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纪风月》一期一会的雪

2、第一章

　　站在丰成的校门口，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早出门。虽然早听青梅竹马，又在丰成上学的若萧说过丰成是全国闻名的超豪华一贯制学校，有着全国最有实力的财团赞助，有全国最优秀的师资力量，有最让人向往的硬件设施，有最诱人的一年4假政策，有最豪华的幼稚园到研究所全配备，当然还有最让无数少男少女神往的传说中的被期待成为下一代国家栋梁的象王子公主般存在的学生，但，即使如此——大成这样难道不觉得夸张吗？我已经特意提早了15分钟出门，但是看着这段长长的栽满白杨树的大道，以及大道尽头的大门，和大门里同样栽满白杨树的道路……难道第一天就要迟到？
　　我站在校门口，抬着头张着嘴倒抽冷气的样子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侧目，但看着身边一辆辆开过去的豪华轿车，最差的也是30多万的家用车，我仍是不禁叹了口气。强忍下想要学电影里的情节的冲动，跳到轿车的后保险杠上被带上一程……
　　“那位小姐，请留步。”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踏进丰成的大门，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在想是不是在叫我时，两个男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边一手穿过我的腋下，又把我拖回了门外。
　　啊嘞？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片中常见的典型的变态女教师造型的女老师推了推她的黑边眼镜，手里举着一根教棍，从一边走了过来。
　　“小姐请问你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有没有预约？”
　　啊，原来这个学校的学生老师都认识啊，难怪我第一天来会被误会呢，于是我心一定，微笑着回道，“您好，我是今天来报到的。”
　　一听这话，那女老师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真有趣呢，今天这是第几个说自己是第一天来报到的了？”
　　一边的男学生毕恭毕敬地回答，“第四个了。”
　　“那前三个都怎么样了？”
　　“三个都在体育馆，正在协助散打部的晨练。”
　　接着似乎是为了证明此言不假一般，从校门里飞奔来一个男学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其实挺象是丰成的校服——都被扯破了，只是跑得飞快，身后还追着些穿着道服的学生，眼见得那学生快从变态女教师身边跑出校门，只见她只是轻轻把教棍一挥，那学生便一个狗啃泥跌在了地上。也就这么一会，后面的学生都追了上来，恭敬地向女教师鞠了个躬。
　　“带回去吧，”女教师挥舞着教棍，“看看好啊，不要再跑了。”
　　于是那男学生顶着满脸的青紫，边叫着“我以后再也不混丰成啦，饶了我吧。”一边被穿道服的学生们没人性地一路拖了回去。
　　我身上一阵发冷，但见那女老师和那两个将我拖出校门的男学生一并转过头来盯着我，我心虚地挤出一个笑容，小声道，“那个。。。我真的是来报到的。。。”
　　“啪”地一声巨响，我被吓了一跳，想起先前那个男学生的狗啃泥，心中不禁突突乱跳。睁开眼来，只见教棍正指在眼前，女教师两眼圆瞪着，原来那一下她是打在自己手心，想故意吓唬我呢，难道她不会痛吗？那么响的声音她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看看你，”女教师开始围着我指指点点，“校服也没穿，身上连一件名牌都没有，想混进丰成也请装得象一点。”
　　我低头从下往上打量自己，白色的步鞋，黑色的牛仔裤，天蓝色的中袖仿古衬衫，斜垮着一个包，手里还提着一个重量不轻的手袋。再看看别人，女生及膝的百褶裙，白色的衬衫外套一件同裙一般颜色的背心，打着领结。男生也是一般的衬衫背心，下面一件黑色的长裤。书包也是统一的手拎包。
　　“看你是个小女生，也不象那些有所企图的家伙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回去吧。”
　　我低了低头，刚想说“知道了，谢谢”转身就走……喂，没搞错吧，我是真的来报到的啊……“我……”看着女教师一脸你怎么还没听明白的样子，小心地说道，“真的真的……是来报到的……”
　　女教师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如牛眼。
　　在闭起眼睛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的教棍朝我挥来，本能想要躲闪，结果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声地叫道，“我真的是来找梅姨报到的呀！”
　　棍子没有如期地落在我身上，取而代之地是一声十分轻蔑地“哈”。
　　我移开挡在头顶的手，睁开眼来，女教师用眼睛的右下角斜睨着我，“浪费时间，早说是来找梅姐的呀。以后记住别从正门走。要找梅姐延着学校绕到后门，绿色铁门就是了。”说着她一个箭步从我身边跨去了另外一个学生面前，“这位男同学，您的领带似乎偏离了中心点1厘米多……”那两个男学生也一下子不知道隐藏到哪去了，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坐在校门口……
　　“呼……”我抚了抚跌痛了的屁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咦？我的手袋呢？正回头看，一只细长的大手将手袋递到了我的手上，“啊，谢谢！”我朝这双手伸来的方向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把斜垮包放在屁股后就一颠一颠地朝女教师所说的后门跑去。
　　是的，丰成真的很大，连跑带走，气喘吁吁地找到所说的绿色小门时，已经比我预计到达时间晚了整整半个小时。
　　在敲响绿色小门时，我十分好奇爷爷的旧识，这位梅姨到底是怎样的人。
　　虽然心中早已因为猜测而有些忐忑不安，但看到来应门的这位，怎么说呢，姐姐吧，我还是吓了一小跳。啊啊啊，好LOLITA的姐姐啊。黑白色镶着蕾丝边的的女仆装穿在这位身材暴好的姐姐身上真是养眼的很，裙子连膝都不到，露出雪白匀称的小腿。乌黑的头发做成了好看的大卷，垂在肩膀两侧，白色的围裙与其说是围裙，不如说是让胸部看起来更大的束腰。虽然很吃惊，但我还是不望礼貌的一鞠躬到底，“梅姨好。我是第一天来报到的酆越，以后要请您多关照了。”
　　噗嗤一声，那好好好LOLITA的姐姐笑了起来，啊连笑都是那么迷人真好啊。
　　“快来吧，”她用好听的声音说道，接着一侧身示意我跟着她进去，“梅姨等你好久了。”
　　怪不好意思地跟着这个姐姐，在黑暗的走廊里拐了很久，然后又延着象灯塔一般建筑里的旋转楼梯往上走，直到头晕眼花停下时，往上一看，原来已在顶楼。往下望去，依稀可以看见下面的楼层有人影晃动，而最底层，便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园子。
　　兴许是看着我又张着嘴抽冷气，那LOLITA的姐姐看着好笑，朝我挥了挥手道，“快近来吧。”
　　随着她，又走进了一条走廊，走在木质的地板上，嘎吱嘎吱地响着。我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漆黑地走道两边是一扇扇老式的木质门，上面装着磨沙的玻璃，透着些微的光线。
　　“我说啊，”好看的LOLITA姐姐用她清脆地声音说道，“过会见着梅姨了，不用太害怕，只是她说什么你可都要听。不仅要照着听，还要照着做。”于是走到了一扇木门前，她抬起手来欲敲门，但又似不放心般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走廊很黑，我看不见那一眼里的表情，但只听她轻轻地说，却重重地敲在我心，“在这里，她就是法律。”
　　我被引进了一间不算很大的老式房间，不到20平米的样子。与黑暗的走道完全不同的温暖的感觉，阳光从低矮的窗台倾泄在青绿色的床单上，壁炉早已废弃不用，被砌成了干净的白色，壁炉上放着一棵瘦小的绿萝。房间的装饰简单而温暖。唯一不搭调的是壁炉上方挂着的一副画，画的好坏我看不出来，但是画的却是让人觉得压抑的沧海孤舟。
　　正打量着，只听声音从壁炉边的沙发后响起，原来有个人影陷在了沙发里，“迟到了38分钟。”随着说话声，一个细长的身影从沙发后站了起来，“我是这里的主管，梅姨。”
　　说着，细长的身影转过了身来。我今天不知第几次的倒抽了口冷气……这这这！这简直就是老年版的变态女教师啊！
　　利马明白到自己的没礼貌，我赶忙一个鞠躬到底，道，“梅姨好，我是酆越。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现在还嫌太早。别给我惹什么麻烦就好。”梅姨一点不象是爷爷的旧识，说话间一点情面都不讲，我还以为一开始还要叙叙旧什么的，“我想大致情况你爷爷都跟你讲过了。每年象你这样非正常录取的学生也总有些，在这边好好做，并不是没有机会录取成正式的学生。你的新身份都给你做好了，是一个十多年前退学没有注销的学生，资料过会会给你送过去，会不会穿帮就看你自己本事了。从明天开始，每天5点30起床，7点之前打扫完音乐教室和图画室。好了，没什么事了，今天的打扫请你晚上10点后等教室里没人了再去做吧。”
　　说完径直走到绿萝边上，仔细地打理起来，竟当我不存在。
　　“那个……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被这样指派了一通，真的有很多搞不明白的。
　　梅姨没正眼瞧我，“只有回答一个问题的时间。”
　　恶……总比没有好，我想了想，歪着脑袋认真地问，“我爷爷以前做人是不是不太好呀？”
　　正在被打理的绿箩，掉落了一片叶子在地上，梅姨指甲正掐在原先叶子所在的枝上，“呵呵呵呵……你是他的孙女，他的人品还要我来回答吗？”
　　我同情地看了看梅姨的背影，在亲眼目睹绿箩掉光叶子前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那个大波浪卷的LOLITA姐姐还在门口站着等我，看见我出来，朝我甜甜一笑，“跟我来，你住24号房。”
　　“我叫酆越，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自打第一眼看到这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姐姐心里就生了亲近的意思，更何况那个梅姨嘴里一点话都套不出来，就不免想和这个姐姐拉拉关系。
　　好看的姐姐笑着冲我摇摇头，“一日进了这里就不要再记挂着以前的名字了。只有做好你现在的身份才能在这里呆下去。我叫莲羽。当然不是真名，等你有了新名字我们再互相介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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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酆越，今天是第一天到丰成“报到”的日子。不过我到这来却不纯粹为了学习，这件事要从新学期临近开学前说起。
　　这一切全拜我的爷爷所赐。我家祖辈和我父母辈都是搞科学研究的。我母亲和父亲常年在中东国家搞考古，有时几年不回家，有时一年回来几次每次却呆不满一个礼拜。我奶奶早早过世了。于是一栋老式的三层洋房里，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住着。爷爷早就光荣退休了，整日都在三楼的小阁楼里搞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研究，虽然担心总有一天三楼会被他夷为平地，不过幸好这样不幸的事总算没有发生。但总是整天担心地过着日子，也真让我矛盾该期望这一天快点到来还是不要到来呢？其实比起爷爷闲来无事的爱好来，这些小爆炸，小火灾，小泄露都显得无关紧要。其实这个爱好非要遇到若萧的爷爷，才会出现。
　　听若萧说，她爷爷和我爷爷年轻时就是同学，后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奈，两人的大半生都在一起打拼，就连现在他们的孙女也凑到了一起去。两位老人，年轻时就喜欢争强好胜，这点毛病到了老时更成了闲时打发时间的习惯。碰到一起没一会就开始抬杠，然后便是一方得意洋洋，而另一方憋红了脸，回去想法子回头再来打击报复。
　　这次爷爷去若萧家找他的老朋友聊天喝茶，回来时便气鼓鼓的。我知道一定又是两个老小孩在赌气，不知这次倒霉的是谁，于是也不敢搭腔。可晚上爷爷摸来我的卧室，拉着我的手和我一样样数我从小到大他是如何疼我，如何呵护我……
　　“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呀？”我皱皱眉头，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呢，听他这样说都能数到天亮了。
　　“乖孙女，爷爷没有白疼你。”心中一阵恶寒。“其实爷爷想问你妈妈给你留的生活费还剩多少。”
　　“还挺多的。以前给的剩下的加现在手头大概有4万多吧，没准确数过，但不会比4万少了。”
　　爷爷神色一松，“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心中又是一阵颤抖。
　　“其实爷爷今天帮你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哐铛一声……我唰地站了起来，椅子在我身后应声而倒，而我的膝盖重重地撞在了书桌边柜子的棱角上。
　　一边喔唷地叫着搓揉着膝盖，一边问，“爷爷啊，难道我们家穷到读不起书非得退学的地步了吗？”
　　“不不不不是的，”老小孩摇着手否认，“我就是想人家萧老头家的孙女在上丰成嘛，其实我看那女娃也一般，从小成绩就没你好，也不象你，以前还得过不少奖。所以我想来想去，萧老头家的孙女能读的学校我家孙女为什么不能读？”
　　“所以！？”
　　“所以我就找到我的一个老朋友小梅，嘿嘿，现在要叫老梅了。那时候我们可是铁哥们好朋友。她现在在丰成也是个主管，管的哪一块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可以把你搞进丰成去读书。所以那4万我拿了3万去付了借读费。这边的学校也帮你退了。”
　　“你你你！说你这次又和若萧家的老头赌了什么！”气急下我也骂起了人。
　　说到这个我家老爷子脸露得色，“嘿嘿，这次肖老头要乖乖地把他家的老宅输给我了。这下赢定了。”
　　抵住突然袭来的晕眩，“所以如果我没进丰成读书就要相对地把我家的老宅输给肖家？”
　　“那是不可能的！”老爷子一脸不可思议，“我家越越怎么会输给他们家那个药罐子若萧？”
　　“爷爷啊，拜托你成熟点好不好！这个赌我们不赌了。”
　　“不行。”老爷子一嘟嘴，“君子一诺重千金。”
　　正心中暗想怎么劝爷爷别那么顶真，爷爷又说了，“更何况，都去做过公证了，我们两边的房产证都交过去扣押了。嘿嘿，我就等着肖老头跪在我面前哭了。哈哈哈哈。”
　　当夜不安地睡下了，想着隔天去若萧家里看看，他们家也有个问题老头儿，估计若萧和她父母也一定会反对，做做工作希望两边都别当真就好了。
　　本想着第二天起来爷爷脑子好清楚些，大家能用正常的思维再沟通一下，谁知第二天一起，找遍了整幢楼都没找到爷爷，只找到一份压在吃光了没洗的饭碗下的信——
　　“乖孙女，你看到信就赶紧去找梅姨。她说现在已经过了丰成正式招生的日子了，不过她先帮你搞个假的身份先混着，据说混得好一年到头有机会转正的。别让爷爷失望啊！爷爷突然想起上次种的萝卜该到收获的时节了，先回老家去收萝卜了。提了1万块钱，爷爷准备在家里种点西瓜。卡里还有200块你将就着先用吧。”
　　信读完的时候，也是它在我手里被撕成了碎片的时候。我跑进我的房间，平时锁着的抽屉果然打开了，那老爷子果然私藏了一把抽屉的锁。拿出存折一看，昨天一口气取走了4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剩下的也是不多不少的2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