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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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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了踢脚下的人,陆敏青的表情有些茫然。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四周晦暗中浓重的阴影是扎立的草木。青年无声地立在当场,蹲下身试图仔细看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就这样?”
男子喃喃自语一句,似乎想笑一下,却终究无法调动合适的表情。
“死的可真够狼狈。”陆敏青拍了拍自己的脸,复又站起身将目光往四周逡巡了一番,终于笑出声,带了点恶毒的意味,“搞不清状况的,还以为你是被什么猛兽攻击了,这么破破烂烂的……”
“算了。”青年扯了扯嘴,忍不住疑惑,“话说我认识的那家伙不像是有这么血腥的作风啊?”
真替无衣担心。他不怎么认真的想。
右手握着折扇有一拍没一拍地打在平摊的左手上,陆敏青衣摆一旋,慢慢悠悠地绕着墙根往一边走,几分失落又几分轻松地嘀咕,“这样一来,说不定过个几年还真能淡忘往事。”
“找个地方喝喝酒庆祝一番算了。”
人慢慢走远。
◇◇◇◇
紫色的烟火猛然爆裂在夜空,打破寂静的一刻。
谢长安放出信号后,一脚踩上黑衣武士的头顶,凌空跃向高高的院墙。察觉到麻痹的感觉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升腾,她暗忖,果然还是让别人来接手比较好。
正待一脚踩上围墙时,眼前一花,竟凭空出现一黑衣少年立在其上,堪堪挡住她的去路,眼神似笑非笑的看来。
“就这么把客人放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与那温柔的声音不相称的是少年凌厉挥来的长剑。
谢长安足下凌空,硬生生接了那一剑旋身又落回了院子。底下的人又围了过来。
脸如针尖般寒光闪烁的少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沉感,冷哼一声从墙上跃下来,便有人恭恭敬敬地给他让开道,少年挥了挥手中的剑,待道道冷光闪过,便厌恶地开口,“一群废物。”揉身化作黑影朝谢长安扑上,一招一式似要将人搅碎了一般的阴狠。
谢长安苦不堪言,几次想要突围出去,偏生溜溜转了一圈,那个似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少年总先一步阻住去路,偶尔啧啧冷笑几声,手上却毫不含糊的往最致命的地方招呼。
麻痹渐渐扩散至手肘,谢长安有点发抖,长剑相击的声音伴随着火花迸出,一种今日脑子犯浑的抱怨从心里油然而生。干什么学起了大义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因为那该死的男人弱毙了就自以为该匡扶一下?
谢长安啊谢长安,以后干脆改行开个救济馆得了。
眼睛有些朦胧的女子咬牙格开斜劈来的长剑,脚步不稳的退了几步,摇头狠狠闭了闭眼试图让视线清醒几分,对方却已再次攻上来,冷笑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怪异,“女人!动作越来越迟缓,还想逃么?”
哧!腕上一剑差点儿令手中长剑脱手,谢长安皱着眉低咒,该死的!要不是肩上那带毒的一掌,她怎会被压制至此……
额上冷汗涔涔,喘息也急促起来,阴邪的少年似是猫捉老鼠般慢慢玩弄对手,并不急着趁她弱势的时候一举拿下,反倒是一副想见她更狼狈更凄惨的趋势。谢长安心里的怒火蹭蹭爬起来。
天杀的,以后绝对离废材远点!
左手亦按上剑柄,当胸挡住一剑人却倒滑出了四五步远,谢长安当机立断点足拼尽全力跃起,希冀余下的力气足够支撑跑路。
“都说了是徒劳,还不死心。”少年手腕翻转如电,长剑化作无数光影从四面八方袭来辨不清真实,嘲讽的语气游刃有余,“女人就是麻烦。”
下唇被牙齿生生咬出血洞的女子双手青筋暴现,毒素少了内力的压制已经渐渐影响双目,连番下来虎口已是鲜血横流,拼尽力气一剑推开对方,她长长地喘了口气,汗水从下颚滴入领口,亦冷笑回答,“不过是下三滥的手段,胜之不武的东西。”
对方的脸猛然一阴,眼神冷恻,挥了挥剑斜睨如俯视低看一般,“留你一命,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挽剑足下一踏,再不留情。
摇摇晃晃,视线模糊。对付这样的人容易不过。黑衣少年毫不手软的一脚踢中女子右腕,长剑飞出跌落在平地上又滑出几许,他一脚将狼狈的人踹倒,借着一脚踏在她肩上的姿势,剑尖直指女子脖颈,不屑且厌恶的扯开恶意的笑纹,“不安分的女人死不足惜。”
冷光一闪便要刺下。
铮。动作戛然而止。
生死一瞬,谢长安眯了眯眼仔细凝视,上空寒芒莫名滞住,少年阴翳的脸出现一丝裂纹。
“阁下对女子如此轻看辱没,莫非曾有过被其‘厌恶’的经历,这才因爱生恨?”温和的声音带着善解人意的意味突然响起,伴随着扑通倒地声和一片血液泼溅声。
黑衣的少年眼底暗光大炽,阴翳的眉眼侧看,凭空出现地微笑着的青年站在身后不远,左手手指在空气中一搭,拨弦一般的雅致随意。
应着看似奇怪的动作,谢长安脸上方的长剑传递过微弱的波动。黑衣少年脸色一变。
灰白棉袍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便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其余人的防守站到了少年身后,清秀的脸上只见客套一般的友好,“我的天蚕丝可是切金断玉的利器,再不挪开你的佩剑,在下可就不客气了哟。”
男子示意一般地左手又拨了拨,右手食指与中指翕开作了拉后的姿势,像是控制着隐形的丝线一般。
谢长安惊诧的忘了言语,模糊的视线里只见灰白的影子。
竟然是洛歌!
“‘游红丝’?”黑衣少年眯了眯眼,黑暗的情绪蔽盖住整张脸,显得异常地阴森,“没想到竟然扯上了你。流香呢?”
“这怎么能问我呢?”洛歌语音凉凉漠漠,脸上却是几分苦恼,活泼的表情没能配合口气的伪装,显出怪异的味道,“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在这地儿呆着呢。”
“哼。”少年阴沉的面容不动,握剑的手陡然发力!
咔嚓!
“我都说了最好不要妄动,怎么还这么鲁莽呢,少年?”青年右手五指张开,无形的引线齐崭的将对方兵器断为两节,左手同时一扬,似是甩开了钓鱼的饵线一般。黑衣的少年猛然急退,手中剩下的半截剑竖挡身前,轻微的叮呤一声后,残剑再次又分为两截。
无声无息,像游鱼一样灵活,若是切上了你的脖子,色彩便如同将情人绑在一起的红线般绮丽炫目。能割伤一切触碰上的东西,却奇异地驯服于主人有脆弱皮肤的手指。
‘游红丝’的主人,必定有一双可称之为天下最灵活的手。
少年神色不定的退开定住脚步。棉袍青年手指微动,空气中一抹细碎的流光逝于他掌中,将双手随意的抄回袖筒中,洛歌慢慢走到谢长安身边。
“谢姑娘还好吧?”青年略有些忧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并不放松对虎视眈眈的那个少年的警惕。
谢长安五指深深扎进掌心,借着疼痛神智清醒了几分,“暂时还死不了。”
“能起来么?”青年温和的问道,眼神不冷不淡的凝在那边黑衣少年的身上。“我可能抽不出空扶你一把。”
谢长安冷哼一声算是回答,倒慢慢撑着坐起身。
对峙了一刻,洛歌并未出手,那边黑衣的少年渐渐瞧出什么,忽而冷笑着戳破,“你没有内力。”
谢长安一顿,棉袍的男子露出感叹的表情,语气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温度,承认的不难,“啊,被你看出来了。所以不会轻功什么的,很是烦恼啊。”
谢长安眉心跳了跳,闻听这种谈论天气一般的根本毫无遗憾的轻松口气,肝火又暗自旺了几分。前一刻还在揣度废材等于伪装,后一刻却万分恼火的想要跳脚,废材果然还是废材。还是个丝毫没有自觉地废材。
“我只需要在这里等上不足一刻钟,”那个少年唇角挑出笑纹,笑意不达眼底,“不用动手便足够拖死这女人。”
“哦。那就试试看吧。”岂知青年只是动了动眼皮这样应道,若无其事地又往谢长安身边挨近了些,口气有些感慨,“谢姑娘。”
谢长安直觉不好地皱了皱眉,眼前月也朦胧雾也朦胧,“什么?”
“姑娘和这少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青年怀疑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明显透出某种不好的暗示意味。
谢长安听他语气怪异,正要发作,远远地便有个熟悉的冷音响起,“你在这里磨蹭什么?”
蓦然抬头,青衣少年模样的人立在墙上,低头看闹剧一般皱着眉。
书生一僵,头一次没维持住良好的表情。
“……这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