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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李子园和程多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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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都市,隐藏在灯红酒绿里的“One Nigth”。方青骅和程多多想着那个他们早已熟知的地方赶去,后面跟着的李子园对着未曾涉及过的都市的糜烂目瞪口呆。
踏进了“One Night”的大门,程多多张开双臂,对着这间酒吧宣布:“我程多多又回来了!”
“多多?!”酒吧里的众人又惊又喜,老板娘丁雪阳正要和程多多来个热情拥抱,却被老板彭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中间。
“多多啊,你又不叫胡汉三。”彭杉的冷笑话显得很没幽默感。老板这个样子,程多多瞥了一眼,“切”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头一回知道,咱们彭大老板竟然是属醋桶的啊。”
“大概证明你对我的认识还不够深刻吧。”彭杉笑纳了醋桶的称号。
原本散漫的酒吧顿时热闹了起来。原本认识程多多的人都过来打招呼,原本不认识程多多的人在这样热闹的夜生活里也都像老朋友一样熟落了。程多多自发地站到吧台后面,给调酒师揉着肩膀:“师父啊,您的爱徒我不在,您是不是累了啊?”
“去,哪有你这样自封爱徒的!得找个不会随便就跑掉的徒弟才能叫爱徒啊!”调酒师一边享受着,一边不满地横了他一眼。程多多走了以后,原本是想再找一个新徒弟的,却总是没有他顺眼,不是不够机灵,就是太懒,“这次回北京还回山东吗?家里同意了?”
这话戳到了程多多伤心的地方了:“哪有那么容易同意啊。要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同意了,每年哪里还有那么多悲剧啊。——师父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这个圈子像是躲在太阳底下的一个不见光的角落,有着巨大的悲伤和黑暗,屈服于光明的现实。
调酒师的问题让方青骅想了起来:“说起来多多,伯伯阿姨要是还没答应的话,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程多多从吧台上拿下几只酒杯调酒,酒瓶在他的手里翻转,花样不多但是很好看。他满不在乎地说:“逃出来的呗。这次不会去了,还在这里呆着。萌仔,要是电话打到你那里,你就跟他们说,我很好,我在北京,不会有事的。”
“……不好吧。”方青骅皱了皱眉头,“伯伯阿姨肯定会又来找你的,别再把他们气病了。”
“我还是那句话,说我自私也好,傻也罢,他们可以把我绑在山东,别每天都想着叫我去见什么女孩子。我不想拖累得别人也痛苦地过一辈子,我是天生喜欢男人,我没病,女孩子治不好我。——来,一人一杯‘Celebrate’,庆祝我的解放。”
“不是吧,你才20岁满两个月,就叫你去相亲?”丁雪阳接过自己的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我们家还没开始操心呢。”这话说完突然维持不了笑意了。彭杉就坐在自己的旁边,明明都是发誓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了,去见彼此的父母却只能假装是要好的朋友。在这间酒吧里坐着的有多少人是这样呢?能拖一年是一年,拖不过去了,有的真就向社会投降了。
程多多倒是惊讶了一下:“老板娘,您也没和家里出柜?”
丁雪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出柜这两个字,写起来容易,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做到呢?”气氛徒然冷了下来,丁雪阳自觉这个话题不要继续下去了,转而问,“不多说了。多多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这还多亏了李子园神通广大啊!一个人坐上火车就从魔都跑我们老家去了,人生地不熟地,纯靠问路,竟然真给他打听到了我家地址。我父母是双职工,白天就把我锁在家里,他在外面敲门,我们俩一合计,决定趁父母不在家,找开锁公司帮忙开锁,就说他出门把家里唯一一套钥匙丢了,我还被锁在屋子里呢。我在屋子里证明自己是户主,开锁公司就帮忙开了锁,然后等开锁公司的人走了,我们就跑出来了!”程多多笑眯眯地描述着,末了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转头问李子园,“对了,来去火车票,加上开锁公司的钱,还有你找我不是打的转了我们那地儿么?一共花了多少钱?我工资还存老板这儿呢,一会儿就可以给你了。”
手边摆着一个行李箱,推到面前的酒也没动,穿着的是最普通的学生的打扮,李子园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他一直在愣愣地看着吧台后面熟练地调着酒的程多多,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露出了他全然陌生的一面,一直没有说一句话。这次被电到了名字,他“呃?”地表示了疑惑,之后把眉头拧成死结,“程多多,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你。我对你说过了。”
“李子园,我是对你好。你是直的,也许我曾经让你产生过喜欢的错觉,但是我劝你,还是别掺和到这个圈子里了。”程多多面无表情地说着,“‘Celebrate’的度数不高,你不尝尝吗?”
“……我不喝酒的。多多……”
“可惜了。它喝进去很辛辣,到舌头根便留下苦。这味道很像这个圈子。外表看上去很张扬,内心却是有着没办法对外人诉说的苦楚。”程多多低下头,没有再看李子园一眼,“你真的不适合,别来掺合了。”
今天的程多多让认识他多年的方青骅感到异常寒冷:“……多多,你是打算改行当哲学家了?”
程多多翻了他一个白眼,“我这是尝遍痛苦的苦逼弱受形象!哪有你那运气啊!——分了没?”
“呃……啥?”话题的突然转变让方青骅没反应过来。
“你跟那谁谁,分了没?阿姨怎么处理的?”
方青骅这才想起不久前的事儿,诚挚地向程多多表达谢意:“我妈那儿算是过关了。”
程多多郁闷了:“幸福的破小孩儿啊。二逼的人注定是幸福的么。”
“……程多多!你才二逼!你们全家都二逼!”方青骅炸毛。
李子园坚决不肯报出数值,程多多干脆让丁雪阳开出一张支票,总书写的自己赚得的全部工资,全给了李子园:“回上海吧,你还有课呢。”
“多多,郎教授已经被学校开除了。”郎教授就是那个诬陷程多多勾引他的男人。
“嗯。”程多多只是应了一下,仿佛那并不管他的事似的。一只手拿着支票,伸到李子园的眼前,直直地看着他,仿佛如果李子园不接那张钞票,他就不把手收回去了。
“……多多……”
“李子园同学,我想我们没有熟到那个份儿上吧?”程多多拒绝得很果断了。
于是李子园最终还是没有接过那张支票就离开了。送他上火车的那天晚上,程多多拽着方青骅的袖子让他陪自己一晚。方青骅看着快要哭出来的程多多,无奈地问:“你喜欢他的话,干吗不留下他。”
“我喜欢他喜欢了一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敢接受我;等我好不容易忘了他要重新开始了,他说他有勇气接受我的感情了。萌仔你说,这算什么?”
“……还不算晚啊,还来得及。”方青骅抱着程多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而程多多只是拼命摇着头:“晚了,已经晚了。他不适合这个圈子。如果没有我,他会去喜欢一个女孩子,然后顺利地读过平凡的一生。萌仔,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的,这个圈子太苦了,我真的喜欢他,不想把圈子外的他拉进去。”
哭过之后的程多多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在“One Night”做着调酒学徒,嘴巴上总是说着什么想要调个高帅富来做男友。后来大家才看清了,他也只是在说而已,即使是在和所有人调笑,却从来没有对谁认真过。因为他心底里是有人的。
程家发现儿子又失踪了之后,这次一下子就想到了来找方青骅确认。方青骅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决定赴死转达程多多的意见了。程家父母沉寂了半晌,向方青骅道别之后挂了电话。正在约会中的方青骅苦着脸问艾归:“你说这会儿叔叔阿姨会不会找过来?”
“这还要看个人的性格了吧。”艾归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看着方青骅,给的答案也模棱两可。
方青骅咕哝着不满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最近艾归越来越心不在焉了,不知道是终于厌倦了呢,还是有什么心事不肯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