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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光阴荏苒 ...

  •   休养的日子本应是惬意的,心中却是塞了铅般沉重,本来半月就能将养好的身子,珍格儿却硬是拖到了三月半,这一个多月珍格儿每日只赏花踏草,与小笨为伴,手里头时不时的拿上那万花筒,时不时折几只纸鹤,想起财旺在的日子,心里总是有那么些的悲戚。

      而较珍格儿更为悲伤的自然是纳苏了。

      珍格儿病愈后遇上她,是在后花园的小道上,纳苏正挑着两桶水,晃悠悠的走来,低垂着头珍格儿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

      “婶子。”珍格儿也是虚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

      纳苏停下步子,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一手喂养大的珍格儿,表情有了些许的动容。

      “格格。”纳苏扯了扯干瘪的嘴皮,算是笑了。

      “婶子停下歇歇,这些活计不急。”珍格儿冲着纳苏笑,纳苏却又抬起步子,无声无息的绕开珍格儿。

      珍格儿就这么立在原地,春日的风有点凉,珍格儿觉得眼里忽然来了酸意,吸吸鼻子,不敢回头。

      随后珍格儿的病大好,杭州请来的刺绣师傅开始给珍格儿上课,珍格儿本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不过为了冯氏能安心,而自己也能更有理由随着哥哥读书,珍格儿便也是很用心的学习。

      三个月后,刺绣总算是有了些许的进展,珍格儿便向冯氏提出欲随着哥哥一起读书,和珅本就答应在先,珍格儿如今提出,冯氏自然也是会答应的,况且冯氏近日觉得珍格儿接受能力不错,珍格儿每日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在刺绣上,刺绣功夫却学得不错,较之同龄人算是优等,便想若是学习,定然也是极好的,便爽快的答应。自此以后珍格儿每日上午随着刺绣师傅呆在绣房,穿针引线描花样,下午便去到哥哥丰绅殷德的院子,坐在书房一同听课。

      丰绅殷德的师傅是个极其开明的满人,熟读汉家经典,对于孔孟之道深有研究,而对于满人所推崇的马上文化也是极其熟稔的,对于女学生他并没有任何的偏见,每日上课反而更多的照顾珍格儿,而珍格儿骨子里本就是大人,虽然对于古时候的这套经典没有多少了解,但应付少儿题目还是绰绰有余,因此也很招师傅喜欢。

      珍格儿的课业蒸蒸日上之时,冯氏对纳苏的特殊调拨也到了期限,当纳苏背着行李回到珍格儿院子时,珍格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高兴,而更多的似乎是难过,这个家才是她真正失去儿子的地方,她本不该再回来。

      “格格。”纳苏已经没了往日的精神,虽然微微笑着,眼里却看不到笑意。

      尽管如此,珍格儿却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着雎儿和丹桂的面,珍格儿拉了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

      “婶子终于回来了。”珍格儿仰头望着纳苏的脸,不过几个月,人已经老了好几岁。

      “回来了,格格身子应已经大好了吧?”

      “大好了。”珍格儿点点头。

      纳苏也点点头,起了身去到一旁,对着珍格儿行了个礼,垂着头说:“格格没事情吩咐,奴婢就下去干活了。”

      珍格儿愣愣的听着纳苏嘴里这句陌生得近乎寒冷的话,往日的纳苏不会这么客气。

      “好。”珍格儿笑着答应,待得纳苏出去才敢黯然伤神。

      纳苏重回院子在府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大家都知道纳苏不可能一辈子扫茅厕,可是如今不过数月便又回到了珍格儿身边,这难免会惹出红眼人的闲言碎语。众多不堪入耳的言辞开始在下人中间传开,有些竟然流进珍格儿的耳里,气得珍格儿咬牙切齿。

      这日傍晚,才下了课业,布琛嬷嬷便送来几匹上好的丝绸,说是冯氏叫挑的,给格格做新夏裳用,珍格儿瞅了瞅家丁肩上扛着的绸缎,笑而不语,只去到纳苏的屋子里将纳苏拉了出来,指着那些丝绸问:“婶子觉得哪样最好看?”

      纳苏也没多想,看了眼后就道:“紫色的最好看,其他的也都不错。”

      珍格儿便点点头,说:“既然婶子都喜欢,那就都送给婶子。”说罢示意家丁们往纳苏屋子里搬,奈何那些家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珍格儿说错了,一个个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拿睛互相瞅着,就连布琛也认为珍格儿说错话了,过来笑说道:“这是夫人特意为格格选的,格格怎么可以送给别人,还一匹都不留?”

      珍格儿就是要从布琛这里入手,虽然她也是极其尊重布琛的,可是计谋上有说,擒贼先擒王,布琛虽不是什么贼,可在这府里却算是下人头子,给她吃一记,估计就没人再敢说三道四了,便扯了嘴笑了笑,说:“就是要送给婶子,婶子是我和哥哥的乳母,女儿送母亲东西,哪里错了?”

      布琛被珍格儿问住,张着的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尴尬的笑着。珍格儿瞅眼那些家丁,见还没动静便烦了,将脸一冷,说:“都不搬,难道等着我来搬?”众家丁见小主子发脾气了这才迅速的将布匹扛到纳苏屋里去,一旁的纳苏早已是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般立在原处。

      珍格儿这么一来的确是解决了风言风语这一问题,却也衍生了新的问题,冯氏自此便不喜纳苏,一个抢了自己一半身份与尊敬的人,冯氏自然是看不顺眼的。

      转眼间到了八月,乾隆四十七年的八月,和珅加太子太保衔,虽是虚职,却昭显着乾隆对他的宠幸,而因二月份的降职带来的负面效应也因此云开雾散,接着十月,和珅又被任命为经筵讲官,府里一时间又热闹起来,上门恭贺的,借机拉拢关系的都齐齐凑了上来,冯氏又开始忙忙碌碌,虽说辛苦,冯氏却是极其乐意张罗的。

      乾隆四十七年很快过去,四十八年,四十九年,阿玛和珅的仕途都是一帆风顺,从国史馆正总裁,到文澜阁提举阁事,最后封大学士,一等男,可以说是真正的平步青云,而珍格儿借着阿玛的光,也被京里更多的官宦家庭熟知,只是人一旦有了名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最后定然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珍格儿就是如此,不到七岁的年纪,竟然有大批的官宦世家携礼登门,为子说亲,这可确实令珍格儿咋舌。好在和珅都一一拒绝了,说珍格儿尚且年幼,不急着这么快就定下亲事,珍格儿这才得以安安心心的过她的日子。

      乾隆四十九年还有件事情是值得一提的,那就是后海旁边的宅子终于建成了,珍格儿不知道这宅子建了多少年,只知道老早就开始动工了,如今才算是落成。七岁生日那天,珍格儿便是在那里过的,没有什么奢华的家宴,甚至没有和额娘冯氏一道用饭,珍格儿只是随着阿玛一道去游了新宅,从东院落到中院落,再到西院,珍格儿一路走过才明白当年永鋆说的那话,世间一切的美景,放在这里,都会变成平庸之风,鄙陋之景。

      “阿玛,我们家人又不多,建这么大的宅子岂不浪费?”如今的珍格儿已经梳起了两把头,踩上了花瓶底,一身淡粉色的披风披在已经纤瘦的身躯上,合着茫茫的雪色一起,像副山水美人图。

      和珅这几年老了些了,还长了些许的胡须,拿手顺了顺,笑着说:“宅子是身份的象征,马虎不得,过几年十公主就要进府,我们也不能太寒酸,且你叔叔在京的宅子早已老旧不堪,他们一家子回来,正好可以先在我们府里住着。”

      珍格儿点着头,又问:“宜锦哥哥和宜萱妹妹都长什么样子的?我从未见过,还有婶子,听额娘说,婶子的身子不大好!”

      “长什么样子阿玛也不记得了,日后自然会见的,至于你婶子,那是老毛病了。”和珅说着已经领着珍格儿去到了一排长长的楼下面,珍格儿见了这楼顿时傻眼了,这不是前世游玩恭王府时见过的后罩楼么?怪不得珍格儿觉得这一路上的景物那么眼熟,原来自家这宅子就是后世响当当的恭王府!

      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珍格儿需要点定力来平息心中的激动,如此漂亮的宅院,竟然是自家私有,说实话,珍格儿是极其激动的。

      “珍格儿可还喜欢?”走了大半天后,和珅在大门口笑问珍格儿。

      珍格儿一个劲的点头,说极其喜欢,和珅便又问珍格儿日后想住在哪里,珍格儿还真说不出,一路看过去,觉得这处也喜欢,那处也喜欢,正皱着眉头犹豫之时和珅开口道:“阿玛觉得那潇湘馆不错,极有江南情调,你就住那里如何?”

      珍格儿听了立时就打了个寒战,浑身鸡皮疙瘩马上就起,那潇湘馆据说就是大观园中潇湘馆的原型,若果真如此,自己岂不是充当了林黛玉的角色,她可是不得善终的,才不要呢,珍格儿连连的摇着头。

      “怎么不要呢,那院子不好么?”和珅自然不知道珍格儿的顾忌。

      皱着眉头恩恩两声,珍格儿找借口道:“江南情调自然是好,不过女儿觉得,只有在江南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那种意境,咱们身处北国,却往那里头住,多多少少有种附庸风雅之意味,女儿不喜欢。”

      和珅便笑着顺胡子,说珍格儿这话说得好,又道明年春才搬进去住,珍格儿还有时间好好选择,不用着急,珍格儿笑着说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光阴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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