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奇术师与君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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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女公爵，白银王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解决掉早餐，上下打量着艾露达：“这就是你那个后辈？”虽然很久以前就见过这位深渊者一面，但她还是忍不住浑身不自在。
“是啊，”奇术师坐在她旁边，扯扯她肉呼呼的脸蛋，“没办法，我看还是找个人盯着比较好……”该怎么做她才能理解，希望她活下去，是不是我们计划中一员这件事并不重要呢？
“她的战士意识，太强了……”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略微刻意加重了后面三个字。
一般来说，战士觉醒以后，不外乎完全把自己当做妖魔、走一步看一步、努力寻找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标以及无法接受觉醒的现实，一天到晚变着法儿明媚忧伤45°望天，甚至恳请遇到的任何战士和觉醒者杀掉自己这几种情况。而彻底做掉组织的计划，只有第三种觉醒者才有参与的资格。
“……如果不是拥有在单位数战士中也算得上可圈可点的实力，我会建议你直接杀掉她，”白银王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推荐一本好书，轻松而惬意，听在艾露达耳朵里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错嘛，还知道害怕。”
“……”她下意识拽住了莫嘉娜的胳膊。
“伊斯利，”奇术师苦笑，“你别吓唬她，总不至于两百多岁的人还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计较吧……”
“这不是计较，能感到害怕，就代表还有‘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他放下酒杯，“世界上有多少人生活在战乱和妖魔的威胁下，想活还活不下来，或者沦为娼妓奴隶，他们对于有机会带着尊严活下去的人也好，‘异常食欲者’也罢，只怕还羡慕不过来呢……”
感受到艾露达把自己的胳膊拽得更紧了，莫嘉娜轻轻吐了口气。白银王说得不错，明明拥有强大的，足以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存活的力量……又硬生生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纠结于自己该不该去死……
……他喵的，老娘拼死拼活差不多十年，又是存钱又是练演技又是学感知又是搞假身份又是囤秘药的，才九死一生冲杀出一条血路，现在还没有迪妮莎她们的消息，想到这里她也觉得憋屈了……
看见她的表情，妖魔领主大概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笑着说：“你当时不也记得里加鲁特那句话吗，生者不等于怯懦，死者未必勇敢，相信他吧……或者……也可以这么说……”
“……死都不怕，生又何惧，如果自认是个合格的战士，何不睁开双眼，直视这残破的世间，连自己的疑问都不敢正视，你觉得这算是人类护卫者该有的姿态？”
艾露达慢慢放开了前辈的手，抬起头，直视这位资历最老深渊者的双眼，嘴唇抿得死紧，一言不发。
“眼神倒是不错，”白银王没多少兴趣和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如果不想死，从现在开始，你看到的一切，都用脑子想想清楚，莫嘉娜？”
曼海姆的主人自然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她这个主人该表态的时候了：“艾露达，你有一个月时间，跟我们相处也好，翻阅资料也罢，想查的事情……只要不属于绝对机密，都可以问人，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一个月？”
“嗯，因为一个月以后，我会离开曼海姆一趟，归期不定……”
艾露达最终选择了去找夏涅带她四处看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身上总有一种令人疑惑不解的特质。莫嘉娜总算松了一口气，要这样都不能说服她，她也只能由得她去。
“阿拉克涅这次也来了吗？”像是完全不在意那个姑娘的离去，妖魔领主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
“在，不过，也许你得等上一两天，这回学术交流月，我们这边出席者的袍子全部由她制作，你知道，她手上的订单一年到头就没完过。”织作女郎阿拉克涅，觉醒体为蜘蛛，喜好利用自己的身体来织布做衣服卖掉。现在是全国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露西艾拉是全国唯一能免费享受这个品牌的人。
“你就不怕还不完欠露西艾拉的债？”
“我答应了露西艾拉，还不上就替她杀三个人……何况……总能还上的，一步一步来吧，倒是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她把你们阿尔方斯的都列成了拒绝来往户，因为很多人动不动就爆衫，‘你们这些臭男人，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给你们做衣服，和拿上好的利文斯顿玫瑰喂牛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肯出十倍的价钱，想必她还是愿意的，”装作苦恼地笑了一下，白银王颇为愉快地说，“你欠我的呢，怎么还？”
“这个问题，还真是令人伤脑筋呢，”黑发的狐女羽扇轻摇，“我想，堂堂北之深渊应该不会跟我这个小小的公爵漫天要价吧……”
两人的眼睛都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所谓的学术交流月，参与人等并不仅限于来自王国和共和国的各位学者，搞研究也是要花钱的。因此，与会的贵族和共和国世家大族肯定少不了，准备工作也极其繁琐，曼海姆的常驻觉醒者们忙得脱不开身，甚至有一两个人不堪忍受悄悄爆出觉醒体，这样手脚可以多一些。
艾露达很不幸地发现，她被嫌弃了。
没办法像乔安娜那样负责起厨房的绝大部分工作，自己本来要帮忙却最终差点帮了倒忙，搞坏了她专门给前些日子远赴东方探查情报的老友瑟茜莉准备的珍贵食材。露露西亚的园林工作几近一窍不通，最后只好加入伊丝娜的巡逻小队，也就这个部门她能贡献些力量。要不就是跟着罗斯玛丽从事戒毒工作，或者和夏涅一起漫无目的的闲逛。
虽然莫嘉娜坦言她可以任意翻阅公爵府内的藏书，不管是用作打发时间，还是真想了解一些情况。不过，也许是战士的通病，她实在没办法潜下心来仔细研读，可能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助眠安神的作用还要大一些。曼海姆的主人倒是毫不意外，就是当年伊莉妮，没有特殊需要也不会主动找书来看。
不过，一段时间过去，她倒是这些个觉醒者……都像普通人类一样过日子，或者至少比起战士，作息方式更接近于人。至少每天要吃一顿饭，而且量都不会小，这使得乔安娜——觉醒体是喷火蜥蜴的前No.6总是有事可干，而且她似乎非常喜欢自己喷火来做饭，理由是方便控制火候，做出来更香。
“为什么觉醒者还需要吃饭？”某一天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大厨。
厨师长尝了一口新到的奶油：“这是曼海姆的新成果，我以前就喜欢做饭给自己吃，结果通过瑟茜莉被公爵大人请来参与一项实验……”
“实验？”
“我记得你也是约顿人，总听说过恶魔贵族曼海姆的博林家吧，”又给自己调了一杯色彩鲜艳的水果酒，“总之，公爵的一部分目的在于彻底调查半人半妖的战士、妖魔和觉醒者的心理生理特点，于是她尽全力募集了很多学者、医生、巫医以及炼金术师等等……”
她冷冷一笑：“要不是她，我们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哎？”
抚弄了一下自己火红的短发，她像是自嘲一般地说道：“对于血肉的渴望，完全可以用动物内脏来缓解，罗斯玛丽已经展示给你了，而另一点……适当定时摄取人类食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发作周期……这些都是公爵让那些医生学者，隔离观察了十几个觉醒者长达两年才得出的成果。”
“那为什么组织还……”
她得到的是厨师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火焰的乔安娜、隐之瑟茜莉，作为古早以前的一对同期密友，其时代还远远早于露西艾拉，前者觉醒于对后者的讨伐战。厨师长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就是惯于东躲西藏，一向被嘲笑为胆小怕死的瑟茜莉，爆出觉醒体伪装成鳄鱼，躲在溪流泥坑里，给刚觉醒的她带来新鲜的内脏。为了不招来讨伐队，她硬是带着随时可能六亲不认的自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吃内脏吃的想吐……但还是一边恶心得不行，一边往下咽，据说觉醒者只能吃这个。
突然有些思念在格里特尔开咖啡馆的贝尔一家了。
背靠着墙壁，她摇摇头，一百多年，过起来……好像也不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奇术师与君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