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遗梦》萧落木

18、一片冰心

　　杀意！

　　同时感到这杀意的，还有封君兰。

　　夜罗绝负着手，笑得气定神闲，良善无比，而且还与身旁面若冰霜的封君兰闲聊。

　　“君兰，你会不会眼睁睁看我被这些人弄死啊？”

　　封君兰扭头淡淡地说

　　“求之不得”

　　夜罗绝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剑眉一挑继续他单纯良善得无以复加的笑容。

　　僵持着，没有人敢先打破这危险的平衡，各自小心试探。

　　纵知道夜罗绝重伤在身，但顾忌于他曾展现于世人面前那令人胆寒的嗜血微笑和残忍手段，来刺杀他的左右护法的剑迟迟不敢出手

　　而夜罗绝再自负也不会拿重伤的自己加一个武功尽失、内力全无、立场不明似敌非友的封君兰去和两护法硬碰。

　　暗暗为自己默哀一下，夜罗绝还是笑得阳光灿烂。

　　虽然对手是深不见底的夜罗绝，且他身边还有一个虽不会武功，但暗器、毒术、轻功天下无敌的‘飘香公子’，罗毅到底少了耐心与定力，右手化掌，一招‘横生碧澜’打向夜罗绝受伤的右肋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夜罗绝亦缓缓抬手，脸上已经懒得保持笑容，隐隐流露出一股嗜血的疯狂。

　　手起，化掌用‘平生万象’轻巧地架开了罗毅的进攻，右脚却是最基本的‘扫堂腿’踢向他的小腿。

　　一个回合，罗毅就被一招极幼稚的招术打得“颜面扫地”

　　不等罗毅爬起，罗赦已然抢攻上，用的，是极为耗内力、攻击范围极大的‘修罗掌’。

　　用了‘修罗掌’，闪是闪不开的，只能硬接。罗赦比罗毅老练也更冷静。他知道此刻骨折的双手和因受伤而失去的内力正是夜罗绝致命的弱点。方才他的确巧妙地一招之内让罗毅吃了亏，可用这样平凡的腿上功夫正暴露出他匮乏的内力与无力的双手。

　　夜罗绝，看你如何接这一掌！

　　夜罗绝暗暗叫苦，又偷偷瞟了眼一旁冷眼旁观的某人，长叹一声。

　　硬接肯定不可能了，夜罗绝极无德地足尖一勾，将刚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的罗毅一踢，足尖绕出‘野马扶摇‘就这么把罗毅当肉垫踢了出去。

　　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的罗赦一惊，闪开却来不及了，又不能真打在罗毅身上，只得硬生生收了掌力。内力反噬，罗赦觉得喉间腥甜一片。

　　不愧是连‘龙帝‘都顾忌的人，重伤至此还可以轻松御敌，确有自负的资本。

　　两人互看一眼，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攻击向夜罗绝

　　夜罗绝的‘迷踪腿’也不是光好看而已，人影一晃已出了中心。

　　眼看两人又要撞上，当然同样的亏不会吃两次，两人四掌相对，向反向弹开，不容喘息地，再次攻上。

　　本来伤成这德性能站起来都是奇迹了，夜罗绝竟可以含笑御敌，确实强悍到恐怖。但只有封君兰看到夜罗绝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和额间细细的汗滴。

　　现在虽是平分秋色，但看来夜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出手吗？

　　出手了，帮谁？

　　夜罗绝可没功夫想这些，一边闪开两人越来越凌厉的进攻，一边找机会反击。可惜脚要用来战立的且夜罗绝腿脚功夫并没有多高明，慢慢地，夜罗绝开始挂彩了。

　　见处于上峰，左右护法越战越勇，夜罗绝却越来越吃力，似有些真气不继。

　　惨笑了一下，夜罗绝用脚尖挑起剑鞘向空中一抛，寒光毕现，青如玉的吹蛇剑从鞘中飞出。

　　吹蛇剑是夜罗绝的绝招之一，剑出，必有人命来祭它。左右护法冷笑一声，可这无手之人如何使剑？

　　吹蛇剑落下的一瞬，夜罗绝的鹰眸寒光闪现，一扭头，张口咬住剑柄！左右护法齐齐吃了一惊，这种做法没见过，可要用这种方法对抗两护法，几乎是笑话。

　　口中咬剑的当然不能说话，夜罗绝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手，三分狂，三分傲，三分不屑和一分残忍的表情。

　　左右护法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前后夹击。罗毅的‘推心掌‘直击夜罗绝胸口，罗赦化掌为指，指力如剑，点向夜罗绝背上的重穴。

　　要同时躲开两人的进攻，那是天方夜谈，而夜罗绝似乎也并没这种想法。将损失减到最小的做法，便是硬受背后一指，护住心脉，夜罗绝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竟不顾罗毅‘推心掌’侧身迎向罗赦那一指！

　　出人意料的打法带来了出人意料的结果，罗赦料定夜罗绝会硬受他一指，故用了全力，连护身罡气都没用就攻上了，倒是罗毅没用上全力却留几分真力护身。

　　高手之间的过招，死生一瞬，不过一击，胜负已分！

　　夜罗绝错开罗赦一指，一回头，口中咬住的吹蛇剑就越过夜罗绝的肩膀，刺向全无防御的罗赦的咽喉。

　　血，自夜罗绝的左臂滑下，犹可以听到骨骼碎裂的咯咯声

　　血，自罗赦的脖子上迸出，回天无力。

　　血，自罗毅的背后浸出，青衣尽染。

　　封君兰淡漠一笑，幽远又寂寥，微哑的嗓音无喜，亦无忧。

　　“好魄力，舍得一臂换人一命”

　　夜罗绝吐出口中的吹蛇剑，扔回剑鞘，笑得阳光灿烂、良善无比，却难掩盖脸上的苍白与疲惫。

　　“呵呵，好说，好说，只是你肯出手相助……自甘当那背后偷袭的小人……”

　　罗毅背上，赫然是十支淬毒的袖箭，力道之大，贯胸透骨

　　看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封君兰浅笑，安然幽远似浮云，指间却夹着一颗红艳的‘乾坤雷’……

　　夜罗绝喉间“咕咚”一声，咧嘴笑得更加恳切真挚

　　“……君兰你见义勇为，行侠仗义，铲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此热心，善良令人动容，更兼救下小人一命，小人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终身做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方能报封兄救命之恩……”

　　一方马屁夜罗绝是拍得天衣无缝，脱口而出，看是绝非第一次说了

　　封君兰瞪了夜罗绝一眼，淡淡地开口

　　“夜，够了，这样的话不必对我说，留给你的红颜知己吧”

　　夜罗绝似笑非笑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看清楚了就不会被你轻易欺骗了，不遗憾吗？”

　　“欺骗？从何说起？如果你觉得我真的该死，还会出手吗？”夜微笑着，很戏谑的样子，惟有眼角一丝淡淡的哀伤透露了内心深出．刚才，他在逼君兰出手．是的，他赢了．但这也是用命为赌注的一场赌博，这样的胜利，他可以有几次？谁又能保证那个被自己一再伤害的人会再次出手？

　　“……”封君兰看上去依旧是安静的，沉默而不动声色的。也许他心理正波涛汹涌，可是平静的外表将一切隐匿起来。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保护。

　　“我就这么不可相信”浅笑始终挂在夜的唇边，虽然看上去他一点也不高兴。当笑已经成为习惯的时候，即使你不愿意，你也可以笑得出来。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很难看”

　　“你呢？”夜的眼神突然转为温柔，“忘记了笑与哭的人就会忘记感情的”

　　“感情对于我而言只是一种痛苦，若没有，我也许可以快乐一些”

　　“因为我？”夜有些无奈地苦笑

　　“……你……剑出，音儿……我好累。”

　　山谷陷入了沉默

　　半晌

　　“君兰，对不起，就算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也无所谓，你恨我也无所谓，我要的，我就决不会放弃，对你！对天下！就算不折手段我也要！”夜罗绝直视着封，一字一顿地说。张狂，自负，狂傲不羁。

　　夜，这是你的抱负，你的承诺吗？可惜我已经学不会相信别人了。夜，你救了我，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角度帮你，作为你愿意用双手换我一命，下面，我们就各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