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山云/悖》苦丁

1、悖。

　　Part.1

　　雨一直下。

　　山本武撐著傘走在並盛的街道上，仰頭透過透明的雨傘望天，細密的雨絲在傘面濺起點點水珠，朦朧的天空一片陰霾。

　　無奈的笑了。

　　他其實並不喜歡雨，然而卻跟雨有著解不開的結。
　　下雨意味著無法隨心所欲的打棒球，只不過十年過去了，棒球早已成為學生時代的回憶。
　　現在的雙手更習慣的，並不是金屬球棒，而是可以殺人的武士刀。

　　伸出一直插在褲兜裏的左手置於眼前審視，寬大的手掌上佈滿因各種原因形成的，結實的老繭。
　　還有一條與生命線垂直的——
　　深色的刀傷。

　　山本下意識地撫過下巴上的傷痕，無奈的笑意進一步擴大，卻揉雜著些許寵溺。
　　然後，他如同虔誠的基督徒親吻十字架的信仰般，親吻著左手上的刀痕。

　　異變突起。

　　Part.2

　　雲雀恭彌抱臂窩在沙發的角落。

　　他是很強大沒錯，但是任何人都有一根軟肋，一片逆鱗，一個弱點。
　　強者如他也會害怕。儘管這害怕來得毫無道理。

　　桌面上並排放置著一束花和一盒蛋糕，斜插在包裝紙上的白色卡片書著漂亮的花體字——「Happy Birthday」。
　　雲雀知道這是誰送的，事實上多年來每次生日都會收到同一個人寄送的不變的兩份禮物。

　　有夠蠢的。

　　他覺得煩躁。

　　忽然間門鈴聲大作，這種不拘小節不按到主人開門誓不罷休的按鈴風格，除了山本之外再無他人，因為誰都知道這座宅邸的主人是雲雀恭彌。

　　山本武就像一個沒有畏懼，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人。
　　絕對的陽光。
　　所以雲雀打從國中起就判定自己討厭山本，討厭一個跟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理所當然。
　　雖然討厭，卻又一再的容忍，一再的被吸引。

　　門開的瞬間一個黑影就壓了過來，這種突如其來的重量讓雲雀皺起了眉，卻並沒有推開來人，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雲雀，生日快樂。」

　　每年都在重複的祝福一瞬間模糊了時間軸，更可怕的事情是自己居然已經習慣。
　　這個想法讓雲雀驚了一下，反射性地掙脫懷抱，但對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一臉溫和的笑，而是晃悠一下昏倒在玄關。
　　雨水沖淡了血腥的氣味，以至於但是雲雀竟然沒有注意到山本側腹那一大灘暗紅色的血漬。

　　「……」

　　Part.3

　　孽緣。雲雀篤定地判斷。

　　他瞟了一眼纏滿繃帶的山本，回憶早在國中時期，這人似乎就經常弄得渾身是傷，與繃帶為伍。
　　真是弱小的——
　　草食動物。

　　山本總是很容易遭到偷襲，他總是走在路上就發起呆，而且幾乎沒什麼防人之心。

　　濫好人。
　　笨蛋。
　　麻煩。

　　「不存在就好了。」

　　「真是傷腦筋啊，已經出生了呢。」
　　山本無奈笑笑，面對雲雀他總是束手無策，只能如此笑得乾澀。

　　不是沒想過雲雀討厭自己，然而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追了上去。雖然劍術在日益進步，然而無力感卻也與日俱增。

　　「……」

　　「我啊，還以為這次真的死定了。意識模糊的時候想起你說不能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就來見你了。」

　　山本故作輕鬆的笑，一點不像個受傷的人，只是略顯蒼白的臉色昭示他失了不少的血。

　　雲雀不說話。

　　他記得的，確實曾經半開玩笑地作出這種發言——
　　只不過是酒後戲言而已，但是這個笨蛋卻是當真了。
　　那時的他以自己的刀和血起誓，現在的他則信守著誓言。

　　雲雀勾著唇角笑了，笑得來卻有些想哭。

　　這種軟弱的情感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但山本武總能引出這些他極力抗拒的，普通人的情緒。

　　所以才覺得討厭——
　　「你真的去死好了。」

　　山本歪著腦袋想了想——
　　「我啊，說實話還不想死啊。畢竟我又不是六道骸，死了可就再沒機會見你咯。」

　　「我並不想見你。我討厭你。」
　　「嗯，我知道。但是我喜歡你也沒辦法啊。」

　　十年如一日的，愛著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