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小宇宇

21、他想要我走

　　病房里好安静，只有我和林言。以前一直不敢细细的看他，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为了他再无心力做其他事情。终于，现在我可以好好的看他了，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他整个人都要看个够。看在眼里，刻进心里。

　　林言眼中的欣喜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眼中便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伸手抚平我的被角，依旧坐在我的身边。他变得好憔悴，胡子都长出来了，也没有去刮，还长的乱七八糟的，我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样的状况都是因为我吧。眼睛红红的，都是血丝，我想劝他去睡觉吧，可是又舍不得他走。我好像睡了好几天，身上酸酸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他倒是先站了起来。只简单的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门打开了，他走了出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剩下我一个人。

　　躺在床上，我有些茫然，很明显，刚刚的气氛不对。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让林言烦心，到底是什么呢，林言知道了什么吗。他，怎么这样的冷漠。

　　一整天的时间，再也没有见过林言。有护士来给我换药，送饭，但就是不见林言的面。他不想见我吗，为什么啊，就算不想见我，讨厌我，也该给我个理由吧。

　　问了护士我的伤，护士说我有轻微的脑震荡，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伤的比较重的是右手，因为撞车时的突然，手臂向前伸时，受到了很大的外力，所以骨折了。我向前伸手臂？想到撞车前处于本能的想要去拉林言。

　　手坏了，腿该还能走了吧，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要回家。我不喜欢这里，讨厌满眼的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讨厌身边不正常的安静，讨厌这里没有林言。讨厌，讨厌！

　　我要回家，走也要走回去。病房里没有人，外面走廊上也没有人。我穿了病服下了楼，还好没有人管我。一只手臂被横着架起来挂在脖子上，还真是不舒服，夹着夹板，硬邦邦的。不过现在我管不了这么多。大厅里有一个值班的护士，那护士好像在打瞌睡，我偷偷摸摸的沿着墙壁从她的眼皮底下窜了过去，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出了医院，我一个人站在了马路边。天早就已经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边只是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已经很晚了吧。

　　每个人都有一个家，累了，困了，都可以回去的家，我却在这个时候站在这里。只有街灯的光在默默的照着地面，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在空旷的马路上。

　　刚刚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劲头完全没有了，站在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家了。

　　呵，刚刚在想什么，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走着回去吗，我不认识路。

　　我不想回医院，只有沿着马路一步步的向前走，我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但总比呆在原地的好。我不想再等待了，我只能向前走。

　　缠着绷带的手在隐隐作疼，总是把我从神游中拉回现实，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不想任性的，我也不是任性的人。可是现在，就是想任性一回。

　　林言找不到我的话，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担心？让他着急担心去吧，谁让他不来看我。

　　其实这么想总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也许林言很长时间都不会来看我，也许有什么事让他不能来看我，也许根本没有人会发现我的消失。至少在今晚，是不是，小颜这个人，没有人会在意，只有我自己在自怨自艾。

　　夜好长，走也走不完。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因为走的很慢，回转头，医院还就在不远的地方，我想我该回去了。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在夜里显得很是突兀。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很急的样子，在寻找丢失的心爱的东西吗，还是怕失去什么而如此的心焦。脚步声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近，最后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害怕，是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情，还是身后的气息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威胁，反倒有种因为熟悉以致安心的感觉。那会是谁。

　　一双手把我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暖暖的温柔。看似温柔，却是那样的强势，紧紧地拥着，不容一点反抗，再说，我根本就不想反抗，这个时候，有这样一个怀抱，是我的幸运。

　　紧紧的拥抱，透着不安，透着不舍。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他是不知该说什么，还是此时已不需要语言。

　　夜更深了，也更安静。耳边只有身后的人那温润的呼吸，和彼此间心脏的跳动。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身后没有言语的人，照亮马路的灯，安静的呼吸，和无论无何也不愿放生的心。

　　早就已经不由自己控制的心，早就已经放在了那人身上的心，怎是想要收回就能够收回的。附着在那人身上的心，一旦放生，便永远都无所归依了，收不回，离不了。

　　我稍稍回头，看到了林言，看到了紧紧抱着我，不发一言的林言。

　　林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对我抱有怎样的一种感情。一次次的让我充满希望，一次次的给我惊喜，我以为，我以为你....

　　总该知道你之于我的意义，那么你呢，可否告诉我。

　　你害怕我离开吧，你害怕林言和小颜生命中的交集就此完结吧，你害怕有一天小颜伤心吧，你害怕小颜生你的气吧，你害怕小颜受伤吧。我知道你害怕的，所以，为了你的害怕，稍微爱一下小颜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抱我这么紧呢，不只是把我当做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一样看待的吧，一定还有别的感情，你看，我都知道了，那你自己知不知道呢。

　　所以，请爱一下小颜好不好。

　　“小颜，你走吧。”林言对我说道。

　　这是整个晚上林言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我情愿只当是自己的幻听。可是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字字都真实得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