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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殇墨 ...

  •   他三岁那年,昔映被师亦寒捡回来,那时正值隆冬,下着鹅毛大雪,他被裹在薄薄的一层襁褓中,浑身冻得青紫,大夫说,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当时,他是被母亲领着,去见那个男人最后一面的,母亲说,那是他的父亲。就这样,他见到了那个小婴儿,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接下来的五年里,他都没有踏进那个小院。师亦寒,那个男人,他父亲爱着的男人!这是一段年幼的他所不能理解的感情,在他眼里,父亲就应该和母亲在一起,和他,和哥哥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应该是被排除在外的!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他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他恨他!
      八岁时,他想起了那个小婴儿。他被师亦寒收了做徒弟,改名叫师昔映。他去找他,为了羞辱他,他是那个男人的徒弟!可是当他看见他的时候,那一身的白,那么耀眼、纯净,就像那个冬天的那场冰雪,他不忍。“墨哥哥,昔映以后都这么叫你好不好?”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的眼里只剩下他的笑。
      十三岁的某天,昔映笑着跑来找他,仍旧是一身的雪白,如同他房里的那盆栀子花。“墨哥哥,我新学了一首曲子,你快来,我弹给你听。”他毫无防备的牵起他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心颤抖。十三岁,作为王爷,他已习得人事,尝过了鱼|水|之|欢的快乐。那一次,也是第一次,他对他起了那种念头。
      接下来的一年,他们依旧如好友一般的相处着,他懵懂无知,他苦苦压抑。直到那一天,管家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王爷,昔映已经送到您房里了,您看小的……”他震惊,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愤怒,“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原来,他也可以有这么冰冷刺骨的声音,“以后谁再做这种事,就打断他的腿!”
      他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只要一个动作,这一年来的掩饰,内心深处隐忍的痛苦,都将赤 luo luo的暴露在阳光下。他不敢,他逃也似的离开。
      “昔映不是你的玩具,你少来糟|蹋他!”那个少年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企图把他焚成灰烬。“宇文浩祺,本王不会碰他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好好待他。”
      从那之后,他开始去烟花柳巷,彻月不归,他开始收男|宠,风花雪月。他彻底,看不见那抹洁净的白了。
      十六岁的一次宴席,他又一次见到了昔映。幽幽潺潺的琴音中,斯人银纱白雪,飘渺若仙。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会飞走,幻成雾霭山岚。他的眼中,又只剩下他了。
      那一晚,他撇开那些嫣红柳绿,独自走在游廊之上,也是那一晚,他看见他被自己平时那些狐朋狗友调戏,“别跑啊,来让公子我亲一个。”“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他徒劳的挣扎,像被蛛网缠住的一只蝴蝶,“呵,装什么清高,琴师?不就是倌吗?嘿嘿,真没想到殇墨那小子还藏着这样的美人,也不拿出来给兄弟们瞧瞧,真TM小气!”理性的弦瞬间‘砰’的断了,他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咆哮着,把那些昔日的好友一个一个打到半死,打到他们哭着向他求饶,打到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那夜,昔映缩在角落里,用看杀人犯一样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泪水染湿了他苍白的脸颊。
      从那以后,昔映再也没有出过小院。从那以后,他几乎不回王府过夜。从那以后,每晚都会有哀戚的琴声从府里传来。
      十八岁,昔映又一次被送进他的房里。“王爷,求您,救救我师父吧,再不请大夫他会死的,求您……”这是昔映第一次叫他王爷,也是第一次跪在他面前。他平静的看着床上那具梦寐以求的身||体,冷冷的开口:“如果我不答应呢?昔映,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为了让他死,我才下令不许给他医治的!”昔映的眼神绝望而无助,他深深的俯下身去,哀求道:“王爷,那次宴会是我自己要求去的,不关我师父的事,求您,救救他,求您,王爷……”他看着他一下又一下的给自己叩头,心脏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抽疼,“起来吧,我会去给他找大夫的。”他抬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他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开,然后,又是一个响头,“谢王爷,王爷大恩大德,昔映没齿难忘……”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他什么也没说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再会,也是最后的一次。
      二十岁,弱冠之年。他披星戴月,从扬州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府。下人们还来不及解下他的披风,他已经冲进了小院,满眼只见,一天一地的白。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疯也似的打开了那口漆黑的棺材,躺着的那人,永远是一身纯净的雪白。
      “他怎么会死的?”看到那张自己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他反而安静了,“他怎么会死的?”“心疾,抑郁成疾。”他抬头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师亦寒,欠太多,迟早要还的。”,他俯身,轻轻的在昔映耳旁呢喃,“昔映,墨哥哥来带你走。”他紧紧抱住怀中那具冰冷的身体,大步走了出去。
      天又开始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旋舞着落下,堆积了一地的白皑,从此,天,地,融为一体。
      他抽出随身的匕首,抵着胸口猛地刺了进去,在无边无垠的银白中,绽出一抹血色的妖花。
      他紧紧的抱着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幽幽潺潺的琴音中,斯人银纱白雪,飘渺若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歌声哀伤缱绻,他听得如痴如醉。
      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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