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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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亲王福晋笑道：“呦，该不是商量好了的吧？原先本就该演这出《宝剑记•夜奔》的。”说着还朝莹琇努努嘴。
康熙此时早后悔了怎么就想起来点《夜奔》了呢？平白给了她们打趣莹琇的话头，想了想干脆笑道：“原来表妹也想看这出？那就这个吧。”
《夜奔》是全本《宝剑记》中的一折，讲的是林冲火烧草料场之后，乘夜趱行投上梁山的故事。唱、做俱是十分繁重，乃是极考校功夫的一出武生戏。今儿应承的是京中武生名角儿张瑞麟，他成名日久这又是他的拿手好戏，故而演的也是十分卖力。
莹琇一向喜欢这折中的戏词，每次听得“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就觉得心酸的很，今天却也不知怎么的，张瑞麟唱到“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的时候，她突然心念一动，偷偷望了一眼她那坐在上首的皇帝表哥也在出神，暗道：想是他也入了戏，“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这可不也是说的他么？
底下张瑞麟唱到“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的时候，康熙忽然叹道：“这支【折桂令】写的当真妙得很！‘望家乡，去路遥’，林冲这一步走出去，可就再难回头了……”
一时张瑞麟演完，康熙便说：“赏！这戏演得好！”又问底下是什么，佟夫人回道：“《奇双会•写状团圆》。”
“喜庆戏啊，合今儿这日子！”
“写状”是莹琇常看的戏，只是今天演李桂枝的恰好又是徐徳昭，同他演对儿戏的小生程振飞也是生行翘楚，两人搭档默契，一个婉转袅娜一个风流儒雅，只把一对儿少年夫妻演的活灵活现，几句调笑更是让人忍俊不禁。正琢磨着这个徐徳昭的确是个好角儿，且不说唱，就是一招一式、进退坐立都和程振飞平衡得很，似乎每一步都是踩着“赵宠”唱腔的节奏。
一场演罢，康熙笑道：“真是个好角儿！戏讲究，拿的严，赏。朕就看到这儿罢。”说着起身欲走。
佟国纲和佟国维夫人忙道：“皇上用了膳再走吧。”
康熙笑着摆摆手：“客走主人安，在这儿你们也拘束，朕走了，你们好接着看。”
赫舍里氏笑道：“皇上说哪儿的话，今儿皇上过来，可是天大的面子，寻常奴婢就是想请还不能够呢！”
说着，众人都笑了，一齐送康熙出来。到了二门，佟国纲佟国维兄弟早已迎在了那里。康熙见状笑道：“原是想瞒了你们悄悄来悄悄走的，还是惊动你们了。”
佟国纲陪笑道：“才知道皇上驾临的时候奴才可也不信呢，还当是谁哄我们，没成想还真是皇上来了。”
一时将康熙送走，戏也差不多散了，康亲王福晋和索额图夫人，明珠夫人也就告辞回了府。莹琇陪着母亲才回到上房，就瞧见母亲身边的方嬷嬷有些急躁的跟了过来。
“太太，格格……”
莹琇亲自为母亲捧了茶，自己在下首坐了。才道：“嬷嬷几时也这般没眼色了？没见额娘才回来，正吃着茶呢么？”
“是，奴婢失礼……是，是……”方嬷嬷低着头，不住的偷眼瞧着佟夫人。
佟夫人吃了两口茶，扣上了茶碗，“什么事儿，说吧。”
见方嬷嬷还是不敢说的样子，佟夫人向莹琇点点头，莹琇向两边侍立的丫头、嬷嬷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事儿了再叫你们。”
眼瞅着屋里只剩了三个人，方嬷嬷才说：“太太，是……嗯……李姨娘有了……”
莹琇一愣，暗想：这个李姨娘乃是父亲的第三房姨太太，二姨娘陈氏原本只是个通房丫头，因生了大哥才上来的，原也不是个要紧的人，这个三姨娘……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一个……人言自己父母“夫妻情深”，可额娘也才有自己这一个女儿和隆科多一个儿子……“额娘……”
佟夫人笑着止住了莹琇的话：“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有了就有了呗。”又向方嬷嬷道，“你好生挑些东西送过去。嘱咐她好生养着，跟她说，我这一向身子骨不大好，她缺什么了或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尽管找格格要。家里又要添丁了，这是喜事儿！”
莹琇待方嬷嬷下去才说：“额娘……这……额娘，今儿我才开了她身边儿的一个嬷嬷，她那嬷嬷也不知怎么勾搭上了隆科多的奶妈子，这里头的事儿，额娘……我瞧着，这个李姨娘也未必就是个安安分分的……”
佟夫人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她再不安分也是个妾，是咱们家买过来的，还能掀起什么风儿？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同她计较。况且，她怀的也是咱们家的孩子不是？”
“额娘，那……我今儿还撵了她身边儿的人……我这样……”
“你这样很对。咱们不与她计较不是不同她身边的人计较。她是一回事儿，可她的人把手伸到咱们身边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更何况还是伸到你弟弟身边。这种奴才，撵出去，很应该。琇儿，不单是现在，就是以后……不管什么时候，记住自己的身份，有的事、有的人，你是不用放到心里的，这上头，不能认真，你同她认真，就输了。跟她计较，那才是失了身份，传出去，也不好听。孩子，咱们做女人的，难得很。可是，有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再眼红也没用，天皇老子都抢不去。”
莹琇半天没说话，自己在心底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才点点头：“是。女儿记下了。”想了想又说，“额娘，那……我这就去向李姨娘‘负荆请罪’？”
“还有呢？”
“姨娘才有喜，额娘又是大病初愈。请人算了黄道吉日，我代额娘去潭柘寺为姨娘进香祈福，求佛祖保佑……姨娘平平安安，早诞麟儿。”
佟夫人这才笑着说：“你个鬼灵精！诶？怎么还不去？”
莹琇狡黠的笑笑：“等阿玛回来了再去！”
佟夫人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儿：“行啊！我的小姑奶奶！这可都快出师了！”
过了足足半月左右，莹琇细细的备下了路上吃的玩儿的，拣了个天清气朗的日子，才禀明父母，带了幼弟隆科多往潭柘寺去。
隆科多兴高采烈的跟着大姐出了府，不想还没出城就被大姐撵去了车外，嘟着嘴道：“好姐姐……还没出城怎么就要撵我出去？”
莹琇揪了他的小辫子道：“你先去车外坐坐，等会儿我叫你了再进来！乖……”看隆科多仍是不愿意，故意说，“出门儿的时候怎么说的？这一路上听谁的？你再这样我让老徐送了你回府了，反正阿玛本就不愿你来，说怕误了你功课！”
隆科多听说，这才不情不愿的掀了帘子出去，又一眼瞟到乃姐带的大丫头琳琅在笑他，皱眉道：“连你也笑我！哼！不理你们了！”自己出去，和车夫老徐并排坐了，还不满的回头望望车帘：“说是带我出来，还让我一个在外头，她们俩在里头……”足足过了小半时辰都不见莹琇叫他，遂高声道：“我到底能进去了么？”
这时听见车帘后头传来一声：“叫什么叫！那么老大声的！进来吧！”
隆科多听见这声如闻天籁，回到车中一看，他姐姐早已换了男装，月白色的缎绣四开衩长袍套了件石青色马褂儿翻着宝蓝色的马蹄袖，头发打成了辫子，带着一顶六和一统小帽，腰间坠着一个金鹭莲纹荷包。
“姐？你……”
琳琅笑道：“三爷，怎么样？奴婢瞅着啊，格格换上男装比咱们府里三位少爷可都要俊的多呢！”
莹琇啐了她一口，笑道：“哪有这个比法儿的？”说着又将隆科多揽在怀里，姐弟俩一处剥风干栗子玩儿，隆科多还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她说书房里的事儿。
“前儿去东府，法海弟弟都会跑，会说话了，真好玩儿！可是鄂伦岱哥哥不让我理会他，说法海是庶出的……”
莹琇听了在心里直摇头，这位堂兄就这点儿不好，论说他也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怎么还这样心里藏不住话儿，想什么说什么！吹了吹手里的栗子，往隆科多嘴里塞了一颗，问道：“那你是怎么跟鄂伦岱哥哥说的？”
“我说法海这么好玩儿怎么能不跟他玩儿呢？他就骂我是石头脑袋……”
这个弟弟虽说还小，可被那位堂兄这么说，莹琇还是不禁皱眉道：“石头脑袋怎么了？！哪有什么人生下来就八面玲珑的？你还小，他说什么你听听就罢，也别放在心上。”掀开车帘看了看，见已经出了城上了官道，拉了隆科多说：“走！咱们下去透透气，骑马去！”
“太好了！”隆科多听了喜上眉梢，恨不得立时就窜下车。
琳琅却大吃一惊：“格格！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这都出了城了。没见咱们哥儿素日读书，也是被拘管的狠了么？再说了，这么在马车上慢慢悠悠的，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
琳琅不乐意的嘟囔了句：“什么哥儿被拘管的……明明是您想撒风来着……”
莹琇笑着瞪了她一眼：“不准胡说！再胡说，下次出来也不带你了！”
一时姐弟俩上了马，只命王进宝王进忠两个长随带路，远远的把马车甩在了后头。莹琇开始还怕隆科多稳不住缰，想让长随带着他，见他在马上稳稳当当的才放下了心，笑道：“嗬，马骑得不赖么？”
隆科多笑着回嘴：“姐姐也太小看人了！”
莹琇嗔道：“你叫我什么？”
“呃……哥哥……”
不多会儿，王进宝笑着打断这“兄弟”二人的斗口，“爷，前头就要上山了，咱们……”
“在山下找处地方栓马，我们走着上山，一来观景，二来咱们是来进香的，骑马走这山道未免也不恭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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