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遗梦》萧落木

22、红露湿人衣

　　很华丽的房间，奢靡却阴冷。挂满垂幔的牙床前，零乱地散了一地软纱锦袍。柔媚的嗓音自重重幔帐后飘来，柔得让人酥心荡骨。

　　“教主，你说非月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好不好啊。”

　　“好，好”须发微白的‘狂龙教’龙帝恬享美人的温柔乡，乐得不知南北，“你把夜罗绝怎么处置了？”

　　冷非月捋起一头青丝，柔柔地说“非月将他关押在地牢里了，等龙帝您发落呢，妾身怎敢愈权呐。”

　　“好，好，还是你这妖精最懂办事，老夫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说着亲了亲非月优美的脖颈。冷非月‘格格’一笑，反手搂着‘龙帝’业已松弛的脖子，甜媚地说：

　　“教主既然离不了妾身，干吗不把妾身留在您身边呢？”

　　龙帝笑着刮了一下非月秀美的鼻尖

　　“小妖精，这么急干吗，教主夫人的位置早给你留着哪”

　　冷非月漫不经心地应着，眼角却瞟向了不远处快燃尽的更香，漫漫地，一丝冷笑挂在了她勾人的嘴角

　　“教主”

　　“恩？”

　　非月突然起身，半俯在龙帝多毛的胸膛上，笑得柔媚入骨

　　“……教主知道这次行动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和一个大大的遗憾吗？”

　　“哦？”龙帝挑了挑眉

　　“一个呢，是教主您忘了在破了夜罗绝谋反后将您的近侍和影卫收回。”

　　龙帝冷笑了一声

　　“非月你多虑了，有了夜罗绝这例子，没人敢再重蹈覆辙的。”

　　“哎呀，听妾身说完嘛！”非月随手勾过一件绸裳披在身上“这只是小遗憾呐，至于大遗憾嘛……教主五年前将非月埋伏在夜罗绝身边，是招好棋咧，夜罗绝也很信任妾身啊……因为从一开始，妾身就是夜罗绝的人了……”

　　“什么！”龙帝还来不及消化非月所说的内容，刚要起身，却被玉腿一踩，压在床上。

　　“教主，是不是觉得很没有力气啊，是不是又觉得内力全无，腹中绞痛啊？”

　　龙帝慌忙一试，果然真气受阻，腹中绞痛

　　“……你下毒！”龙帝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我察觉不出的毒……”

　　“你以为‘飘香公子’的名号怎么来的？”冷非月笑眯眯地落井下石“不要强动真气哦，不然到时骨肉分家可别怪妾身没提醒你。”说着手脚利落地封了龙帝几处大穴

　　“封君兰和你们联手了？”龙帝不甘地问

　　“是呀，夜公子和封君兰可是旧交呢，教主难道不知吗？”

　　龙帝恶狠狠地瞪着冷非月，废话，他当然不知道，否则这次让封君兰逃脱他又怎不会疑心

　　“非月，干得很漂亮嘛。”戏谑的声音，伴着玄色身影进入。非月抬头，笑眯眯地望着犹包着纱布却笑得真挚良善，阳光灿烂到让人想敲碎他一口白牙的翩翩公子，她的恶霸主人——多情剑?夜罗绝。

　　夜罗绝笑得愈发诚恳，同时驾轻就熟地废了龙帝一身功夫，还不忘挑断他手脚的经脉，一边用温柔多情到让石头都会动心的语调说

　　“非月又说谎，封公子见了我不把我拆骨剥皮以解我当年废他武功与内力之恨，我就该万幸了，又怎可奢望封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呢？”

　　根本，就没有‘飘香公子’的毒啊！龙帝不由瞪大双眼，可腹中阵阵疼痛却是真实地，一波波袭来

　　似乎看穿了龙帝的疑虑，夜罗绝‘好心’地代问

　　“非月，既没有封公子无色无味之毒，教主为何还这么痛苦呢？”

　　非月懒懒地从地上拾起衣裳换上，本想像夜罗绝一样露个良善的笑容，可惜她没有天生一副老实憨厚又正直的皮相，怎么诚恳，也终笑得像只勾人的狐狸精：

　　“妾身怎敢班门弄斧呐，什么毒逃得过龙帝法眼——所以，根本就没有毒啊，龙帝会腹痛……是因为服了妾身特制的‘极品巴豆’啊”

　　夜罗绝好奇地瞪大了双眼，笑得却很无害

　　“巴豆的确不是毒，龙帝吃了会拉肚子也很正常，可是，你是怎么让龙帝吃下去的呢？”

　　冷非月强忍着敲下夜罗绝一口白牙的冲动，‘贤惠’地说

　　“妾身怎会存心害人，不过记起曾经封公子有在嘴唇上涂点‘保养品’，妾身想这定是封公子保持他雪肤花貌的绝招，所以偷偷学来，不过是用巴豆汁泡了泡澡，谁知教主却和某人一样有在人身上乱舔的恶习……”

　　说得无辜，夜罗绝又怎会听不好出她在拐着弯子挖苦自己那晚的失手，夜罗绝的厚颜无耻已到了一个境界，这种挖苦自动在离他脸皮三尺之外弹开。本人却恬然自得，似乎在享受别人夸奖．

　　“呵呵呵呵，你这么夸奖，我会骄傲的”

　　但夜罗绝厚颜并不代表他不介意，所以，顺从着自己有恩必忘、有仇必报的本性。夜罗绝先将龙帝扔到那个自己住了月余有皮鞭有酷刑的地方去，然后，开始揭非月的旧疤。

　　“嘿嘿，有其主必有其仆。”

　　非月的脸色深潭似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前阵子我还有看到小茗咧，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夜罗绝紧盯着非月，却似漫不经心地说

　　心上的旧疤又一次被人连血带肉地掀开，非月的脸色依旧如常，惟有眉宇间的没落寂寥之色更加浓郁了：

　　“妾身不像尊主这么厚颜无耻，丢脸的事可以说忘就忘，更何况有活生生的一个旧疤在。”

　　夜罗绝温柔地补上一刀

　　“还好他已经不在了，被你这妖精看上了，不死也残，看原来的紫龙舵主，现在的龙帝，哪一个好下场？”

　　非月清冷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痛苦。夜觉得，那种清冷是来自于她的爱人的。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忘了是谁让妾身去色诱他们的”

　　“明明是自己本质恶劣，还敢怪我？”

　　“还不是你自己做人太失败，关键时刻除了我连个帮手都没有！”

　　“乱讲，我的红粉知己遍天下！”

　　“那只能说明你不知节制”

　　“……可恶，你这只专吃配偶的毒蜘蛛！”

　　“彼此，你这匹乱发情的种马！”

　　明明口斗正烈，夜罗绝眼中却掠过一丝清冷的温柔，突然长叹一声

　　“非月，该忘的就忘了吧，不要因为他的死就带走了你的灵魂啊，不然我会觉得我要你活下来是在强迫你做让你痛苦的事。”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走得，潇洒极了。

　　看背影远去，非月这才敛起笑容，嘴角一抹苦涩：

　　该忘的就忘了，说得容易，当年的选择，她不后悔，但不后悔不代表不遗憾，不痛苦，走出来，谈何容易，夜，你自己尚未看破走出这一个‘情’字，又有什么资格来安慰我？

　　安慰？这近乎口斗的糟糕安慰却真的安抚了接受这个任务以来心口的痛楚

　　非月长叹一声，换了抹苦笑：怕我难过就该让你的红粉知己出马，现在安抚，太迟了，而且还这么糟糕。

　　何苦呢？明明大家同被困在一张网中，同样痛苦，不必可以表现出坚强来安慰别人的。

　　当年初遇，这男人打动自己已化为灰烬的心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的强大？是他的王者之气与指点江山的谋略？是他比自己更痛苦的情殇，更痛的过去，还是他那隐藏于最深处的一抹温柔？让自己死心塌地的追随他经年？

　　这个强大而阴沉的男人，她的主人，也许本身就是她……活下去的另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