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同人 奇术师第二部 骤雨·狂澜》寂月之夏

38、烈日下的阴霾（二）

　　当夜，曼海姆公爵闭门谢客。

　　“莫嘉娜有点中暑，好像是下午看比赛弄的，”俊美的银发男子将教国神官挡在了门外，“她在发烧，明天的比赛……能不能由我代她出席呢？”

　　“这……”

　　“她的状况非常不好，”伊斯利露出了愁容，这使得他显得更加忧郁迷人，“倘若贵国不嫌弃我身份低微……”然后他三言两语谢绝了，教国打算派医生给莫嘉娜诊治的建议。表示她本来就带着私人医生（高速剖同志）和药物，回屋关上大门。

　　“感觉怎样？”他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狐女，她“身体不适”本来也是部分事实。

　　“可能坚持不了太久……”她面色苍白，苦笑着答道，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躺着。

　　“我就说，这种事情该由我来做。”他走到奇术师床边，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这么做还是很危险的，你知道……这个地步，随时……”

　　“还是我比较合适，”莫嘉娜支起身体，“控制自己不要发狂吃人的精神力、自我复原的恢复力，你确定你这两项能超过我这个防御型的‘眼’？”

　　白银王将窗户打开，收到来自里加鲁特等人打出的安全信息，轻叹了口气：“那么，抓稳我……”

　　她虚弱地点点头，一条手臂挂上他的脖颈，随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伊斯利？”

　　“怎么，不舒服？”

　　“你我……要不要换个姿势？”

　　“这样比较节省你的力气，不过，想要我背你也可以……”

　　莫嘉娜微微一笑，颔首同意：“麻烦你了。”各种意义上，她实在不太愿意使用公主抱这种颇有些暧昧的姿势。

　　有点……奇怪……

　　还有……

　　还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总有种颇为古怪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月亮终于停在了天顶的正中央，漆黑的影子从屋顶上笼罩下来，宛如面纱般，将各种算计与不同寻常的心思，统统遮蔽起来。

　　能听见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秋蝉寂寥的鸣泣——

　　伊斯利背上驮着虚弱不堪的狐女，穿行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对他来说，现下的方式确实更为不方便了许多，姑且不论其他，光是对方一大缕长长的卷发垂到了他脖颈上，便摩挲得人奇痒无比。

　　“莫嘉娜……莫嘉娜……”他低低地呼唤着她。

　　“嗯……呃……”刚才好像……睡着了？

　　如果以她的自制力都能睡过去，情况还真是不太妙，伊斯利想。在这种大量失血受创的状态下，觉醒者的无克制进食和非自主睡眠总是交替出现的，深渊者只会在程度上更加严重。这种情形，不能继续下去，否则她很可能在失控状态下吃掉教国成千上万的人……

　　“到了……”果然，看着她别因为使徒意志发疯这件事还是只能由自己来完成，不管是换成里加鲁特还是艾露达，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他们只能被深渊掀起的风暴撕成碎片。

　　“嗯……”这里是这座城市附近的一条河，以尤加特拉希教派的教义而言，吃鱼是一种被禁止的行为，因而这里鱼虾成群，肥美无比，却无人捕捞。

　　“伊斯利……到这里就可以了，”奇术师的神色轻松起来，“我的吃相，不太好看……”

　　白银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其实谁的吃相都好看不到什么地方去，我……”他想说“我也不是没见过”，但考虑到在利文斯顿牧场觉醒的事，对眼前的女子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便停在了这里。

　　“那么，我开始了……”

　　奇术师一把扯掉身上罩袍，她里面是一袭紧身露臂的冒险服：“不过，还真不想给你看这个……”

　　莫嘉娜摇摇头，只简单地将双臂垂在身侧。这一对臂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属于年轻美丽的女性，白净而光洁。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空气中传来一阵嗤嗤嚓嚓的怪声，像是什么动物在磨牙一般。

　　喀拉、喀拉……

　　月光照在她白皙的双臂上，隐隐可见有些什么东西，正在皮下撕扯着她的肌肤。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什么东西”越来越明显，渐渐浮上她手臂，看架势甚至想要从□□上钻出来的，竟是一个个酒杯口大小，覆满白毛的狐头。

　　那些个狐头从她手臂上伸出，拉出长长的一条条，倒像是在她臂膀上生出了无数长颈鹿头一般。伸长的狐头在夜风中盘旋着，最终一个个都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在水里大肆捕捉起肥美的鱼虾来。但毕竟是狐头，吞吃起鱼类并不十分适合，一时间夜空中尽是咯哧咔哧、撕咬咀嚼的响声。莫嘉娜本人倒是万分镇定地站在河畔，注视着一团团被嚼碎的鱼肉，通过一条条管道般的脖子——如果能够被称为脖子的话，一一注入体内。

　　这样的头颈，统共有八条之多，八个脑袋一起开工，效率也相当可观。

　　感受着无尽血肉的注入，莫嘉娜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一扫先前的苍白虚弱，面容上也带上一分薄薄的血色。

　　总算是……得救了……

　　“什么时候做到这一点的？”伊斯利静静地注视着她，问道。

　　“去年……那个时候我注意到，我的其他几个头可以出现在身体的任何部位，准确地讲是脸，先有了脸，再学着把头拉出来……”

　　莫嘉娜·博林，拥有九张面孔的深渊者。

　　对于觉醒者来说，他们的体能、再生能力、速度等等，从觉醒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有任何改变。怎样应用手上的现有资源，争取最大的战斗效果，对每个觉醒者来说，都至关重要。

　　不管从什么角度而言，伊斯利都得承认，奇术师的进步，快得超乎想象……他和露西艾拉，在觉醒的第三个年头，都还处在对前路的一片迷茫当中。一觉醒便积极于新力量的适应，对自己的觉醒体坦然到这个地步，他相信那是他们两人都无法做到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伫立在她身后，于此漫长而黑暗的长夜里，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寒……

　　相识三年，原来他从未了解过她。

　　实际上自己对她的信任，一开始，是建立在一种误解之上的吗？

　　伊斯利的神色还是一片淡然，内心却远远不像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莫嘉娜是一个觉醒者，是一个立于觉醒者顶峰的深渊者，拥有可以同他抗衡的力量，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被他所轻忽的，最致命的一点乃是——觉醒者来源于战士，所以，终其一生，他们了解战士，不少人不屑战士，但最终，却脱不开“战士”身份的束缚和界限。

　　而莫嘉娜，在身为战士的时期，就超越了这种束缚和界限。史达夫给予她的，仅仅是一个非人的□□，和经过残酷训练磨难之后，所磨砺出的坚韧意志。但实际上，她的价值观不但奇怪，而且油盐不进，没什么东西能将其动摇分毫。

　　做战士就尽可能做最强，却从不关心排位，做战士活不下去就立刻觉醒，觉醒之后便马上加强自己的实力和重要性，并且开始争取觉醒者的生存空间，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

　　那么想要活下去么？

　　连白银王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看上去仿佛在犹豫该不该这么做似的，手伸到一半，便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在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只手已经被另一只白皙修长，属于奇术师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