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日暮夏花

1、第 1 章

　　冷。这是他睁开酸涩的双眼的第一感觉。

　　飞机巨大的引擎发出嗡鸣，时不时的震动让他本来就不清醒的大脑陷入晕眩。迷糊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数个小时的不变惹来了全身的酸痛的抗议，皱了皱眉，这又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顺势揉了揉同样僵硬的后颈。窗外只有漆黑的夜空和机翼上闪烁的灯光。抬手瞄了一眼手表，四点五十二？就算是冬天外面也不该是这么黑吧。
　　他伸手把本来就已经盖到颈部的毯子又向上拉了拉，几乎要完全罩住他瘦小的身体。因睡眠质量下降而不灵光的脑子完全没有意识到，手表上还是洛杉矶时间。
　　马上就要下飞机了吧，趁这会儿再睡一下。他可不想累得以大字型瘫倒在机场大厅。就算不是在大厅，在家也不行。
　　困意席卷而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让他严肃的脸在睡梦中都浮起一抹浅笑。

　　再次睁眼，窗外已经能隐约看到城市的灯火了。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凌乱的黑发。
　　无意间瞥到手表上的时间，诧异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还是洛杉矶时间，以及原来自己又睡了快三个小时。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最近已经忙到不记得时差这回事儿了吗？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总是在美国和日本之间来回跑，自己已经烦到习惯了。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日本总部还需要他，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的英语总不过六级，他早就移民美国了。
　　因为时差关系，他把去美国称作“向往光明”，回日本则是“逃回黑暗”。没办法，虽然中间隔着日界线，美国终归还是在日本的西面，终归时间上还是早了那么多，终归还是比日本早看到日出。
　　他这样想着，高中地理也没有白学啊，洛杉矶那边应该天亮了吧。不过也好，天亮之前可以睡一觉。

　　美梦并没有做很久。说起来他也根本没有做梦。

　　嘈杂的英、日语交替的广播内容他已经可以熟练地默背出来。他也熟练地系上安全带，听着渐渐轰鸣起来的引擎声，还要忍受着压迫自己耳膜的气压。他冷漠而又利落地做着这一切，看着机场的灯光越来越近。
　　下飞机、拿行李、过关，走出机场，随手拦了一辆taxi，开门坐入后座，念出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地址。一整套的动作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Taxi飞驰而去。日本东京时间，两点四十三分。

　　付了车钱，快步穿过公寓大门走进电梯。站在家门口翻了很久才找到钥匙。家里不是没有人，他知道，只是那人应该睡得正香。他轻轻地打开门，把行李、大衣什么的都扔在客厅，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房间去。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
　　经过那间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时，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缓缓地拧开门把，推开房门，却发现那床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
　　微皱了眉，心中有小小的失落和不安。他不是不知道那个人也很忙，但是总不至于夜不归宿吧！
　　越想越气，他有些大力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刚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猛然发现床上不自然地堆积着一个小山丘。

　　难道说，这人，空着自己的房间不睡跑到这来睡觉？

　　他刻意地板着脸走过去，也不管那个人看不看得到。猛地一掀被子，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地看到了那蓝色的脑袋。视线向下，就看见了缩成一团的大懒猫，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他缩了缩，不满意地哼了两声，又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
　　他站在床头，坏心眼地不给对方盖被子，还用自己有些冰冷的手指戳着对方的脸颊。不大一会儿床上的懒猫被弄醒了，睁开了蓝色的眸子，皱着眉头迷茫地眨了眨眼。在看清来人后扬着明媚的笑容，一把揽过站着的人的腰，压到床上，顺势裹在被子里，完全不顾怀中的人的挣扎，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蹭了蹭。

　　在迷迷糊糊陷入梦乡之前，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嘟囔了一声：
　　「お帰り、ウルキラ。」（欢迎回来，乌尔奇奥拉。）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渐渐闭上了眼睛。临睡前轻声回了句：
　　「ただいま、グリムジョー。」（我回来了，葛力姆乔。）

　　窗外尽是黑暗，东方渐渐浮现出一道鱼肚白。凌晨的风还很寒冷，但温暖的光明就要到来。
　　“逃回黑暗”又怎样，“向往光明”又如何？太阳终会升起，也终会落下。没有永远的黑暗，也没有能永葆的光明。
　　这里有我爱的人。即使是黑暗我也义无反顾。

　　凌晨，黑暗将与光明交换主导权，我将与你交换思念之情、爱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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