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还年少》离卅

4、跟踪

　　对于冯博易这个弟弟，冯博远真是又爱又恨。两个人是血缘至亲，无论怎么吵架也有扯不断的羁绊，对内吵归吵，对外一致一直是冯博远秉行的原则。随着年龄的增长冯博远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没心眼儿，本质的开朗豪放却依旧保留着。

　　可冯博易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小的时候两个人还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算计别人搞恶作剧，成功了就一个酒窝一个虎牙。后来冯博远明显感觉到他和冯博易越来越远，不再有两个人小的时候连体婴儿一样你下一句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下一步要怎么走我都了解的感觉。

　　在冯博远眼中，冯博易越来越少言寡语，任何事情都不再表现在脸上。无论嘴巴怎么咧开眼睛永远不会在笑。冯博远讨厌极了冯博易这样子的笑容，却又无可奈何。

　　冯博远知道自己的世界里有爸爸妈妈和弟弟，他却不知道，从冯博易7岁遇到Y.T的时候，冯博易的世界里只有Y.T一个人。

　　小学毕业，一群孩子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冯博远注意到冯博易默默地偷偷溜走，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在躲人，这勾起了冯博远的好奇心，从后面跟上看看这小子要去哪。

　　冯博易先是回家取了平时一直在背着的单肩包，又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车。离冯博易4米开外的冯博远仔细回想了一遍记忆中的人确定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住在市郊的。冯博远跟着冯博易上了公车坐在最后一排，摇摇晃晃中竟然睡了过去。

　　坐在前排的冯博易不禁撇撇嘴，跟踪也跟踪的有点水平好不好？那么个小身板随着公车左摇右晃周围的大人都在窃笑，这么明显就算不是我也能轻易发现的……这个傻子。

　　冯博远是被公交车司机大叔摇醒的，朦朦胧胧中听到大叔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喂喂，醒醒了，你这孩子是不坐过头了？咋还睡着嘞！”

　　“嗯？啊？啊！”冯博远反应过来下车发现这个地方自己不认识，看看站牌才知道这都跑到乡下来了……第一次跟踪失败。

　　开门，关门：“我回来了。”

　　“小远！你这死孩子跑哪去了？”冯妈妈手里拿着一个马勺叉着腰出现在冯博远面前，“今天不是毕业吗？妈妈还想着给你们兄弟俩留个念，谁知道好不容易把所有工作都推了跑到学校去你们两个都不在！说！”马勺离冯博远的鼻子1cm，映出冯博远鼻子上的一颗汗珠：“去哪了？”

　　“呃，我。”

　　“嗯？”

　　踢皮球：“喂，博易，咱今天去哪儿来着？”哎呀，糟了，这不是让冯博易注意到自己在跟着他么。

　　冯博易瞅瞅如临大敌的冯博远，又瞅瞅叉着腰严刑逼供的妈妈，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这个……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俩小屁孩儿还有啥秘密不成？”

　　“不行……哥哥不让我说。”博易放下筷子，双手抓住裤子低下头一副你逼我我也不说的样子。冯博远在旁边看得咋舌不已，挺能演啊！不对，这个是其次，我不让你说什么了啊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你怎么？！

　　“嗯~”冯妈妈眯起眼睛，和继承了妈妈大部分相貌的冯博易像极了。贴近冯博远愈加滴汗成群的小鼻子：“不让说什么？”双手抓住冯博远瘦削的肩膀用力再用力，吓得冯博远小心肝儿颤了又颤：“啊，别别，我说！我说……我今天……”

　　“今天和我去花店了。”冯博易觉得刚才的已经把冯博远跟踪自己的事情报复完毕，接过冯博远的话茬。

　　冯妈妈的双手松点：“花店？去那干什么？”不会是要给什么小女生送花吧？

　　“因为，过几天就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了么……我们想着要给妈妈送只花的……”博易扭扭捏捏姿态完全表现出了一个在背地里跟哥哥讨论的秘密被逼供出来后弟弟的样子，看得冯妈妈心里一阵暖洋洋。

　　放开冯博远高高兴兴地回桌上吃饭，还不忘了叫上冯博远：“小远呐，快来快来，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可乐鸡翅呢！”冯妈妈精致娇美的脸颊红扑扑得好像初绽的牡丹花。

　　拿起筷子冯博远才发现手心里都是冷汗……妈妈可不是好惹的啊！

　　冯医生从头看到尾，瞥了一眼冯博易眼中的精光，一言不发。抬眼看看对面的老婆——咱什么时候跟孩子说过结婚纪念日的事情了，就算说了，结婚纪念日是在春天好不？也就你能上当……等等，不会真的连什么时候结的婚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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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别人都玩疯了的这个第一个没有作业的漫长暑假中，只有冯博远每天都在练习自己跟踪人的技巧。倒也不是说每天，但确实是很频繁的，冯博易总是往市郊跑。

　　最开始是冯博易总换车人一挤就跟丢了，练习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抓住了诀窍的冯博远后来在冯博易大街小巷左穿右穿之时又无能为力了。

　　两个月过去，眼看就要开学了，开学了就更容易跟丢这点冯博远是知道的。说什么今天也要跟上！

　　出奇的是今天冯博易完全没有转换公车，下车也直接前往目的地没有东拐西拐。但是在一个公寓楼下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正在冯博远懊悔自己今天又跟丢的时候突然胳膊被人一拽，整个人被甩到墙上，撞得肩膀的骨头生疼。

　　一只不大的手盖住冯博远欲脱口而出的叫喊，熟悉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

　　“跟踪我两个月觉得有意思么，哥哥？”

　　冯博远惊得瞪大眼睛：你都知道！

　　冯博易煞有介事点点头：“从你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睡着的时候就知道。”

　　冯博远皱眉：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还让我出洋相。

　　冯博易笑着说：“告诉你？告诉一个跟踪我的人：‘你还跟不跟了，我要下车了，别睡了’？”

　　冯博远被憋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瞪着冯博易。本来就很大的眼睛一瞪更大了一圈。

　　冯博易不再挂着那张虚假的笑脸，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着眼前跟自己最亲的人：“别再跟踪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从小到大，冯博远从来没有看到冯博易露出过这种表情，他连虚假的笑容都不屑露出，这张脸带着浓浓的戾气，看得冯博远不寒而栗，这真的是跟自己14年兄弟的人么？眼前这个露着恐怖表情的人是谁？

　　冯博远有些心痛。

　　外人怎么对待他那是外人的事，可冯博易是自己的弟弟，双胞挛弟。每当想起冯博易那张比看陌生人还陌生的表情，冯博远就一阵心痛。

　　博易好像变了……这个时候的冯博远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在不知不觉中走远了。

　　初中开学，两个兄弟受到学校照顾仍然被分到一个班，座位离得也非常近。最后一次跟踪事件暴露后冯博远每次见到冯博易心里都不像以前那么舒服了，可冯博易依旧如往常一样，挂着一张虚伪的笑脸。

　　这张笑脸在冯博远眼里愈加的虚伪。

　　过了3个月不到，冯博远心里还是存不住这个疙瘩趁冯博易有事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前往冯博易频繁出入的公寓，真是想看看冯博易这么小心翼翼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走到楼下发现……不知道是哪一家。冯博远郁闷了。

　　直到一个人与冯博远擦肩而过，停了停回头说：“你是……冯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