惚，复又低着头搅拌手里的饮料，半响才悠悠的说：“她喜欢你……”

　　秦离一怔，随即便微蹙了眉：“她乱说的……”

　　宁潇轻笑，摇了摇头，她知道雪荻不是乱说的，其实秦离也知道。她不想再就这件事情多说什么，脑子里想起下午雪荻和她说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他好奇，刚刚还冷着一张小脸，怎么这会儿又笑起来了？

　　“嗯……”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语言，正色道：“我听说……秦离啊~对女人没有兴趣……”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离一怔，神情有些古怪，看着眼前坏笑不止的小女人，忽然伸手便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变得邪魅而蛊惑：“那……你觉得呢？”

　　宁潇本还笑的得意，此时却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眸里满是灼人的炙热，唇边一抹邪魅而性感的笑意……

　　心有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随即便跳的飞快，她有些慌张的想要躲开她的钳制，他的力道却大的吓人，宁潇只觉得自己脸很烫，一下子便没了主意：“又不是我说的……”没有底气的抗yi，说的委委屈屈……

　　秦离本想吓吓她，此刻却真的心猿意马，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烧……她微微蹙起小八字眉，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放开她，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暗哑：“再乱说看我不教训你……”

　　难得的，宁潇没在回嘴，只是酡红着一张脸，低着头搅拌着盘中的沙拉，空气中似乎有咖喱的香味在流动，似乎连这咖喱的香气都变得暧昧灼热。

　　再好吃的东西，在这种暧昧至极的氛围下，任谁也吃不安心，宁潇没吃几口便宣告自己吃饱了，秦离皱皱眉，看了看她盘中剩下多一半的咖喱牛排，又看了看她依旧晕着淡淡绯红的小脸，不禁一笑：“要不要我离开，你先吃饱？”‘

　　宁潇立即飞来一个白眼，却因为他的话让整张脸更红，她推开面前的食物，站起身，不再理他，大步的向外走去，园子里种了很多的竹子，夜晚的时候，竟是满园的竹子香气，宁潇渐缓了脚步，秦离慢步走在她的斜后方，看着她一脸惬意的小脸，唇边也浮上一抹笑，宁潇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里面写着困惑：“言胥怎么会这样？”她记得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样儒雅的坐在她的对面，完全看不出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秦离的笑意渐渐从唇边隐去，眼睛里是沉重的担忧，他掏出一根烟，想要点上，又看了看宁潇，便又作罢，细白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她轻叹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帮他将烟点燃，他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她，她浅笑着摇头：“没关系的……”

　　他只是看着那一闪一闪红红的烟火，声音有一丝沙哑：“我见到胥的时候，8岁……”他说着看着宁潇，笑起来，宁潇的心却因为这样的笑容而疼痛着，她笑不出来，只是安静的听他说……

　　“那时候，我刚从芬兰回到中国，无家可归又不懂得为自己谋生路，愤世嫉俗，常常和一些小混混打架，记得那次，我真的差点被打死了，胥出现了，他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甚至脸上还有和煦的笑容，那群小混混便吓得四处逃窜，那时候，胥才13岁……”

　　“胥把我带了回去，他和我说，不想被人欺负，就必须得让自己变强……”秦离皱了皱眉，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才低声道：“后来我才知道，身体最孱弱的，其实是胥，从小就这样，大哥为他请了一个私人医生，才勉强维持到现在，再后来又遇见了雪荻，他的身体也似乎一天比一天好，可是医生今天却和我说，他至少3天没吃药了……他的身体，是靠药物维持着，所以……”

　　秦离说不下去，眼中有着厌烦，他捻灭了手中的烟蒂，别过头去，不再说下去……

　　“为什么？”宁潇微微蹙了蹙眉：“他突然这么做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秦离低笑一声，扭过头去看宁潇：“他想要一个孩子，只有把药物断掉，这个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宁潇一震，这样简单的愿望，却要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来实现，眼底一点一点湿润起来，她低下头，声音颤抖：“秦离……想要幸福，怎么这么难？”

　　“没有相见就好了……”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她似乎是在说言胥和官雪荻，可是秦离却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和她……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可却如一把尖刀刺上他的心，他也笑，一把拉住她，声音也轻却坚定无比：“如果可以再选择，我还是要遇见你！”

　　宁潇瞬间便没了力气，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将头埋得更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他轻轻的抚过她有些颤抖的背，一下一下……

　　她低低的呜咽一声，他手臂一紧便把她拥入怀中，她闭着眼睛，她曾经只知道自己爱眼前这个人，却不知道，爱让人如此心痛，扯不断，离不开，无力挣脱……一次次放手却又一次次的回到原地……

　　“别哭……”他的声音在耳畔轻轻萦绕，带着淡淡的戏谑，他不想让她难过，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哭起来好丑的！”

　　怀里的人半响不语，却又猛地咬住他的肩，那样用力，他倒吸一口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更紧的抱住他……

　　似乎是发泄够了，她才松口，抬起头看他，声音里有着赌气的成分：“疼吗？”

　　他笑，诚实的答道：“疼……”说着，他想了想，问她：“小猫都挠人，你怎么像只小狗似的咬人？”

　　“秦离……”她挑起眉，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朝气，伸手去推他，他笑起来，轻柔的拭干她眼底的潮湿，笑道：“看，这会儿又变成小老虎了！凶巴巴的……”

　　“懒得理你！”她红了脸，推开他，转身向外走，低低的叹气，她知道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很尴尬，说了放手，却又回到原地……她，宁潇，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