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封华

25、重遇卓元

　　每当我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那个正在发光发热的物体的时候，不管它是刚刚升起，还是迟迟的落下，我都很庆幸自己竟然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它赤裸的注视下直立行走。
　　托血域的福，那个让我们恐惧了数千年的东西，终于也肯给与我们血族一块生存之地了吗？
　　是没有力气挣扎了，亦或是嘲笑的想看着我们苟延残喘的活到最后一刻？
　　它早就抛弃了我们。

　　我很庆幸自己出生的比较晚，没有像寂地、父亲大人他们那样经历过人类与血族的战争，虽然我也曾倒霉的与那些可恶的家伙们——我们的宿敌——血猎们进行过一些你死我活的战斗，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那不同于战争。我想象不出一大群人——几乎是几千几万的人在战场上那种血肉横飞的画面，我不知道我们血族在看着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对待的，他们还能保持着那种嗜血的理智与镇定吗？或者，那种场面早就已经混乱不堪，敌我不分了吧。
　　所以，每每想到这里，即使我现在过着这种蝼蚁般的、受人嘲笑的生活，我还是感到十分的庆幸——因为，我还活着。
　　不管是在夜幕降临时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露出獠牙想要开始急切的吸血的时候，甚至是每一个呼吸的动作，那简短的喘息之中，我都能确切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即使血族近似永生的躯壳貌似与死亡和尸体无异，但是，最起码的是，我们还可以思考，还可以行动，，还可以据理力争。
　　而且，这样一个活着的，默默无闻的，没出息的我，竟然也要这么不可思议的结婚了。
　　我知道，我不是不期待的。

　　“翼，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到风域？”我有些急切的问。
　　“大概七天。”翼面无表情地说。
　　“这么久？”我有些惊讶。我第一次那么纠结于时间上的问题。因为我们血族的寿命比较长，所以对于时间的概念一直都是很模糊的。
　　“这算快的。”翼继续说。
　　我看着翼直直的瞅着我，不禁有些心虚起来。这么心急干什么，好像我巴不得赶紧结婚一样。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
　　我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故作平静的说：“其实不用这么赶的，晚点回去也没什么。”
　　翼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过了许久，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翼淡淡的开口说：“好。”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翼没有多问什么。
　　我为什么这么怕翼呢？我至今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来。他又不会打我，又不会骂我，他完全听命于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弃我而去的人。
　　我为什么怕他呢？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血仆的了，像寂地的血仆念，煜颢的血仆圣，基鲁的血仆亮，濯羽的血仆薰……
　　在他们听从主人命令的同时，我还看见了他们隐藏不住的自己的光芒，那种植根于血液之中的性格，那种在奴性的压抑下还在渐露微茫的骨气。
　　可是，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在翼的身上看到过。他太顺从我了，从来都不会提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要求，这不单单是一种毕恭毕敬，不是一种卑微，甚至……甚至不是尊敬，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翼，我永远的都看不透他。
　　“附近好像有血族的人。”翼突然说。
　　“嗯？哪里？”我收回了自己乱飘的思绪，最近碰到的血猎太多，只要一出门我就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不过，听到是自己人，不禁就有些放松了。
　　“有遮光液的味道，应该在附近。”翼嗅了嗅鼻子，皱了皱眉，继续说：“好像……好像还有人类。”
　　“人类？”我有些吃惊，血族和人类在一块？是在吸血吗？还是遇见了血猎在争斗？我有些惴惴不安。
　　“应该不是打斗。”翼看出了我的顾虑，轻轻的说：“没有血腥味。”
　　我嗅了嗅鼻子，的确没有血腥味。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所以，应该是前者了。
　　现在血族猎杀人类，往往已经不是单纯的进食了。他们会找到更多的有趣的事情，让吸血的过程变得更加符合他们的个人需求，让我们冗长而又乏味枯燥的生命中增添一点乐趣，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血族的食谱比人类的要单调多了，除了血还是血。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了那个嗜血之宴……
　　那个可以被称作是噩梦的夜晚……
　　我又想起了那些曾经对我冷嘲热讽的人们，不禁觉得其实有时候血族——我的同类比血猎还要恐怖。
　　可是既然是别人的事，我就不想多加干涉了。
　　但是，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声音，却让我改变了主意。
　　“小姐，你家还有多远才到啊……”
　　“没想到你家这么远啊，你一个人出来也真够远的。”
　　是卓元。
　　我在心里惊呼。他怎么在这？！
　　我透过树丛，朝两人谈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卓元与一个陌生女子正在说话，那个女人正是一个吸血鬼。
　　看样子，好像卓元是被骗了呢。
　　“我们要不要帮帮他？”我担心的看着卓元，那个阳光一样的男孩，难道真的要在今天就被送入虎口了吗？心里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大人，他是人类。”翼压低了声音，在一旁提醒我。
　　是啊，他是人类。我们血族本来就是以人类的鲜血为食，吸他们的血天经地义，我干嘛还要帮他们呢？这样子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特别特别想帮帮他。我不想看到他就这样被那个女人给吃干抹净。
　　“我家就在前面啦……”那个女人还在诱哄着卓元。
　　卓元完全没有怀疑她，他走在女人的前面，完全不知道身后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
　　我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是极限了，当那个女人开始伸出獠牙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
　　“小心。”
　　卓元和那个女人同时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我知道我是太多事了。
　　那个女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啊，风朔，原来是你啊。”卓元认出了我，兴奋的喊道。
　　“呃……呵呵……是啊，真巧，你也在这啊。”我有些尴尬的说。
　　“对啊，这位小姐迷路了，所以我要送她回家。”卓元一本正经的说。
　　“哦，我跟你一块吧，反正顺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那个女人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对卓元说：“不用了，剩下的路我就认识了，谢谢你了。”
　　“呃？你认识了？我送你回去吧。”卓元有些惊讶。
　　女人摇了摇头，然后就与卓元挥手告别，当她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低声的对我说：“好好看着自己的猎物，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