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
戚少商出了将军大帐,往看管粮草的地方走去。
此时辽军攻来,但毕竟攻城战是辽军最不擅长的,反而是宋军的长处。
走到置放粮草的地方,戚少商显然吃了一惊。此前赫连老头还和他说,军中存粮不足,然而眼前满仓的粮食。
“戚大侠。”
这个声音戚少商认得,是冯府公子,冯名苑。
略略一挑眉,戚少商双手抱肩,“你怎么在这?”
冯名苑还是老样子,只是温文的笑,仿佛这天地间没有让他为难的事。“我是军需官,自然在这。”
“军需官?”戚少商只觉得自己闻到一种阴谋的味道。
“下官虽然是因为一些原因而在此,但并不与军需官冲突,戚大侠不需要担心,当然下官担任此官,对于急缺军需的宋军来说,是个好事情。”
宋军?戚少商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人当初在冯府遇见恐怕就不是巧合,更何况与那青衫之人还牵扯不休,此时更是说出宋军的字眼,仿佛自己不是宋人似的。“我不是戚大侠,我是戚少商。”
大侠,因着这两个字,自己不知道失去了多少东西。
自己曾经或者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大侠这个词,但是现在,只要一听到人称自己大侠,戚少商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兄弟,想起那个满身傲气的顾惜朝声声质问自己。
好笑不好笑,明明是自己与顾惜朝之间的仇恨,自己的兄弟们却一个一个赴死,反而是自己,和他,却活了下来。
自己在京城的时候,一直想,一直想,怎么死的不是自己,怎么死的不是自己。
为了所谓的清白,那么多的人命被这场阴谋吞噬掉了。
然而自己却偏偏下不了手,更是不能看着穆鸠平动手。
于是自己第一次说了违心但是永远不后悔的话,“他的命贱,不值得。”
后悔,错信了他,把连云山水葬送在自己手了,后悔,连累了卷哥和沈边儿。然而,自己却总是庆幸自己说了那句话。
无法自拔的庆幸和与日俱增的愧疚疯狂的占满了自己的整个心脏。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不能放过自己。
只能喝酒,竹叶青,新丰酒,菊花酒,琥珀酒,余杭酒 ,桂酒,蜜酒......几乎喝遍了古今有名气的没名气的酒,只是,再也没有沾过一滴炮打灯。
顾惜朝初被安置在惜情小筑的时候,自己还可以说服自己是去看他落魄的样子。
然而看着他每日疯疯癫癫,只有守在晚晴墓前时才会安安静静的。
戚少商只觉得自己胸前像是闷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那个惊才绝艳的翩翩公子,那个高傲自矜的书生,也死在这场追杀里了。
戚少商觉得,好像是最后的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丢掉了,那个人亏欠自己的情意,那个人亏欠自己的命。
每日看着微风带来的信,戚少商一点一点在了解那个人从未说出口的无奈。
顾惜朝疯疯癫癫的活在了过去里,他总是在给晚晴写信。可是,戚少商在接到他的信时,戚少商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那个旗亭酒肆的戚少商。他欣赏他的才气,他看到他的不快活,他想了解他,他想让他和自己一样快活。
有时候,越是了解,越是痛苦。
但是,却有更多的人甘之如饴。
越是痛苦,越是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比如,此时的戚少商。
越是了解顾惜朝,越是不忍,越是对顾惜朝不忍,却越发对自己死去的兄弟们愧疚。
戚少商不能放下顾惜朝,也放不下心中的愧。
只能一杯接一杯,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戚少商到底放不下心里的疑惑,也不管冯名苑会不会实话实说,总是要问出来,沉声道:“你那日说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冯名苑随意的走到戚少商身边,一脸温和笑容,“那日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那......”戚少商最想问的是那人到底现在怎么样,又想到自己未追到的青衫人,转而问道:“受何人所托?”
冯名苑似苦笑自嘲了一下,大方说道:“我也不知他是谁,戚校尉不必不信,其他的我倒是可以说一说。一则是,那日我在后院亭中是那人吩咐,二,戚校尉离去后,不止后院失窃,官银也丢失了些许。”
戚少商大惊,似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你可是见过那人的脸?”
“没有。”冯名苑忽然严肃下来,朝戚少商做了个揖,“我虽是信过戚校尉的,但是家父恐怕并不相信,日后还请戚校尉多有担当了。”
担待吗?戚少商想起自己顺手拿回来的羊脂白玉佩,恐怕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高悬的明月映得天上的星也暗淡无光,冬日的寒风更是催人思乡。
远处攻城处飘来阵阵厮杀声。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