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小精灵）——海王子与丑小鱼》狐音符

8、Chapter 7

　　“水水，你有信件呢。妈妈放房里，你自己看吧。”

　　“我知道了妈妈。”

　　“别忘了中午要去夕姨家吃饭。”

　　“知道啦。”

　　水野关上手机。

　　这里是极光岛一处无人的岸边，眼前依然是湛蓝的宝石海，北风带着清爽的气息从前方吹来。

　　此刻水野正站在高高的礁石上，衣物都已脱光放在旁边，他随手把手机放在上面，然后作深呼吸状，一个猛扎跳进海里。

　　响亮的入水声。

　　在水底下，笨笨鱼快速游了过来，停留在男孩身边。

　　水野闭上眼睛，感应着大海的波动、感应着水的流向，好一会儿，才睁开眼。他对笨笨鱼点了点头，然后扶住牠的鳍，借着小精灵的能力，向着深处游去。

　　海中的世界，没有见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美丽和动人之处。

　　直到去到一个密布着石块和珊瑚的地方，两个才停下来。

　　在海中，男孩把小精灵抱进怀中，双眼合上，就那样安静的一动不动。

　　这半年，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和笨笨鱼交流、建立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灵联系。并把他的想法，传递过去。

　　水野隐约觉得，今天似乎可以出现一点成果。

　　过了好久，水野才把笨笨鱼放开，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即使不交流，两个似乎也能感应到对方的想法，所以笨笨鱼朝水野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集中精神。

　　一股淡淡的波动从笨笨鱼身上涌起，牠白色的眼珠中似乎也隐约有着什么在流动，而在笨笨鱼的身前，这种意志最终成功释放出来，随着水流突然间剧烈的涡动，一面透明的光壁出现。

　　成功了！！

　　水野无法压抑心里的狂喜，他游上去，激动也无与伦比开心地抱了抱他的小精灵，那外表难看又丑陋的笨笨鱼。

　　不知不觉在水下已经半小时了，笨笨鱼再次带动着水野，朝着海崖边游回去。

　　“呼~”

　　从海中探出头来，重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中，水野的心情也与此刻的天气一样灿烂。

　　这几个月中，他翻看了大量的资料和书籍，得知一种名为“光壁”的技能是可以被部分水系小精灵掌握的，于是他尝试着把心中的‘光壁’向笨笨鱼传递过去，想不到在今天，笨笨鱼真的成功习得了这个技能。

　　许多有关人与小精灵的名著上都说，人和小精灵之间的交流是很困难的，但这种情况却没有发生在水野和笨笨鱼之间。

　　从第一天开始，两者之间就已经有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心灵感应，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好多年——只是到现在才见面。

　　水野心中懵懵懂懂的明白到，这也许是属于自己的一种特别的能力。

　　*****

　　餐桌上，夕子和水思儿说着相互取笑的话，而水野吃着吃着突然把筷子放下。

　　“妈妈、夕姨，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两个女人同时愣了愣，看着水野那沉默的模样，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出了这样的表情，对于这个有些自闭的小孩而言，一定是不得了的事吧……

　　长久的交情并不是空泛的，每次当发生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似乎都是对方去替自己处理。

　　所以两人把碗放下，却首先是夕子轻咳一声，用同样认真的口吻表情说：“好的，姨和妈妈都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么，是什么事呢？”

　　自从藤蓝转去了对岸的寄宿学校之后，她们一直都担心水野，然而很意外，这半年里水野并没有出现过她们曾想过的那些问题，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是越来越——该怎么形容好呢，也不是勇敢了或是独立了、依然自闭和自卑，但越来越不爱说话的水野身上却真真正正的有了一种长大的感觉。

　　夕子曾经担心这种变化，担忧水野以后的人格成长，只不过水思儿坚持不肯让夕子把藤蓝转回来极光岛的学校。

　　她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纵使这种结局并不尽善尽美，但她仍然要他这样去走——她始终希望儿子能自己坚强起来，而不是去依赖一些什么东西，因为他是男孩，而以后要做一个男人。

　　“我……”水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半年之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语气说：“我之前写信申请了联盟修学旅行课程，今天收到回信，申请通过了……”

　　在这个人类与小精灵息息相关的世界，精灵联盟，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一个世界性组织了。而为了确保联盟的发展，确保它的忠诚以及避免它堕落腐朽，对于吸收新鲜血液尤其慎重。

　　诸如研究员、护林员、饲育师、训练师等等一切身份职称，全都需要漫长时间的培养与观察，所以几乎是在孩子6~10岁开始就已经着手引导了。极光岛彩虹镇的小学本就是有小精灵协会资金扶持，而藤蓝转去的学校，更加是小精灵协会开设的分校，当然由于重要性，每年毕业之后能够进入联盟成为后备基础成员的，每一间学校都有固定名额。而假若成绩达标并且优秀的话，几乎是一毕业之后，藤蓝便是初级联盟训练师。

　　至于水野的修学旅行课程，则是成为精灵研究员除正规途径外的另一种方式。在五年的旅学课程中，分别去5间随机抽取的定点学校学习，除了基础学术外，还需要独立完成10项精灵科研。当然视乎知识，研究由浅至深慢慢推进，最终找到自己擅长的方向与领域。

　　‘研究’本就是枯燥与极耗时间的工作，需要非常多的耐性与智慧，如何让传承不断绝，使未来的研究员青出于蓝，本就是精灵联盟一直在致力希望的，只有进步与成就才能维持联盟的发展，培养一名研究员比起培养一名训练师艰难太多了。

　　水野已经11岁，在学校成绩也不差，通过申请并不意外，关键是能否坚持下去以及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与天赋。在未来的五年中，假若他通过了所有课程，那么毕业之后他就是联盟后备初级研究员，再通过多年努力的话，如果在某一个领域成就特别出众，甚至能够成为地位极高的“精灵联盟博士”。

　　“这……”不论是水思儿还是夕子，都一下子愕然了。

　　虽然藤蓝是到了对岸读书、虽然那是寄宿学校、虽然每个月只有一班轮船往来，但至少还能见面不是吗？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长不大，而事实上不论是藤蓝还是水野都还是孩子，今年才11岁。

　　研究学术修学课程，每年就读的学校都是在全国数十家定点学校随机抽选的，有可能也是对岸银市，但更大的可能是远方——甚至是别的国家。

　　“水水，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先跟妈妈或者姨商量的。”夕子的心情在此时已经低落谷底，也许之前两人的决定是个错误吧，怎么能凭着所谓的“为了孩子好”而随便决定了他们的未来？仔细想的话，其实那是很自私的想法。

　　无论以后会怎样，始终都是孩子们自己走的路自己选择的方向，对与错的评价又怎能是全由大人来判断呢？

　　然而当夕子想说不同意时，水思儿却抢在夕子面前问道：“那开学的时间是？”

　　这句话无疑是一种默认。

　　“你疯了？”夕子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我是绝不同意的！水水还小，你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

　　“夕，当年我们拜婆婆为师学习草药术的时候，也不过是他们这个年纪。”水思儿摇了摇头：“我、你、白雪、灰原，我们四个同样都是在这个年纪就离开故乡，到了遥远的地方开始了新的旅途新的生活，而那些所有的一切造就了此时此刻的我们。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对于母亲而言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但对于孩子……他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水水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所担忧的，太过内向孤僻，缺少坚毅自信……难得这样的他居然作出了一个让你我都难以置信的决定，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所以……别阻止他……也别阻止我……你应该明白的……”

　　“……”沉默了许久许久，夕子叹了叹气，唯有无奈的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反抗些什么呢？始终你才是水水的母亲……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藤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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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低落的气氛中，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明天银色之风会开航到银市去，所以今晚将是水野在极光岛彩虹镇上的最后时光。

　　那些繁琐的事情已经在之前全部处理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天乘坐轮船到达银市，然后再乘坐飞空艇到绿荫镇，再转乘巴士去那里郊外很偏远的秋叶乡村。

　　那里的山中有一间学校，将是他就读的地方，在那里他要渡过一年的时间，并且开始学习各种知识以及基础研究的课程。

　　“笃笃~”敲门声响起。

　　“诶，来了。”

　　水野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夕子。这些天她都过来草药店帮忙，而今晚干脆就住下了，因为明天一大早她和水思儿就要送水野上船。

　　“水水，来。”夕子疼惜的揉了揉水野的蓝发，拉起手就往庭院走去。也许在外人眼中这是个长得又黑又丑的男孩，但在她眼中，水野一样也是她的孩子——正如水思儿同样宠溺藤蓝一样。

　　今晚的月光很皎洁，星星也特别闪亮。

　　草药店后面仓库前的庭院，水思儿已经站在那里了。

　　“夕，妳想……”

　　“嘘，别说话。”夕子笑了笑：“有些事你想做但不好做，而我可以帮你做。”

　　“水水，你听着。”她弯下身，很认真的看着水野：“无论是成为训练家还是研究员，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艰苦与汗水，不论这条路你能否坚持着不动摇一路走下去，姨都为你而骄傲，正如你妈妈为藤藤而骄傲一样。”

　　“虽然听说第一年的研究都是很简单的课题，但是作为一名需与自然界接触的研究员，难免会自己一个时常在外，或是攀山涉水、或是翻岩入洞……所以姨准备了这个。”

　　夕子把手摊开，竟然是一个精灵球。而且是一种特制的比较昂贵的“友谊球”。

　　除了小精灵联盟批量式生产的精灵球，在世界上同样有一些制作精灵球的人，而其中比较闻名的便是钢铁一族，冠以此姓的几乎每一位都是精灵球大师。他们所造出的精灵球不但外形美观、而且因材料不同还赋予了精灵球不一样的能力。

　　像这种粉白色的“友谊球”，因为最贴近小精灵生存环境的感官呼吸，所以能够使陌生的小精灵心灵平静并降低对训练师的敌意。是一种比较昂贵的特别精灵球。

　　“研究员也是出色的训练师，旅行途中没有一只优秀的小精灵又怎能行呢？疲累时骑乘、爬山时负物、遇到危险还能够保护你。”

　　“里面是一只嘟嘟，这种小精灵是陆上生物，有很优秀的负重能力，而且脚力坚韧，适合长、短途旅行。牠是两头鸟小精灵，虽然属鸟科，但翅膀几乎完全退化，相比之下更擅于奔跑。两只头从不会同时入睡，这是为了睡觉时可以交替守夜，以防止天敌偷袭。在野外做观察时，带上牠是最好不过了。”

　　夕子把精灵球放到水野手中：“这只嘟嘟是姨向一位老朋友借来的，牠经过长时间驯养，就算你不是牠认识的人也不会生出攻击性，乖巧听话。有牠在你身边守着，姨会放心不少呢。”

　　水野双手捧着友谊球，有些惊诧、意外但更多是开心激动，只是望了望旁边的妈妈，不禁有些为难。

　　“姨，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水底之民，只会使用水系小精灵。”夕子笑着摇头：“这是你们一族的传统，姨怎么可能不明白？

　　水底之民，只会使用亲近水的小精灵。一直以来，水野都是这样被水思儿教导的。

　　每一个水底之民出生之时，在海洋的某一个角落，也会有一只水系小精灵出生，然后两个会因着那一点难以解释的感应，寻找到彼此，只有当两者相遇，才是完整的生命。

　　所以水野也一直在等待着他命中注定的那只水系小精灵，而在半年前，他终于等到了。

　　其实这件事水野并没有对大人们说过，所以直到现在水思儿和夕子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生命中第一只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只小精灵，与他拥有着无法解释的灵魂羁绊的伙伴、朋友、亲人。

　　水底之民的后裔，这是水野一直自豪甚至是骄傲的事，他也一直遵从着水思儿的教导去做一名合格的远古族裔之后。

　　所以，水底之民，只会使用亲近水的小精灵。

　　“只是……”夕子望着默然的水思儿，语气低沉了下去，话里有她自己不太想表露出的唏嘘与感慨：“再怎么以这个为荣、再怎么恪守传统……水底之民，仍然在历史岁月的长河中，渐渐的式微、消沉、没落……”

　　“水水，在你即将要踏入新旅程前，这是姨特意为你上的一课。”

　　“古训是先人所定，当然有它的道理，尊重它也是应该的，然而……历史在变化。”夕子站了起来，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岁月在流淌、时光在消逝、历史在变化、世界的足迹在前进。”

　　“当到了传统无法支撑我们去适应这个星球时，新的想法便该应运而生。我送你这只小精灵，有着这些含义在其中，其实我知道你妈妈心中也想这样做，只不过她在犹豫与挣扎，还未能踏出那一步。”

　　“你现在还小，可能还不太明白。但没关系，先放在心中，慢慢领会。在将来，姨想，你终究会明白的。”夕子把水野揽进怀中，犹如一位母亲对她的孩子般温柔：“姨所说的，只是一部分，更深的意义，还需要你自己用心去思考。等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就写封信回来吧。要加油呢，姨和妈妈亲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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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朝阳抚着晨风，

　　在水野踏上银色之风轮船时，水思儿突然把他叫住。

　　“水水。”水思儿取出一个木盒交给了水野：“一直在犹豫应不应该这么早把这个东西给你，但昨晚你夕姨的话让妈妈做出了决定。”

　　“里面是代表着水底之民传承的‘水之咫玉’，在遥远的古代，每一位水底之民出生，他的父母都会从深海中找到一种极稀有珍贵的水玉做成饰物给孩子佩戴，这种‘水之祭器’代表着长辈的祝福与希望。直到水裔之民离开了大海走上陆地之后，再也无法找到水玉了，便将自己佩戴的祭器一代一代传下去。”

　　水思儿抱了抱男孩：“只是，当你戴上水之咫玉那刻，水底之民的使命同时也将压在你的身上，不能逃避。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水底之民存在的意义，而要不要承担这种责任，由你自己决定。”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清楚的。”水野点了点头。

　　轮船响鸣着汽笛，向着对岸大陆银市方向驶去，激起的浪花好似飞溅的白色雪花。

　　天是那么的蓝，宝石海也是那么的蓝，蓝得纯净、透澈。

　　这一幕与半年前的情景是那么的相似，只不过站在船上人成了自己，而在岸边挥手的人中却没有藤藤。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藤藤再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里呢？

　　“妈妈、夕姨，再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甲板上，蓝发的男孩用力的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