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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艾家 ...

  •   五一一过,陈妈妈带着小陈兮便回了四川。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期中来了,期末不是就快到了吗?和好后的两个人继续无波无澜地恋爱着,甚至抽了一个星期二人少的时节,腿脚灵便了的方青骅拖着艾归跑去帝都快乐谷。玩High了的方青骅被提醒还有一个月就要考期末了,不由得哀嚎起来。大学嘛,能真正学到东西的时间还是每学期这最后的一个月——毕竟这个月是真正努力着的。

      考试结束414和隔壁412携家属艾归等去东来顺涮羊肉。——夏天去吃火锅,也不知道这帮年轻人是怎么想的,据说是要庆祝又一个热火朝天的期末终于拜拜了。席间B大的年轻人满怀担忧却又带着希冀地讨论着有关下学期开学前的军训,不知道教官管的严不严,军训究竟苦不苦,最后会有什么样子的收获呢?艾归全然插不上话,小声念了一句:“不就是军训嘛……”

      落在方青骅的耳朵里了:“在学校里糊弄过军训的给我闭嘴!”

      艾归只能闭了嘴,谁让Q大这一届的军训的确是在学校里糊弄的。

      话题很快从军训跳到军训之前的暑假,几个人要留下在新西方学英语,为以后出国做准备或者单纯是跟风,几个人打算外出旅行,都是同学间拉帮结伙,畅想着云南或者西藏的美景。像是被气氛所感染,方青骅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艾归,低声悄悄问:“哎,放假我带你去山东玩吧?——说起来,我自己也没怎么好好逛过。”

      艾归却只能略带抱歉:“家里已经在催我回去了。”

      “靠!催这么紧!”方青骅撇了撇嘴,“那我去四川玩呢?我还没去过呢。”

      “行……对不起,我先去接个电话。”艾归正想答应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便从席间起身,不动声色地捏了一把方青骅撇起的嘴角,笑着找个安静的角落,看到来电显示,却皱起了眉毛,“父亲。”

      “小归啊,”艾父对外总是一副儒雅到假惺惺的样子,明明对自己的长子全然没有感情,却用着亲昵的称呼,“我今日才听你二叔说,你爷爷的遗嘱有问题?”

      深吸一口气,阻止自己骂人的冲动。从某些方面来讲,艾归和他的父亲是很相似的,比如说,总是在外面保持一副假惺惺的彬彬有礼的样子:“我也是昨天才从二叔那里听说的。”

      艾父踌躇了一番,似是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以后的学费?我刚刚给你们庞老师打过电话,咨询过转系的事情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转去学管理,我会为你提供经济上的支持。”

      “……抱歉,父亲,我明天便回去,这件事情等我回去后再谈吧。”艾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断电话了。

      “好的,你也不用太着急了。”明明是打电话来催促的却用这样的方式结尾,不相熟的艾家父子随意聊了两句家常,结束了一场通话,与艾父在商务上的交谈并没有两样。

      艾归回了包厢,此刻方青骅正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肉,蘸着麻汁,向嘴巴里塞着。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着艾归,替他把椅子拉开了一点,含混不清地招呼着:“回来啦。”

      一手搭在方青骅的肩膀上,艾归坐回了椅子,附在方青骅耳边悄声说:“我能完全地信任你,把自己的全部给你,是吧。”

      方青骅尴尬到脸红,明显是想歪了。脑海里是艾归躺在床上,在昏黄的灯光下,身上穿的睡袍从肩膀上滑落下来,然后向自己抛了一个媚眼。想到这里,方青骅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把那点儿旖旎的心思都抛去了爪哇国。

      第二天临上火车前,艾归拖着箱子先跑来了B大。而后拽着方青骅去ICBC(爱存不存,工商银行)在B大的支行取了钱,一摞一摞地,塞满了一个双肩背包,而后又去ABC(俺不存,农业银行)在B大的支行,以方青骅的名义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默默地把钱存了进去。回身见到方青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便将那张银行卡塞到了方青骅的口袋里:“爷爷的一生积蓄,老人家临走前留给我做大学学费的。现在父亲想把它扣下,威胁我转系。”

      方青骅只觉得那个装着银行卡的口袋发烫,在炎热的北京的初夏里,那个口袋似乎有四十度的高温,随时能烫出一个洞来滑落一样。他知道,这对艾归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方青骅把那张银行卡插在了钱包里,正藏在他和艾归的合照后面,带回了山东。——因为他在宿舍里打量了无数多个地方,都觉得不放心,还是带在自己的身边最安全。

      而艾归,则是在离开前捏了这学期最后一次的手,搬着箱子下了地铁,前往帝都火车站。

      混账地铁的电梯如此之少,每学期搬着行李箱上下电梯是最苦逼的了。

      艾家村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姓艾。艾家村里的村长只是名头上的,话语权最大的是艾家的族长。而艾家上一任族长不幸离世未满一年,新一任的族长根本没把艾家村搁在心上,管事的是族长他二叔。

      艾归提着大旅行箱坐在回村的汽车上,这汽车年岁绝对比艾归大了,里面塞满了人,塞满了汗臭味、劣质香水味和汽油味。尽管每次离家回家都伴随着这种味道,艾归仍旧是没有适应。等到售票员用乡音报着艾家村到了,艾归简直是逃命一样地跑了下去。在村头不知道谁家的田里大口呼吸,目送着那辆年迈的汽车晃晃悠悠地离去,艾归这才拖着箱子,踏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好的柏油路,回艾家祖屋。

      没有实权的族长自然也没得到什么欢迎,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阿黄都死了,而阿黄才一岁大的接班人根本不认识他,把艾归当做外人一样,恶狠狠地冲着他汪汪大叫。阿黄(接班人和原来的阿黄一样,也是中华田园犬,因为叫惯了,干脆连名字也继承了)的叫声引来了屋里的二婶向外探看了一眼,见是艾归回来,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

      艾归回应了一声,把行李丢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想收拾一下,忽然发现自己的房里有人住过的痕迹。被子还没叠,上面散着些衣服,桌子上也到处都是不属于自己的玩具:“婶子,谁住在这里?”

      “是你来弟。反正你也不常在家,这俩月你们先挤一挤吧。”二叔二婶原来在村里另有屋住,爷爷去了,艾归也在上学,便自觉地搬过来了。艾归想说什么却还是选择了闭嘴,把艾来的东西往旁边一丢,自己倒在了床上。

      也许吧,很快,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屋子里,就没了自己的痕迹了。

      掏出手机来,上□□。

      艾归:青骅,到家了?

      GPA嫁给我吧!:嗯。

      艾归:……

      GPA嫁给我吧!:……?

      艾归:你新换的名字?
      艾归:外遇
      艾归:我很伤心。

      GPA嫁给我吧!:靠!
      GPA嫁给我吧!:GPA3.5以上的大牛给我闭嘴!

      心情蓦然明朗了起来。

      艾归把手机捧在心窝,笑了笑。

      此时艾家祖宅的大门粗鲁地响起。艾二叔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一见艾归回来了,也顾不得假装什么了,直接地质问:“你个小兔崽子,把你爷爷留的钱藏哪里了!”

      想着爷爷从小教导自己的礼节,艾归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和长辈说话,一时间却懒得动弹了。他躺在床上,仰着脸看着二叔的气急败坏,猜想自己的那个父亲应该答应了二叔吧,把爷爷留下的族长的位置和那十万块都给他:“只是十万块啊,二叔缺钱花的话,父亲可不止这点资本啊。”

      许是从未见过艾归这般懒散没有礼貌的样子,二叔被哽了一下,才冷哼一声:“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你爷爷的留念!”

      留念?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艾归笑了起来,打量着这间熟悉而陌生的屋子,一样一样地数着:“爷爷养的兰花不是留念吗?爷爷在桌子上摆的那一对花瓶不是留念吗?爷爷在墙上挂的照片不是留念吗?爷爷亲自贴的墙纸不是留念吗?怎么都不见了?还是……只有钱是二叔你在乎的留念呢?”他不想再假装下去了,他想着这个暑假就把一切的都说开了,然后离开这个已经没有了爷爷的地方。

      除去那亲爱的祖父,艾家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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