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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为什么放他走?”躺在楚湘文怀中,秋水悄声问他,更多地像是在问自己。
      眉头忽然拧起,楚湘文装作没有听清,迷惘地看着秋水。那张脸,刚才还沉浸在□□中一脸幸福陶醉的样子,此刻却突然像冰一样疏远。
      “你想害死我。”暗自呢喃,轻得连楚湘文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抱住秋水,在他鼻尖上轻轻落下一吻,楚湘文笑着问道:“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将头往上挪了挪,用更舒服的方式枕进楚湘文的臂弯中,“我有点冷。”
      “是吗?都快六月了,怎么会冷?”楚湘文捏了一把秋水的鼻子,语中充满疼爱,“那我来温暖你好不好?”
      惨淡一笑,秋水移开楚湘文抱紧自己的手,回答道:“不用了,只是交易对象罢了,不用那么周到。”
      如一粒石子丢进湖心,楚湘文心中随之泛起一阵波澜,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刹那间,全身失去温度。近六月的夜,果然还有一丝凉意。
      起身穿好衣服,秋水一言不发地离开楚湘文的房间。
      掩上门,秋水站在门口久久地望向里面,一直都没有动静,而原本亮起的烛火也无声地熄灭。还指望他会挽留,竟然全都是妄想,真正放不下舍不得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失望地离开,夜幕中,脚步有些沉重。
      夜过五更,秋水在地牢里坐着,将肖逸从铁链的束缚中放下,与他对望着耗过了大半个夜,头也痛了大半夜。两人望向彼此的目光冷漠而陌生,肖逸一动不动地靠在墙头,看着秋水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桌上地下酒壶成堆。
      天微亮,秋水放下一夜不曾离手的酒杯,摇晃地站起走到肖逸面前蜷进他怀中,将手腕上的银线解下放到他手心,醉眼朦胧地低叹:“现在杀我,是最好的机会。”
      “你喝醉了。”肖逸把银线送回秋水手中,轻轻推开他。
      知趣地从肖逸身上离开,秋水向地牢门口走去,“我那么喜欢喝酒,不会醉的。”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秋水停下,扶着墙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酒,秋水就是死人一个。”
      “有了酒呢?”
      回头抱以一声浅笑,“是活死人。”
      一瞬间,心痛像潮水包围,肖逸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眼角不知怎的有些许酸涩。
      抛下身后几乎冰结的肖逸,秋水头也不回地扶门离开,留下不过让自己更难堪,何必。刚出地牢,便迎上站在晨曦中等待的楚湘文。
      走过去扶住秋水,却被他轻轻推开,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反问:“怎么?放了谢川还不够,还想把肖逸放走?”
      身体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楚湘文追上秋水的脚步,握住他的手低声回答:“没有,我去你的房间没看到你,所以有点担心。”
      “谢谢。”再次推开楚湘文的手,秋水昂起头走开,只留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召急所有人去外堂,尽快。”
      说完,转身消失在曲径深处,醉意也随着晨风消散。
      独自走入那间废弃的别院,此处早已人去楼空。回到凌霄山庄第一天就直奔这里,也和现在一样凄凉,以为自己会发疯似地寻找胡闹,但结果也不过是铁石心肠,除了感伤再无其他。
      站在别院中发呆,过去的一幕幕已经如此遥远,以至于让人怀疑记忆的真实性。秋水记得那个女人叫璃霜,听山庄的下人说三年前,在肖远病倒的同一时刻,她突然从别院中消失,再也没出现过。秋水努力地回忆着璃霜的样子,回忆她含糊不清地叫“宝宝”,在记忆中,好像她与自己有些渊源,却又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时他会突然想起璃霜是他亲娘,但随后又被自己武断地否定。没有亲人,秋水经常告诉自己,谁都不是亲人。
      坐上外堂正中朝南的位子,秋水一扫方才的落寞,脸色高傲如冰。许多年前,这个座位是肖远的唯一,如今……秋水不禁勾起嘴角,瞳孔中闪出奸佞的冷光。仅仅是一眼,楚湘文便扭过头不再正视。现在这个样子的秋水他已经见过无数遍,却始终无法接受。冷漠、残酷,无处不透着嚣张的气焰,令人不寒而栗。
      一群人站在外堂中,个个屏神凝息不说一句话,静默地等待着秋水开口。冷冷地扫视一眼,秋水的脸色突然变得柔和,说话声音委婉悦耳:“我听说淮南天算门还有余孽在活动,怎么回事?不是说做事要干净利落吗?他们和我们作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想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可乘。”
      拥挤的外堂显得异常沉寂,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秋水若是厉声责问,也许还会有人顶两句,但这样的柔和,让他在众人眼中越发狰狞。
      “没人知道吗?”轻轻开口问道:“是不是非要让我亲自动手你们才能把事做好?”
      下面开始响起一些窃窃私语,但随着秋水的一声轻咳,又立时安静下来。静默中,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抬起头正对秋水。
      “天算门是属下的责任,属下办事不力,自当一力承担。”男子说话时神色平静,但话音一落,不等秋水开口,猛然间抽出身边佩剑向自己胸口刺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剑已刺进胸膛。然而出乎大家意料,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男子必死无疑的时候,剑却被一根银线牢牢缠住。银线另一端,秋水暗暗用力把剑往外扯,与男子的力量僵持不下,让剑无法再向里面深入。秋水手上被银线勒出一道红印,力量急剧消耗,原本就敏捷轻灵、不善体力的秋水,对峙男子手上的劲道不多久,就感到些许吃力。就在他准备收回银线的时候,男子松开剑,吃惊地看向秋水,像是被挫败了一样,昂起的头颅垂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拔出刺在胸口不深的剑,男子双手捧起奉于秋水面前,问道:“阁主为何出手相救?”
      “玄飞,你总是喜欢袒护手下。天算门我只不过随便问下,希望你们办事利落点,并不想责罚谁。只是通过这事,可能还不止这一件,我知道很多人大概已经厌倦了到处杀人,也故意有人放别人生路,如果还有什么人是你们非杀不可的话,恐怕只剩我了。”秋水低垂眉睫,黯然道:“当年加入长天阁的都是对自己彻底绝望的人,厮杀屠戮,在别人的死亡中寻找自己的呼吸,是我们唯一活着的证明。现在,你们都已经清楚自己确实活着,而且比别人活得都出色,会厌倦这种屠杀,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不强求。”
      站在离秋水位置最近的几人相互看了几眼,谁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不爱说话的人,曾经那样无助地在半夜惊醒哭泣,颤抖着单薄的身子独自淋雨,拼命练剑直到整个人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玄飞依然清楚地记得每当秋水哭的时候,楚湘文都会心疼地抱住他,而自己会唬着脸告诉他爱哭的人最讨厌,他们是不值得同情的弱者。后来秋水停止了哭泣,从他扫平青湖帮,杀死第一个人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眼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泪水。
      然而,这样捉摸不透的秋水,比过去更让人揪心。
      缓缓抬头,玄飞丢下剑,对着秋水正色道:“属下永远追随阁主。”
      似乎是一道契机,秋水拧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与此同时,众人也忙不迭地纷纷半跪在地,异口同声道:“属下永远追随阁主。”
      声音嘹亮仿如誓言,然而目光轻扫,竟无多少是当年同甘共苦之人。楚湘文双手抱胸立于门口,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奉承;青衫在楚湘文身边,他的主人始终只有一个;朱雀扶起玄飞,没有神采的双眼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蹙眉浅笑,秋水并不想多听这样阿谀奉承的话,而是唤来了一直默不做声的朱雀。
      “你去带一个人过来。”低声吩咐着,眼神又一次转向迷离。
      “谁?”
      紧抿双唇没有回答,秋水径自走到朱雀身边,拎起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下两个字。随后俯在她耳边悄声呢喃:“做干净点,还有,要活人。”缩回手,朱雀咬了咬唇瓣,压低嗓子用刚好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有些人喜欢装傻,你却是真傻。”说完,赌气似地转身离开外堂。
      目送朱雀远去,秋水摆摆手,低声道:“都退下吧。”
      顿时身边一阵骚乱,虽然每个人都尽量保持不出声,但离去时的脚步依旧显得有些凌乱慌忙。待一群人陆续走光,楚湘文也准备跨出门口时,秋水站在外堂中央说道:“楚湘文,跟我去见一个人。”
      打发走青衫,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秋水,楚湘文略一点头,什么都没问就跟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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