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逃脱不得 ...
-
用过午膳,陆承治才召了言流霜来见。
此时正是大寒,言流霜从昨日晚间回来就跪着,寒气从膝盖慢慢沿及全身,体力也早已不支,膝盖被压得生疼,只不敢跪坐下来,惹了陆承治又多条借口来惩治他。
陆承治倚着软榻,执着书,见言流霜进来也不理他。
言流霜无法,只能在屋里继续跪着,屋内生着炭火,比外面暖和许多,那些本被冻得不得知觉的经络舒展开来,惹得疼痛便越发鲜活起来。
“听说王爷昨日里遇袭了,可要紧?”
开口第一句不是替自己辩解,不是替家人求情,倒是关心自己?
他是真这么关心我,连自己死活都不管,家人安危都不顾。还是恃宠而骄,看准了我不会怪责他,根本就不曾担心过。
“不妨。”
说这话时有些冷,言流霜也没太在意,有一茬没一茬的继续说着话。
“抓到刺客了吗?”
陆承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人出逃,他是生气的,总想着等抓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又或者干脆做了,那他永远都是我的,只在我身边了。
可是这人回来了,漫说老老实实的在雪地里跪了大半夜,认错态度倒是极好,只是进屋便聊些有的没的,似乎一点都不曾在意自己的怒气,那我生了这半天的气又是为了什么?
“等等去刑房领四十鞭子。”
言流霜一顿,依然温顺的磕了个头。
“谢谢王爷赐罚。”
陆承治这才放下书细细的打量他。
比出门时似乎长高了些,过了年该满十七了吧。
“这趟出门可好玩?”
听到陆承治声音平稳绵长,知道气大致消了,心情不免也跟着好些。
“还行,不及衡王府有意思,衣裳没有衡王府的面料舒服,糕点没有衡王府的可口细致,玩意儿也没有衡王府的新颖有趣。”
言流霜顿了顿又说。
“实在无趣了便去趟京里的张府,想借承治剑看看,不料失手被他们抓了。关了柴房,遇上了金小豫,流霜看着他实在可爱,兴许王爷喜欢,便一起带了回来。王爷可要见见?”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还学会偷东西了?”
陆承治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只是听名字竟和王爷的一样,觉得新奇,念着看看而已,并非想据为己有。”
陆承治坐起了些,用手支这头,神色间有些慵懒。
“金小豫自己留着玩吧,只是你是我的人,这点给本王记真切了,虽然留了他在你身边,却也只是逗着你玩罢,如若你们有什么,大抵你心里也清楚是个什么结局,领了责罚便去歇着,过几日本王要去京里,你陪着一道。”
言流霜又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
鞭子对言流霜来说算不得陌生,以前惹了陆承治不顺心时也少不得一顿打,只是那时陆承治喜欢自己动手,很少让言流霜自己去领罚的。
言流霜推开刑房的门的时候想,也许是这次是真的恼了。
“公公,王爷让我来领四十鞭子。”
朝着案前正无聊摆弄着烛火的公公作揖。
“小爷回来了,这里您可不常来。听说您出门的这段时间王爷生气的紧,录掌事为这事可没少受责罚,按说我们衡家的暗探什么人找不到,什么事查不到,偏偏您这一个月就是一点踪迹未得。”
刑房的公公一边说叨一边收拾刑具鞭子,动作端是简练娴熟。
“小爷,您给奴才说说您这些天躲哪去了?”
抬头看看,府里其他公公都是谨言慎行,手脚轻快,话却不多,这公公想是一个人刑房里呆的乏了。低头苦笑,能躲过衡家暗探一个月有余也算的是本事吧。
“公公别问,我下次还想躲那处呢。”
公公呵呵一笑,手下工夫已是收拾停当。
“小爷说趣了。这是续命的丹药,奴才手下没有轻重,别伤了小爷性命。”
言流霜接过服了,心里念着,若衡府刑房的公公手下还没轻重,廷尉的那些也就不用干了。
“有劳公公了。”
说着就往垫子上跪,说是垫子,其实就是一块木板,按着人型做的,身子趴在上面,鞭子下的时候也就没有地方可以躲了,十足十的受着。
“啪”的一声,抽在丝绸缎子上,格外的渗人,丝绸料子不比麻衣,看着虽锦绣精细,却远没有麻布来的紧实,这一下去便立时见了血。
陆承治给的不比这轻,言流霜大致也习惯了,只是习惯了也不会不疼,言流霜“嗯”的一声,硬是呻-吟堵在咽喉之间。
几鞭下来,只硬着口气不出声,然双眼紧闭,握着木垫的双手关节早已百里泛着青了。
“刑房没有不让叫的规定,小爷若是受不住,不要硬撑,容易伤身。”
言流霜心里念着,这公公实在有趣,下手颇重,仿是我与他有天大的仇恨一般,间歇却还有兴致劝我。但只一念间,理智又全被背上的伤引了过去。
“不……”本想客套的话还没出口,就觉得有腥甜直往咽喉窜。
身后叹了口气,鞭子又往背上招架。
啪啪的,每一下之间还留了间隙,非要让人尝了疼,知了味,才抽下一鞭。
到了第二十鞭,言流霜终是受不住了,闷哼出声。
这一声倒把公公吓着了,小爷到底和其他暗探内侍不同,真打坏了,王爷斥责可不是小事。可正因为是王爷身边的人,若打轻了,王爷以为我刑罚不严,更不好。
还是照实的打吧。
四十鞭了了,言流霜已然不见人形,跪在木垫上,本来光滑白皙的背上汗水参着血水,一滴汇着一滴,模糊了伤口,衣物早已破碎,或挂着或贴着,随着身体一起颤动。
地上的人昏昏噩噩的,像是醒着,又像是迷糊着,容言流霜歇了好一阵,才去推他。
“小爷,醒醒,可不能在这里昏睡过去,您回吧,那药能护着小爷的心脉,性命是无忧的,只是会疼上几天。”
言流霜勉力撑开双眼。颤颤巍巍的用手支起身体,手上用力过度有些发麻,不太听得使唤,背上一动便越发的作疼。试了几次,都没能起的身来。
公公看不下去了,便伸手来扶,顺道一手探向脉息。
“小爷脉象虽是弊绰,内息……散似杨花,去来无定,可若说断断续续……却又如细水中绵,源源不绝。想来小爷过去内力端是不俗啊。”
言流霜疼的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不及谈论内力了。就着公公搀扶着起来。
躬身一揖。
“有劳公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