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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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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身为医生，必须学懂抽离，不然自己只会也跟着掉进痛苦的深渊．”这是很多教授或学长曾嘱咐过我的话，我也一直铭记于心，从医两年多了，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早上那病人仍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说不定晚上人已不在了，起初也有点失落唏嘘，但见多了也习惯了，人注定总有一死，不论是巨富政要还是普通市民，都逃不过这自然定律．我本来也以为自己看透了，也不会为病人的离去伤心难过，可是我毕竟是人，是人总会有七情六欲，会欢笑也会流泪．
让我看清这一点的，是一个人，一个两个星期前被送到这里的病人．
他被送来的时候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全身也被雨水湿透了，看起来很落泊，我也奇怪，这个年头，在政府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下，这城市里的乞丐几乎都销声匿迹了，而且眼前这个年轻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哪里像个流落街头的人？
医者父母心，不管病人是个怎样的人，也必须全力去救，我也不再多想，吩咐护士准备好一切，我先替他检查一下．
如我所料，从那苍白得吓人的脸色足可判断他是严重贫血，而且伴随着心脏病，血压也低得惊人，人已进入休克状态，绝不能掉以轻心．
最后救是救回来了，情况也稳定了，只是人还是没醒过来，需要留医观察．
“是谁送他进来的？”
“路过的人，送他进来后匆匆走了．”
“身上有没有证明文件？得通知他的家人才行．”
“有，但他是A镇的人．”
“A镇的人？”我想了一下．“A镇好象位于遥远的南方，这个人是从千里迢迢而来的？”
“修罗医生，那怎么办？”
“那也没法子了，先安排他入住病房再说．”
这个人在这里是无亲无故吧？这两天一个亲人或朋友也没来过，而且看他的模样，可能连家也没有．
一个人生病了，最需要的便是关心与爱护，我对这个人有了点点的同情．
我第二次去为他复查时，他已醒了，护士正耐心的千方百计哄他吃东西．
“我不想吃．”
“你的身体很虚弱，不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不行．”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吃．．．”
见护士实在没法子了，我慢慢走了过去．
“撒加先生，我是你的主诊医生修罗，护士说得很对，你的血压和血糖都很低，得吃些东西才行．”
“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他好象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按住胸口想吃力爬起来，才没走出两步便整个人失去重心差点摔了在地上．
“撒加先生，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能批准你出院．”我连忙扶住了他说道．
“医生，你也该知道，我没有钱，没可能付得起医药费．”
“难道身为医生能见死不救，把还没好的病人赶出医院吗？就算我肯政府也绝不准许，医药费方面你不用担心，放心在这儿养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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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护士说，他肯吃东西了，只是每天也吃得很少，而且晚上经常睡不安稳，每每被梦魇惊醒，全身剧烈颤抖大汗淋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以夺去一个人的所有欢笑所有希望，也不清楚他的过去他的故事，可是，我却可隐约感到，每次走近他时，心都会被那铺天覆地的悲伤揪住，难道是他满溢了的哀愁，传到了身边人的心里吗？
的确，他是个愁眉不展，从不会笑的人．
那双幽蓝的眼睛，满载了复杂的，令人无法完全看清的思绪．
那像是一种沉沦，沉沦到茫茫深海中无法自拔，不管怎样努力去游，永远也没法挣脱再爬到岸上．
那像是一种绝望，黯然而永远得不到阳光，就像失去了所有，世上再没有任何事物值得自己留恋．
那像是一种孤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得不到半句慰问，孤立无助的凄苦．
那像是一种恐惧，忍受着一些不愿记起的回忆，每天也在恐惧中挣扎求全，却始终无法得到解脱．
我每天也去看他，试着和他倾谈，他却似是关起了心窗，什么心事也不肯说．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思想像是飘到了什么地方，眼里时而流露着哀伤，恐惧，寂寞与追悔．
“修罗医生，你最近好象特别关心530号房的病人呢！”护士们都笑着说．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关心，心病还得心药医，再这样下去，再多吃药也没有用．”
是真的，我实在很同情他，其它病人每天都有人前来探望照顾，汤水慰问绝不会少，只有他，房里总是那么冷清．
经过几天相处，除了同情，我发觉自己竟已把他当成了朋友．
其实他是个很温柔而且很善解人意的人，只是他从不会把温柔留给自己．
有时在下班以后，我也会去探望他，以朋友的身份去探望他．
虽然明知作为医生不可在病人身上投放太多感情，可我实在希望，自己能在雪中送他一点温暖，能鼓励帮助他走出愁城．
起初他并不肯多说话，渐渐的，他开始愿意提起一点点过去的事．
“撒加，不要把心事都郁到心里，这对身体不好，试试说出来吧！说出来会舒服一点的．”
“修罗，你下班也累了，快点回家休息吧！不用每天也来看我．”
“你又故意转开话题了，为什么你总不能勇敢面对自己？就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成过去了，为何不能放开怀抱，总要把自己困在囚笼之中不让自己再站起来呢？”
“有些事，永远不会成为过去．”他微微皱眉，幽幽答道：“有一些伤害，是永远也填补不了的．”
“时间会治好一切的，只要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你相信相爱也是一种罪吗？”
“这怎么会？只要那是真心的，不是欺骗别人，那怎可以说是罪？”
“可是，我害了加隆．”他的声音不断颤抖．“因为我爱他，害他成了被人嘲笑受人白眼的罪人．”
加隆？就是那个一直令他痛苦不堪的人？
可是，我已没有时间多想．
只见他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剧痛难当．
“撒加！”我大吓一惊，立刻接着他失去支持的身体．“你怎么了？撒加！”
“是我害了加隆．．．是我．．．”他微弱的声音哽咽着，慢慢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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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早知道这会刺激到他，我绝不会强逼他说出心事．
我也太大意了，我早知道他有心脏病，也清楚这次他入院也同样是因为心绞痛．
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他再这样折磨自己．
服过药后，他稳定下来睡了．
昨晚我没有回去睡觉，在医院里守候着，打开计算机在互联网上打发时间．
突然，一个名字抓紧了我的眼球．
那是不久前的新闻，一艘驶往这里的船只遇到了暴风雨，全船的人，只有一人生还．
那生还者，就是撒加！
撒加．．．原来他．．．
那么加隆岂不是已经．．．
我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我走到撒加的病房时，没有灯光，床上却没有人．
“撒加？”我轻轻唤了声，但没有回应．
他难道走了出去？
不．
我开了灯，清楚看到那个瑟缩在墙角的身影．
他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镜子，泪水已爬满了一脸．
“加隆．．．”
“撒加，发生了什么事？”我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加隆．．．”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口里不断呼唤着那名字．“加隆．．．”
“撒加．．．”我不禁轻轻搂住了他，想让他平静下来．“已经过去了，别想太多了．．．”
那一夜我陪伴着他，直至他睡着了，才把他抱回了床上．
心凌乱不止，我从没试过这般忐忑不安．
为什么我会这么对他，难道我．．．
不，不能再想，撒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我立刻跑去找一个朋友，已当了心理医生多年的艾俄洛斯．
“食欲不振，睡不安稳，常常愁眉深锁，经常怪责自己不能自拔，若我没推断错误，他应该是患了忧郁症．”
“忧郁症？”
“是．”他点了点头，担忧的说道：“如果情绪严重低落的话，会有剎那的自毁倾向．”
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我心里一寒，立刻和艾俄洛斯一起跑回医院．
在踏进病房的一刻，感到空气中是浓烈的血腥味道，我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冲了进去，只见护士呆立当场．
白色的床单染红了大一片，地上也是斑斑血迹．
“撒加！”我急忙抱起了他，他身旁是几块玻璃碎片，手腕上是纵横交错惨不忍睹的伤痕．
撒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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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抢救，我们最后还是救不了他．
为什么？我狠狠捶了在那染血的床单上，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救不了他？
撒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
“修罗医生！刚才医院收到了一个伤者．”一个护士匆匆走了进来．“是个和撒加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
“听说，那伤者叫加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