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樱雪漪

37、第三十四章

　　睁开眼睛，芊雪看着十四正好在看她，习惯性地道了一声，“早。”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他不是胤祯啊。芊雪黛眉微蹙，试探性地看向十四。十四微微一笑，“是挺早的。”十四抚着芊雪的发，轻声道：“你在我身边躺了一夜，真好。”
　　芊雪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不就是躺一夜嘛，那又什么关系？”
　　十四看着芊雪微笑，单纯而真挚，“很幸福。”
　　芊雪一愣，看来自己的分不清又害了人了。突然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轻轻拉住十四的手，“昨天的事情，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让宁玉来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宁玉……芊雪细细思量，难不成宁玉到过这个房间？那么她看到这床上的一幕，可就不知道作何感想了。这里的年纪是不会像现代一样，受到年纪的束缚的，毕竟自己已经十三岁，秀女们，哪个不是早年就入宫了呢？即便自己和十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定然会想入非非。女人的妒忌是最碰不得的东西啊……
　　“想什么呢？”
　　“我想我该起床了。”芊雪淡然一笑，“待会儿出去，八福晋不会放了我。”
　　“没事，八哥昨天从宫里赶回来了。”十四轻笑，“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让它在眼皮底下发生的。”
　　“那可不一定，据说，朝野传闻，八阿哥‘惧内’。”芊雪打了个哈哈，笑着整理自己的衣服。
　　等衣服都弄好了，才发现十四很久都没有说话，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深邃，幽幽像是头过她看着别的东西，“你相信他‘惧内畏妻’？”
　　芊雪看着十四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如大海，好像随时会把人吸进去。芊雪执拗地对上他的眼睛，不移开，对视数秒，芊雪一字一句道：“不相信。”
　　十四仿佛看透了她，突然笑道：“你既然不信，为何要那么说？”
　　“我吃醋。”芊雪爬起来，绕过十四，从床上下来，“他对八福晋是十分维护的。”
　　十四一愣，“你有那么喜欢八哥吗？”
　　芊雪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看着十四。十四翻身下床，拉住芊雪的手臂，又问了一遍，“你那么喜欢八哥吗？”
　　芊雪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十四什么都清楚。她不会骗他，“现在没有。但是过了万寿节，我会努力去爱他。”
　　“这种事情还要看时间吗？”
　　“不，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喜欢他，代替我的姐姐。”芊雪神思有些恍惚，又有些凄凉。
　　“值得吗？你愿意？”
　　“这个已经不是值得的问题了。而是姐姐欠了八阿哥的，我必须替她还。”
　　“用你的一辈子？”十四嗤笑，“万一，你俩不和呢？”
　　“我定要护他一辈子。”芊雪怔怔地看着十四，“护他周全，保他平安，让他幸福。”
　　十四又冷笑了一声，“何必说得那么决绝？一辈子？那是多远？你何德何能，可以护他？况且他大权在握，又何须你来护他周全？”
　　芊雪出神，轻轻叹息，“会的，他的灾难不远了。”
　　十四仿佛是没有挺清楚，“什么？”
　　“没什么，你快穿衣服，要出去了。”芊雪喜笑颜开，好像刚才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满室像是鸟语花香的春，处处生机盎然了起来。芊雪穿着刚刚纹瑾送来的衣服，暗叹自己笨手笨脚的，平时有人伺候着，今儿个没有，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十四自己把衣服穿好，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好笑地看着芊雪扣盘扣。芊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再笑……”
　　十四叹了一口气，走到芊雪身前，帮她扣扣子，“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芊雪又用眼睛剜了十四一刀，“谁说女人一定会穿衣服的？”
　　十四哑口无言，专心地帮她扣扣子。芊雪打量着十四的手，和胤祯的一模一样，手指修长而干净，动作十分轻柔，好像生怕会弄痛她。
　　十四知道她在看着自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就算一切都已经注定。但是，他还是愿意在最后的几天里，争取一下，让她放弃八阿哥。结果他失败了，那他便放弃芊雪……
　　有人敲门，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芊雪往里屋走，十四整顿了一下前去开门。
　　芊雪躲在帘子后面，悄悄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十四爷，奴婢是来伺候十四爷和十四福晋更衣的。”
　　“把水放着，先出去吧。”
　　“可是，奴婢奉了主子的命令……”丫头踌躇，“这个，十四福晋呢？”丫头边说边往里面瞟。
　　十四一只手拦在门上，“出去吧，没你的事情了。”
　　“可是……”
　　“出去。”十四的语气不怒而威，吓得丫头放下水就走。
　　等到丫头走远了，芊雪才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十四一眼，“犯不着生气吧。”
　　“我没生气。”十四好笑。
　　“那也不至于那么对待那个丫头吧。”芊雪撇撇嘴，“那多不好呀。当心形象不好噢。”
　　“诶，小丫头，那还不是为了你？”十四嗤之以鼻，“爷的形象是全给你毁了。”
　　芊雪吐吐舌头，冲他咧嘴一笑，“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洗漱吧。”
　　“哦。”十四也不拦着，待到芊雪走到门口，他突然道：“早些去前厅，那里应该不太平了。”
　　“知道了。”

　　洗漱完毕，芊雪拉了紫幽和霁晴就往外走。
　　“你昨儿一晚上去哪里啦？”紫幽拉着芊雪的手，抱怨道，“我们去找你，你都不在……”
　　“十四那里。”
　　“不是吧，一晚上？”紫幽尖叫，她们昨天见芊雪不在，就睡在了她那里，那岂不是，她和十四……
　　“你和他谈事情？”霁晴试探性地问。
　　芊雪耸耸肩，不以为意，“睡觉。”
　　两个女子大惊失色，“不是吧，那么快？”
　　“快什么呀？”
　　“他是不是快娶你啦？”紫幽笑着摇着芊雪的手。
　　芊雪顿时觉得手臂不是自己的了，“瞎讲，我是被人陷害，才到了他那里，被迫让他帮忙的……”
　　“可是，睡觉……”
　　霁晴一脸遐想的模样，芊雪猛地敲了她的头一下，“想什么呢？就躺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被你俩气死了，真是的……”
　　“嗨，还以为能发生什么呢！白高兴一场……”紫幽撇撇嘴。
　　芊雪瞪了她一眼，“快走啦，八福晋等着收拾我呢。”
　　“看来这十四阿哥还算是个正人君子。”霁晴小声嘀咕。听了芊雪的话，蹙眉道：“她怎么还敢呐？”
　　恰巧芊雪听得真切，“她陷害我咯，待会儿就发难了。走啦……”
　　三人一行来到前厅，果然是来了个严实，几乎该来的全来了。八福晋首当其冲，坐在正中，别的府里的福晋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带头的自然是老十家的慧钰。当然，类似于九阿哥，十阿哥这种常客，也是安然自若地坐在厅里，细细地品着香茗。芊雪又打量了一遍，不见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有十四福晋宁玉和姐姐芊云也不在。
　　“哟，芊雪格格这是要去哪里啊？”八福晋首先说道，“可知道昨天家里来了贼，我这里东西全被偷了，不知道芊雪格格是不是也检查一下，少了什么东西？”
　　“有劳八福晋费心，芊雪不曾少了东西。”芊雪到底是从小培养，对她的发难还是游刃有余的。
　　“哦？是吗？”八福晋微微一笑，镇定自若，“我可知道，这格格一晚上没有在房间啊，好像是去了……”八福晋眼神一凛，“十四弟那里。”
　　芊雪皱眉，她好像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又不是非常清楚。芊雪思量着对策，莞尔一笑，“我是去过十四哥哥那里，但是，这关福晋何事？”
　　“哦？”八福晋站起来，慵懒而美丽，她轻轻挑起了芊雪的下巴，“十四弟晚上和你可好？春宵一梦呐……”
　　芊雪四下打量了一下所有人，皱眉的皱眉，看好戏的看好戏，自然也有和芊雪深交的，有些愤愤不平。芊雪嫣然笑道：“当然是好。”
　　紫幽悄悄拉了拉芊雪的袖子，这芊雪，不会是疯了吧，她话里的意思难道没有听出来？
　　“不过福晋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些偏了。”芊雪柔声道。
　　“哦？我怎么偏了？十四弟年轻气盛生性风流洒脱，最是豪爽不羁，待你也是很好的。”
　　芊雪闻言笑了，轻轻拉下八福晋的手，“我压根儿在他那里呆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这春宵一梦，呵呵，未必太短了吧？”芊雪轻轻笑道，还不忘挑眉看了一眼八福晋。
　　“嗯？难道不是吗？八福晋？”芊雪见她不说话，又加了一句。
　　八福晋也不气恼，“可是，我可听说，侍卫搜查到十四弟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十四弟非说身边的女子是十四福晋，本来我也信了。但是侍卫却说，他们追着一个女子到了十四弟那里，看那背影，明明和你相似得紧，而且衣着单薄……”八福晋轻移步子，走到了芊雪的身边，“你说说，你现在可是越发漂亮了，外面皆是传言，当今满蒙第一美女非你莫数。就算平时，哪个男人见了你，也说不定会把持不住。更何况，你衣着单薄呢？”
　　八福晋故意加重了话语里的衣着单薄，摆明着挑衅生事，讥讽之意溢于言表。自己也就算了，但是让十四担上这么一个窃玉偷香的骂名也着实是不妥的，毕竟昨晚还是他帮的忙。芊雪灵机一动，反正宁玉也来了，估摸着应该也快来了。
　　四下又扫视一遍，突然想起了曾经偶尔听到八福晋和另几位福晋的对话，干脆就着这些话开个头吧，芊雪阴笑连连。“八福晋抬举了，我不过十三岁的奶娃娃，哪里有福晋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自古红颜是祸水，芊雪也着实担待不起八福晋这话里的意思。”
　　果然，当场几位福晋面色如土。想必也是听说了八爷府，里几天前的那些个破事了吧，知道她西林觉罗芊雪不是好惹。
　　“西林觉罗芊雪，你这是什么意思？”慧钰首先站了起来，“是说我姐姐诬陷于你咯？”
　　“不敢，八福晋是堂堂正正的八福晋，哪里用得着诬陷我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话里的讥讽之意，是人都听得出。沉不住气便是失败，芊雪心里暗笑，她的确还是嫩了点。
　　八福晋突然笑了，“那你说说，这十四爷房里的到底是哪个丫头？我也好做个主，许给了十四弟。”
　　八福晋明着要开了十四，九阿哥皱眉，“八嫂……”
　　“诶，这可是我的家事，九弟不必多言。”一句话把九阿哥给堵了回去。
　　十阿哥也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九阿哥再看看慧钰，自然也不好多说，一个劲地喝水。
　　还不等芊雪开口，一个清爽的声音从帘子外面响起，“哟，什么事情呢？那么热闹？”帘子一掀，十四长身立在门口。
　　“正好呢，十四弟也来了，快进来。”八福晋巧笑颜迎，“我正想给你做个媒人……”
　　“媒人？”十四扫了一眼芊雪，复又笑道，“做什么媒人啊？”
　　“据说，昨晚上有个美女在十四爷房里过了夜。”八福晋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了芊雪。在场的人也默不作声，只顾着喝茶看戏。“我到是想，要是是府里的哪个丫头，我也正好做了这个媒，把她许给十四。”
　　十四深深地看着八福晋，看得八福晋心惊胆战，该死，这个混孩子什么时候那么有威势了？
　　“好啊。”十四阿哥笑道，看了一眼芊雪，“不过这关雪儿何事？”
　　“这个？”八福晋略一踌躇，还是打算说了，“听说十四弟房里的，就是芊雪格格，正好十四弟来，想证实一下。若是，我定然去求……”
　　“诶，八嫂这话可错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雪儿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我配她也可谓是美事一件。但是八嫂这么说，话里的味道就变了样，她是清白姑娘，若我要娶她，也要清清白白，不可以辱了她的名声。”十四负手而立，“你说是吗？八嫂？”
　　八福晋被他一句话噎了个半膛，迫于他外溢的威势，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是的，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活阎王开涮？良久，八福晋干巴巴地道：“那十四弟倒是说说，昨晚上在你房里的是谁？”
　　“以我愚见，恐怕这八嫂的媒人得缓一缓了。”十四阿哥笑如春风，但是眼神清澈异常，“在我旁边的，自然是我的福晋。”
　　“可是，这十四弟妹，不是好好的呆在……”
　　“爷，你辞完行了吗？”一个温柔的女声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帘子再掀开来，赫然站着十四侧福晋宁玉。
　　众人大惊，下意识地看向面色灰黄的八福晋，看来，这出戏码越来越好看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十四阿哥伸手扶过宁玉。
　　宁玉娇声道：“还不是您让奴婢等得久了。”幸福之情溢于言表，看来十四对她是相当宠爱。
　　“嘿，那我也没辙，八嫂拉着我要给我做媒呢。”
　　宁玉闻言一愣，“八嫂，这可从何说起？爷和奴婢到底是成亲一年未满。宁玉思量着，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呀，八嫂为何那么上心，要给爷另找妻妾？”
　　八福晋一阵尴尬，“我、我以为……”
　　“八嫂以为昨天在我床上的令有其人呢。”
　　“那倒是好笑，爷可说说，到底是谁啊？”宁玉微笑道，但是眼神却瞟了一眼芊雪。芊雪又一次由衷地感叹，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芊雪。”十四嗤笑，“后来证实了不是，又以为是八哥家里的哪个女眷。”
　　宁玉轻笑，“八嫂这个心还真是白操了。昨儿个一直是我陪着爷，可没有什么美女让爷享这趟艳福。”宁玉说话并不像是别的福晋一样唯唯诺诺，显然十四宠惯她了。况且她是皇帝钦赐的女眷，又是德妃的远房，在场的人更是偏向于十四阿哥，相信他俩情深意笃，昨晚必然是宁玉在十四身边。
　　八阿哥悄然从门口进来，人大多是在看十四他们，也没多在意。
　　八阿哥悄悄拉过芊雪的手，她的手好凉，全身紧绷的感觉，显然刚刚处于紧张状态。八阿哥小声道：“没事了，我的雪儿。”
　　芊雪一呆，转过头，冲着八阿哥微笑。
　　八阿哥也笑了，也许，他可以承认，这个时候，这个笑容，能让他倾心，他相信，自己会喜欢她，爱护她，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十四阿哥眼神瞥了过来，微微一笑。不知道他这件事情是做对了吗？告诉八阿哥真相，告诉他，她喜欢他，非常喜欢，不夹带任何的利益。希望他也能够如此地爱她。
　　虽然，自己骗了八哥，但是，若是两个人都能幸福，那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众人随着十四的眼神，看像八阿哥。八阿哥也不惊讶，“诸位来得可真早。”
　　“八哥您不去上朝吗？”慧钰微微蹙眉，这才发现，九阿哥他们本来要去上朝的人，都歇在了这里。
　　“皇阿玛要我们办差，待会儿有朝臣要来商议要事。我们便不去了，在这里等他们。”八阿哥温润地道，“不知各位来，有何要事？”
　　“是我请她们来的。”八福晋诺诺地开口，“待会儿去看戏。”
　　看戏？芊雪冷笑，这出戏，还没有演够吗？拉着八阿哥的手，不由得一紧，八阿哥低下头，温和地看着她，小声道：“怎么了？”
　　“没事。”
　　众人这才发现，他俩牵着的手，十指交缠，适当地握着，分外的柔情蜜意。八阿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就那么握着芊雪的手，想来这芊雪是八阿哥的新欢。怪不得这八阿哥不娶妻妾了呢，怪不得这八阿哥对八福晋处处忍让，想必是要她好好对待芊雪。她们到底是了解八福晋的为人，自然是往了这个方向想。唉，这畏妻的名号着实是错了。再看看八福晋，面色如土，头依然高傲地抬起，却也觉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好了，大家看戏，我倒不知道。”八阿哥笑道，无声地看向八福晋，示意她闹够了没有？八福晋不由得一个哆嗦，自己好像惹恼他了。“既然大家来了，就好好的看戏，待会儿事情办完了，我们自当相互来赔罪。”
　　“八弟说得重了，我们本是妯娌之间没事见个面，打扰到你，本就不好，现在……”七福晋立刻站起来说道。
　　“没事，大家要玩就要尽兴。没好好招待，是我的失职。来人呐，还不快办事？”八阿哥微微一笑，招呼着人进来，走到十四身边“十四弟，你也得留下，待会儿有事情商议。这弟妹一人回去，想必你也不放心，不如让她留着，在这里看场戏玩玩，可好？”
　　“八哥说了，哪有不好的道理？”十四闻言一笑，把宁玉拉到八福晋面前，“八嫂，我这媳妇可要你好好照顾了，她脾气大概不好……”
　　“呵呵，怎么会？”八福晋答得心不在焉。
　　芊雪轻轻嘘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情算是过了……